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玉和李崇乾来看她,舒念娇心里还是有些准备的,毕竟也曾有过几面之缘,也算得是一般朋友。当日她遇刺,谢子玉就在当场,李崇乾必也是得了消息的。他们都是宽厚的性子,能记得过来看看也是自然。
可是云泹和李润珠怎么会来?这就让她有些莫名其妙了,两人都是世家小姐,对她一直都很不屑,而且幼年还发生过“猴子小姐”那件事,基本就是翻了脸了。自那件事后,二人就基本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过,也没有再给她添过堵。
哎呦,这两人怎么来了,可真是奇了个怪啊,让人心里好不安生……
当下只皱了皱眉,惊讶地问:“如何这时候来?”
小翠红着脸,喘着气摇头道:“奴婢不知道。”
舒念娇赶紧撑着坐起,:“快去请她们来。”
小翠当下就跑了出去,没多久就听得脚步声传来,一行人鱼贯而入。前头一个身穿绿色罗裙的女子一脸担忧,款步走到床边,大大方方地拉过一把凳子坐下,温声软语道:“舒妹妹,这次可真是吃了苦头了。”
说着眼眶微红,拿起帕子在眼角擦了擦。一番话说的她自己都觉得感动了,快忘记自己之前有多恨舒念娇。
舒念娇一看那惺惺作态的样子,听着那样酸不溜秋的话,只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哎哟喂,您谁啊,说得跟人家多好似的。这样虚情假意,除了云泹还能是谁。这京城里的大家闺秀,还真是,忒假了……
虽然心里恶心的不行,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舒念娇挤出一抹笑,福了福身,道:“有劳各位费心了。”
云泹柔声道:“妹妹不必客气,听说你受了伤,特地过来看看。”
李润珠瞥了她一眼,哎呀,你看这话说的,连妹妹都说上了,怎么以前没见你们这么好。之前不是嫉妒得脸都绿了,如今都忘了吗,还真是,脸皮厚……
云泹没听见她的腹诽,还亲热地拉着舒念娇的手,里润珠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被人刷存在感,于是拉着舒念娇的另一只手道:“舒小姐,见你脸色尚好,我也放心了。”
后边的两个男人看得呆了,这也太熟络了吧。
李崇乾:以前不是还结过梁子吗,不是还拖着我去说下的吗,自己都解决了?看来我这个当大哥的不太称职,以后要注意点了。
谢子玉:怎么张三没告诉过我,她还有两个闺蜜吗?回家得好好问问,这两个女人看起来有点麻烦呢。
李崇乾微微一笑,故作欢喜道:“看来妹妹已经和舒小姐解释过了。”
一席话说得两个人均是一惊。舒念娇看了看李润珠,又看了看李崇乾,只觉得两个人长得实在有些像,心里一动,莫非是兄妹?李润珠则是瞪了哥哥一眼,要你多嘴,哪壶不开提哪壶。哎哟喂,哥哥你是给我添堵的吗……
“你是李公子的妹妹?”舒念娇好奇地问。
李润珠点点头:“是的。家兄跟我说过见过姑娘,原是想早些来看的,谁料这两日家里事情多,就耽搁了。”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舒念娇将那些往事压下,面带笑容道:“多谢二位记挂。”
就听得谢子玉道:“舒小姐,身子可好些了?”眼里满是关切。
舒念娇心头一暖,颔首道:“好多了,听母亲说你先前也来过几次,我那时没有清醒,竟不知道。现在想来,心里很是感激。”说完温柔地看了他一眼。
李崇乾疑惑地看了一眼谢子玉:你小子还单独过来好几次?怎么连我都不知道,太反常了,反常必有妖。嗯,肯定有问题。
谢子玉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只好不自在地说:“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就在这里。”
当然,“那件事”指的是行刺事件,谢子玉照顾舒念娇的情绪没有直言,隐晦地说了下。李崇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口里说着:“不必说,不必说,”还一副大有深意的样子,逗得众人都笑出来了。李崇乾则拉着谢子玉在稍远处坐下。
舒念娇微微点头,心里却暗暗腹诽:李崇乾是个翩翩公子,温文尔雅且说话风趣,怎么有那么一个性格泼辣的妹妹,简直是童年的噩梦啊。
李润珠见她像是在回忆什么,自己也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那件事,红着脸道歉道:“那时我年纪还小,不懂事,还请舒小姐不要介意。其实我早就想来道歉,可是后来听说你不再这里了。”说着还叹了一口气。
舒念娇见她言辞恳切,不像是装出来的,淡淡一笑道:“李小姐不必介意,我从来不曾记恨过你。”说着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云泹。云泹面不改色,仿佛当日的事情与她无关一般。李润珠又被她给恼了,这演技,真是,啧啧。
李崇乾见云泹对妹妹使了个眼色,心里有些疑惑,用余光瞟了一眼谢子玉,却见他眉头微皱,便也跟着不动声色。
李润珠招呼了一声身边的婢女:“快把炖好的人参拿出来。
丫头依言,从提着的篮子里端出了一个青花小碗。李润珠双手捧着送到舒念娇的面前。
李崇乾眼皮跳了一下:这这这,在家的时候也没跟我商量一下啊。胳膊上却被谢子玉轻轻碰了一下,见谢子玉对他丢了一个眼色。
李崇乾:你什么意思啊,我管管自家妹子不行吗?
谢子玉淡淡地说:“先等等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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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情简直像是一场刀光剑影,可称得上是没有硝烟的战争。事后连李崇乾都不得不说,女人间的争斗还真是让人咂舌,太恐怖了。
李润珠双手捧着,目光恳切的看着舒念娇。舒念娇看着她手里的青花小碗,幽幽的白色雾气飘出,夹杂着人参的浓郁香味。
“舒小姐,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舒念娇的目光再次落在李润珠的脸上,见她一双水眸盈盈带着笑,当下也心安了,暗想,看起来倒不像是有什么,便伸手要去接。
小翠见她身子弱,怕她打翻了,抢了一步道:“姑娘,让我来。”
说着就伸过手,还没碰到青花小碗,就见李润珠面色一凛,双手一颤,将手里的小碗扔了出去,里面的汤汁便洒了一地。
“啊!”
李润珠发出凄厉的喊声,一双水眸里泪光盈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道:“好烫!”
舒念娇心里一惊,低头间,见她如削葱般白净的手指上起了几个水泡。李崇乾和谢子玉也惊住了,怎么前一秒还好端端的,一会儿就烫成了这样子。
舒念娇仿佛是明白了什么,眸色微沉,脸上有一丝冷意,拉过李润珠的手道:“李小姐,怎生这么不小心,烫了也不撒手?”
又转头,示意小翠道:“快去收拾收拾。”
小翠虽然也是看得呆了,被自家姑娘这一喊,还是立马反应过来,赶紧拿着扫帚簸箕收拾起来,将一地的碎瓷片都铲到外边去了,再也没有半点痕迹。
只有地上的一滩水,在提醒他们刚刚发生的变故。
李崇乾也坐不住了,赶紧走过来,拉着妹妹的手看了一遍,见起了几个大水泡,也是心疼的不得了,忍不住说了几句:“你这个性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好生生的送什么人声,在家里也不跟我说一声。哪有你这样冒冒失失就送补品的,还烫了自己的手,说出去让人笑了去。”
李润珠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委屈道:“我还不是想着送点补品给舒小姐补补身子,真是晦气,让你们见笑了。先前明明还是好好的,我亲自盛好的,一点都不烫。难道……”
她突然一怔,记起早晨是云泹的婢女帮着提篮子的。她那时还没有多想,以为那小丫头只是热心,没想到,竟然留着这么一手。
她看了一眼云泹,将后面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谢子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云泹的表情,她此刻也是仅仅地盯着李润珠的手,一双眸子里满是担忧,这样的表情简直是无懈可击。
“李小姐,你也太不小心了……”云泹柔声道,还跟着掉了几滴泪,拿着帕子抹了抹眼角。藏在帕子后的脸露出几分浅笑,轻轻扬起的唇角笑得心满意足。
李润珠委屈地看着她,眼里隐隐有恨意。舒念娇尽收眼底,依然淡淡的。
虽然她嘴里说着不知,脸上却是欲言又止,看着让人格外起疑。这碗参汤原本是给她备下的,只是那李家小姐有些愚笨,才中了套。下套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不管是谁下的套,当下这烂摊子还是要处理的。
谢子玉淡淡地说:“先不要说这个,李小姐的手需要处理一下,舒小姐,你府上有没有大夫,劳烦他来一趟。”
舒念娇赶紧接口道:“太姥姥那里有个周大夫,这几日都是他来给我把脉,处理伤口的事情他很擅长。”
舒念娇看了一眼小翠,小翠忙退下去,李崇乾见状也跟着走出去,边走边说:“我也去看一下。”
李润珠见着自家哥哥的背影,心里涌起一丝感动,唉,还是哥哥对我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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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夫很快就来了,人家也不敢推脱延误,李崇乾一见面就说:“周大夫快去看看舍妹,性命攸关!”吓得他赶紧收拾了就走,李崇乾还一路叨叨,让他一点都不敢大意,还以为府上又来了刺客,心里还说这府上不太平啊。
哪知来了以后才发现是手烫伤了,当下就松了一口气。想起一路上的提心吊胆,周大夫幽怨地看了李崇乾一眼,先前说的“性命攸关”呢?
李崇乾没有理会他的眼神,只管催促道:“大夫,你快给我妹妹看看,以后会不会感染,会不会留疤?”
见他也是关心妹妹,周大夫也不好说什么,当下就给李润珠仔细看过,确定没有大碍,只是受了皮肉之苦。大夫看着这一双白净的手,连连叹息。
“伤的不重,就是需要每日换药,大约一个月就能好。只是将来会落下疤痕。”
李润珠咬了咬下唇:“请大夫赶紧开药。”
那大夫给开了药,又包扎好伤口,临走还细心地叮嘱了近日饮食要清淡些。
过后,李润珠就耷拉着一张脸,没了兴致。李崇乾也觉得没趣,匆匆告辞,带着自家妹妹回家去了。李润珠走时也没有和云泹说一句话,只隔着泪水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是恨上了。
车上李崇乾对李润珠道:“今天是怎么回事,搞成了这样,好不会起。”
李润珠当下就哭了:“谁知道云泹居然这么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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