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
一匹高头大马从人群里冲出,马上的少年长鞭挥动,喝让着人群退开。但见那匹马比寻常的吗要高大,鬃毛红色,在人群里极为醒目,像是西域良驹。且跑得极快,像一道红色阴影从人群里飘过,能从高旭喧闹的人群里穿过,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地,可见骑手的骑术精湛,引得众人纷纷侧目,隐隐传来赞叹声。
只是马上的少年无心在意别人的赞叹,只一心朝前冲,仿佛面前是自己的战场,每一刻都生死攸关。少年衣衫不整,胸前还染上一大片血迹,让人倒抽一口凉气。
“雷霆,我们得快一点,舒念娇还在等着我呢!”
苏锦言想到这里,又挥了一鞭,恨不得此刻能腾云驾雾。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一辆马车也在疯狂地跑着,车身由于速度过快而有些左右摇摆。
看着绝尘而去的快马,车夫面带愁容,也很狠狠地抽了面前的马儿一鞭子。他旁边少年不安地问:“拴柱叔,可能更快些,我们快要赶不上少爷了。”
旁边的拴柱叔眉毛都要皱在一起了,做出一个‘哎呀你以为我不想更快,我要被你们愁死了’的表情。
“茗烟,不是我没尽力,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我们不能更快了,再快,这辆马车就要散架了。”
茗烟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在闹市驾马车自然不比骑马灵活,况且拉车的马儿又不是西域良驹,自然只能望尘兴叹。他看了一眼前头快要消失的身影,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少爷,我只能这么快了,你先去吧,我们马上就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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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马加鞭感到医馆,苏锦言一眼就见萧慕之正收拾东西,看起来像是要离开。他心里着急,一步上前,作了一揖。
“萧神医,请你救救家姐。”
萧慕之抬头,面前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身白色长衫,一副斯文模样。且那孩子一双眼睛又满是担忧,他的心一软,马上扶起少年,口中说着:“无妨,且慢慢说来。”
苏锦言心里微松,面上路出喜色。萧慕之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向下移动,马上被他胸前的一大滩血迹震住,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难道是就发生了打斗。再一看,他的手上也有干涸的血,胳膊上还有几道剑痕,也在渗着血。萧慕之料他定然是出了什么事,面上一窒。
这萧神医原先常去将军府给家里的女眷看病,故此对这位苏少爷很熟悉。今日见他如此狼狈,心里也是一惊,面上露出忧虑之色,沉吟道:
“苏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身上有伤,留了很多血,莫非是受了伤?”
苏锦言连连摆手。
“不不不,我没事,现在不要关心我。快看看家姐,她受了剑伤,情况危急,先生快随我去。”
剑伤?萧慕之脸色一沉,见他如此慌张,想必伤势不轻,只说了句“等下。”当下赶紧收拾了药箱。
苏锦言在旁看着,也不催促。见他收拾妥帖,赶紧拉着他的衣袖,一路往外跑着。正好此时茗烟的马车也到了。
茗烟从车上跳下,扶着萧慕之上了马车。苏锦言一跃上马,扬鞭启程,在前面开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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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院。
苏锦言的脸色慢慢地沉下去,因为他面前的女子已经陷入了昏迷。眼看着舒念娇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连嘴唇都褪去了血色,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明明起;前一天她还是生机勃勃,怎么现在就已经虚弱成这样。
他忍不住拉起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感受到那只手越来越凉,仿佛连着生命力也在悄悄流失。
他头一次发现自己可能真的要失去她。这个念头让他厌恶起自己的无力,他的身后明明有着一支很大的势力,可是那有什么用,他连自己心爱的姑娘都没办法保护。她躺在这里,可是他却只能干瞪眼,什么都干不了,眼睁睁地看着她慢慢枯萎。
“念娇,快睁开眼,快看看我。”
他张了张嘴,眼角的泪无力地划过脸庞,落在她的手背。似是感受到他的伤心,握在掌中的手也微微地颤了一下。
“念娇,我找了你这么久,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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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慕之来的时候,舒念娇已经人事不知。她躺在床上,谢子玉拿来一块布,紧紧按在伤口,帮着她止血。她的脸色苍白,额上是细细的冷汗,嘴唇也呈现苍白色。旁边的杨氏手足无措,嘴里喃喃地说着:“天啊,千万不要有事。”
萧慕之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将两人都推开,冷冷地说了句:“请让下,我要检查伤口。”
仔细勘验了伤口,见那一剑虽然刺得深了些,却没有伤到要害,看起来是下手的人故意偏了一下,才留住了一口气。
“没有大碍,但需静养。”
他说着,提笔写了一张方子,递给苏锦言道:“按着方子取药,每日三次。好生将养着,一个月就可痊愈。”
又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白色瓷瓶,放在杨氏手里,嘱咐道:“每日睡前给她换药。”杨氏答应了一声,感激不已。
苏锦言将萧慕之送出府,嘱咐茗烟将他送回家。
萧慕之想了想道:“少爷,你这位姐姐身子弱,要好生养着,免得将来吃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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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一班人正在看着戏,丝毫没有觉察到西南院的风波。太夫人拉着苏夫人的手,夸赞道:“还是你能干,我这把老骨头,今日也热闹了一回。”
苏夫人谦虚道:“是孙儿应该做的。”
苏夫人说着回头去看看身后的云泹。云泹正端坐着,见她回头,微微福了福,两弯柳叶眉微微蹙着,心里还在想着苏锦言的事情,脸色变得有些白了。
见她如此模样,苏夫人关切地问道:“云泹,这是怎的了,怎么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
云泹说话有些吞吐,眼睛还不时飘一下旁边空着的座位。苏夫人这才注意到原本是苏锦言的位子如今空着,心里明白了大半,故意板起脸道:“锦言真不懂事,一刻都闲不住。看我回去不扒了他的皮!”
旁边的太夫人疑惑道:“怎的又要打他,说得这么渗人。”
苏夫人赶紧堆起笑脸,道:“他太顽皮了,这才多大一会儿,就不知跑到哪里撒欢去了。”
太夫人见她脸上微有怒气,宽慰道:“他平日里就不爱看戏,随他去罢,打他作甚。如今他大了,平日里也该注意着点,不要还是原来那一套。”
苏夫人连连称是。
太夫人心里透亮,估摸着苏锦言是去了西南院,心里却欢喜起来。她早就知道苏锦言和舒念娇玩得好,打算将重外孙女许给重外孙,亲上加亲,最是欢喜不过。
正说着,入画匆匆跑过来,附在太夫人耳边:“西南院有刺客。”
太夫人一听刺客二字,一时就激动起来,赶紧问:“可有人受了伤?二小姐怎样?”
入画答:“二小姐没事,是表姑娘受了伤。”
“可有人请了大夫?”
“已经来了,说没有生命危险,需要静养。”
苏夫人在旁听着,心里有一丝快意。云泹听见是舒念娇受伤,心里记挂着苏锦言,手里不住地搓着帕子,咬了咬下唇,默不作声,只敛神静听。
“你再去看看,有事就赶紧回来禀告。”
“是。”
入画答应了一声就退下去。
太夫人目送着她走远,听见杨怙在训斥下人:“怎么搞的,怎么会让刺客进来了?你们都是吃什么的?”
“对不起,老爷。我们也是照常巡逻的,不知那些刺客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侍卫头目低着头,领着责骂,低低地回了一句。
杨怙皱了皱眉,有些后怕,府上的侍卫也是经过训练的,个个伸手都很好,平日里巡逻从来没有出过岔子。以往舒念娇花灯节溜出去,都有人向他禀告,他都是知晓的。可是,今日,那么多刺客都混进来,是如何避过他们的耳目的?
“幸亏伤的是那丫头,若是比哦表少爷或者是少爷,我就扒了你们的皮。”
“伤了那丫头就不要紧吗?”太夫人提高了声调。
杨怙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太夫人已经来到他身后,旁边苏夫人和云泹一边一个,贴身侍女入画却不知所踪。
杨怙面上一滞,有些难看,他知道太夫人极是宠爱杨氏,连着爱屋及乌也宠着舒念娇。看她的脸色,刚刚的话定然是听了去。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只是庆幸锦言没事。”
太夫人撇了他一眼:“念娇也是我的心头肉,你快去看着点。”
“……”
听见让他去看看外孙女,杨怙只觉得头都有些大了,也只能勉强行了一礼,躬身告退,往西南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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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怙在半路上遇到苏锦言,忙拉住他问:“怎么样了?可有危险?”
苏锦言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
“没事。”
杨怙悬着的心总算是又安安稳稳落下去,见苏锦言面色惨白,关切地问:“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苏锦言摆了摆手,没有回答。他是被吓的,想起舒念娇惨白的脸,总是一阵心悸。当时他还以为舒念娇要这样离开他了,一生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头一回觉得害怕,心里全是将要失去她的恐惧。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先他而去,生平第一次想起人世无常,发现自己的渺小。
如果,他可以更强大,如果,他的武艺更强,舒念娇就不会吃这些苦。他身为一个男子,居然要靠着她为自己挡刀,真是滑稽。
他原本是想留下的,可是他不敢看她的脸,而且杨氏在旁,目光像冰刀一样落在他身上,让他
杨怙知他心里难过,连忙邀他一起去前厅。将西南院的情况都告诉了太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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