张妈妈蹙着没想了半天,一个小女孩的脸赫然浮现在她面前,披散着头发,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脸上尽是脏污,一张小脸皱皱巴巴。只有一双小手仅仅地抓着一个冒着白色雾气的馒头。
“是你!”
张妈妈这才想起来,眼前的小丫头有着一双跟印象里的小孩子一模一样的大眼睛,眼角微微向上挑。
“是我,张妈妈,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呜呜呜,我总算找到你了。”
小丫头激动地哭起来,一把拉过张妈妈的衣袖,不管不顾地将小脸凑了过去,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张妈妈的五官,嘴里还念念有词:“张妈妈,你受了,肯定是在这里吃了不少苦头吧。呜呜呜,张妈妈,你对我那么好,这辈子都还不尽你的恩情了……”
张妈妈的脸突然变得柔和起来。这孩子是她十年前在街上捡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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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她家中母亲病重,她回家奔丧,路过街角的时候,见到一个人在大声训斥着一个孩子。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
张妈妈心里好奇,也挤了进去,只见一地狼藉,蒸笼被打翻在地,小汤包散落一地,汤汁撒了一地。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人手里捏着一个小乞丐的胳膊,嘴里说着:“让你偷我的馒头,快跟我去见官府。”
那孩子也是吓傻了,只顾着“嘤嘤嘤”地哭着,身子被那人拽着不由自主地跟着走。张妈妈见那孩子瑟缩着身子,心里有些不忍。
这才多大的孩子啊,就因为一个馒头,就要去蹲大牢了。她摸了摸身上,发现口袋里还有一块碎银子,便走出去拉住了中年人道:“你看这孩子还那么小,你就放了她吧。”
那人一把甩开张妈妈的胳膊,不客气地呼喝道:“你是谁?管你什么事?”
旁边的一个好心人在她耳边劝导:“你莫惹他,他可是个暴脾气。”
张妈妈对着这个“好心人”笑了笑,好脾气地继续劝解中年人:“不过是一个馒头,何苦这么为难他?不如我把你手中的馒头买下来好了。”
那人眉毛一挑,当即就答应下来:“好啊,你要买我自然是欢喜的。不过这笔账我们得好好算算……”
“嘶……”旁边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汉子要讹人了。
张妈妈看见他的表情,心里突然有些不安,这人看起来好可怕,他他他他不会是要讹我吧?
“他今天打翻了我的铺子,十屉的小笼包子都被打翻了。另外,他还偷了我三屉的馒头,还有,他还偷了一个客人的玉佩……”
小乞丐挣扎了几下,忍不住反驳道:“那玉佩不是我偷的,是王油子偷的,你愿望我。”
中年男人眉梢微动,瞥了他一眼,扔给他一个眼刀:“哦,你们不是一伙的吗。要不我们去找知府大人理论理论……”
一听到知府大人,小乞丐的脸一下子就变得苍白,瞬间就安静下来。
中年男人见他不甘心地抿着嘴,心里冷笑一声,毛都没长齐,还跟我嘴硬,你还嫩着呢。
张妈妈不耐烦地问道:“你请继续。”
“好,”那人也不客气,又接着说,“还有,之前他跟我打斗,将我的袖子给扯破了,这件衣服也得算在他头上。还有……”
“好好好,你说这样就这样吧。统共多少钱?”
“不多不多,”那人嬉笑着,伸出三根手指,“三两银子就可。”
三两?!张妈妈差点一口血呕死,就这些吃的穿的,居然要三两,可怜她一个月的月前也才二钱银子,这人一个狮子大开口就是三两。
你这么能,怎么不去抢!张妈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那人见张妈妈似乎不愿意,脸色一沉,马上又拽紧了小乞丐的胳膊,嘴里嚷嚷着:“来来来,我们去找官府评评理。”
小乞丐也是急了,对着张妈妈投来恳求的眼神,哭道:“求妈妈就我。”
张妈妈捏了捏手里的银子,刚刚好是三两。可是就这样给了那个无赖,她有些不甘心。
旁边的好事者见她没有动静,纷纷指指点点,有些窃窃私语也传到了张妈妈的耳边。
“这个人真奇怪,手里没钱还装什么大侠。”
“是啊是啊,早跟她说了不要多管闲事,她偏偏不听。”
……
那孩子又向她投来恳求的眼神,这眼神一下子就刺痛了她的心。她想起家中的侄子,也跟这小乞丐一般大,到底是不忍心。
“三两就三两,我把银子给你,你把孩子留下。”
当她领着小乞丐两手空空地往家中赶,心里才轻松了不少。
她只有一天假,看完了母亲便要回到杨府当差。临走的时候,小乞丐非要跟她一起走。张妈妈当然不能带着他一起去杨府,只好哄着他说自己将来还会回家,让他暂时跟着自己的大哥。
她大哥也大方地表示可以将这孩子养在自己膝下,将来给她回家了就让他给她作儿子。张妈妈没有成亲,便答应了下来。至少老了有个依靠。也算是结下了善缘。当即就给那孩子取了一个名字——张富贵。
后来,她每季都让人捎银子回家,作那孩子的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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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在家里吗,早呢么来了这里?”张妈妈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好奇地问道。
“我我我……我是来找您的”张富贵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我听大舅说您在这里,我就来找了,刚好我也有一身力气,可以帮着干活。”
张妈妈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伸出食指对着张富贵的鼻子,压低了声音道:“你不是个男孩子吗,穿成这样子是怎么回事?你你你不会是做出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张妈妈的脑中已经闪出了无数的念头,男扮女装肯定是有什么建不得人的目的,怕是他已经披着这身衣服,占了不少女子的便宜了。说不定有人都被他给搞大了肚子……
“作孽啊!”张妈妈一声悲鸣。
张富贵慌忙解释;“没有,张妈妈,我本来就是女孩儿,我没有骗人的。”
咦?是女孩?张妈妈的哭声顿住,泪眼婆娑地打量着张富贵,见她虽然身体壮实,隐隐也能看出曲线,倒不似说谎。又伸手在她胸前摸了两把。
惊得张富贵往后跳了一步,双手护着胸|部。
“张妈妈,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张妈妈爽朗地笑了两声:“哈哈哈,我只是验验货。看来你真没骗人。”
张富贵的脸刷得就红了,她的内心在咆哮,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张妈妈!多如来对重逢的期待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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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翠领着代付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张妈妈不停地用眼神打量着小丫头,小丫头低着头,脸皮都要红得爆出来了。
小翠见气氛诡异,赶紧将小丫头拉走,纷纷赴道:“还不快回去跟老太太回禀一声。”
小丫头答应一声,低着头溜走了。张妈妈在心里欢快地笑着:这孩子脸皮这么浅,以后得多练练。
周大夫取出几根银丝,小翠取来搭在舒念娇的手腕,周大夫轻轻地波动了几下银丝,闭着眼在感受着她的脉搏,眉头越皱越紧。
“周大夫,这是怎么了?”心情甚好的张妈妈都决出不对味,赶紧上前问道。
周大夫摇了摇头:“我看是郁结于心,我开一些泻火的药,你们也要多开导她,只要心结解开了,一切就好了。”
心结?
小翠和张妈妈对望一眼,同时想到了杨氏失踪的事情。
这件事,很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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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将军在将军府里急得团团转,管家突然凑在他面前建议道:“将军,我们要不要看看姨娘带来的嫁妆,或许那里有什么线索?”
“好!”
苏将军几乎是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他如今也是干着急,但凡有什么线索,他都乐意去寻找一番。
半天后,管家再次兴冲冲地冲进他的书房。苏将军一个机灵,赶紧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管家激动地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苏将军:“我从姨娘的嫁妆里找到一封信。”
信?苏将军好奇地接过,见信封上只写了他的名字,还用火漆封了口,知道这是杨氏特意留给他的信。
苏将军心里突然有些不安,仿佛这里面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拿着信封的手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管家见他如此挣扎,忍不住轻声提醒道:“将军。”
苏将军回过神,一把撕开封口,从里面面取出一张信纸。只见上面只写着几行大字
“苏浩穹,你以为我就这么原谅你了。你以为我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哈哈哈,你错了。若想见我最后一面,就去青峰寺吧。”
青峰寺?苏将军一把抓住管家的手道:“她说她去了青峰寺?寺院里不是都是和尚吗,她去那里干嘛?”
管家也是一头雾水:“老奴不知道啊,老奴从来都没去过那里。
苏将军大吼一声:“走!,让人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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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吗?”杨氏悄悄地问身边的人。
“是。”老管家点头,“将军刚刚已经把将军府的侍卫都带走了。姨娘现在可以离开了。”
杨氏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地道里太阴暗潮湿了,待在这里还真是让人难过。”
管家指着前方道:“往那边一直走下去,就通道了杨府的西南院外。龙伯的人就在那里等着。姨娘要抓紧了。”
杨氏点头:“谢谢你。不过你还是不要叫我姨娘了,你可以叫我文娘。”
管家点头,拱手道:“好的,文娘,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
杨氏手里拿着蜡烛,沿着半人高的地道躬身往前走。约莫走了一个时辰,才看见前方隐隐有风声,蜡烛的火焰摇晃的更厉害。杨氏赶紧加快了脚步。
等她刚走到地道尽头,头顶上的一块大师版已经被人掀开了。
“文娘?”
头顶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杨氏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她终于可以摆脱一切桎梏,从此过上自由的生活。
“唉,是我。”
龙伯单膝跪下,俯下身子将杨氏从地道里捞出。杨氏闭着眼,任由他将自己抱在怀中。
夜色下,一辆马车飞奔去往京郊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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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峰寺。
“你们不能进去。”青峰寺的大门外,几个小沙弥看见来了一大堆侍卫,立马警觉起来,摆出罗汉阵,阻挡在侍卫的面前。
最小的那个小沙弥赶紧一溜烟往山上跑,要去给寺庙里的住持报信。唉呀妈呀,这些人太可怕了,住持你快来舅舅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