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宴会（3）
府上还请来了京城里最好的戏班助兴。太夫人亲自点了几折戏，又让苏夫人也点了一折。苏夫人接过单子，拉过云泹的手，贴心地让她也点了一折，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众人都心领神会，这云泹小姐，多半就是苏锦言的未来夫人了，不然苏夫人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下将她看做家人一般亲近。
“看来，苏夫人很看中云泹小姐呢。”
李崇乾羡慕地看了一眼苏锦言，附在谢子玉的耳边悄声道。能娶到这位京中才女，又是家世显赫，苏锦言可真是得了天大的福气。
谢子玉闻言只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苏锦言的脸色，又看了一眼苏夫人拉着云泹的手，心里却不以为然。这些高门世家，都喜欢互相联姻，来壮大自己的家族。
可是，说的再好，也不过是政治联姻罢了。若是婚姻里掺杂了那么多的权谋和算计，还有什么意思？就算是相府千金又怎么样，若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娶了回去，对两人都不幸福。人生那么长，与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捆在一起，也太过残忍了。若是走到了和离那一步，虽是解脱了，终究对双方的名誉都不好。
说到底，还是要娶一个和自己情投意合的人才好。这么想，那个苏锦言好像还没有自己幸福呢。至少，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自己心爱的女子。
李崇乾发现谢子玉正若有所思看着苏锦言，心里也有些诧异，推了他一下，好心地提醒。
“啊，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去就坐吧。”
谢子玉这才回过神，歉意地一笑。
贵太太们坐在前排，后面坐着苏锦言和云泹等公子小姐。谢子玉的座位在边上，位置有些偏，但是出去却很方便，
谢子玉之前一直没有见到舒念娇，心里正疑惑，自己明明是得了她要来的消息的，不知为何却不再这里。他心里有些不安，四下看了看。一个女子对上他焦急的目光，以为他正在看着自己，慌忙低下头，不停的搓着手中的帕子，一张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那般。
旁边的女伴好奇地问：“怎么了，脸都红了？”
女子低着头，只胡乱地答道：“可能是日头太好了，晒得吧？”
女伴抬头看了看，更奇怪了，这里都搭好了棚子，怎么会晒？转念就想到了什么，拿着帕子掩着口偷偷地笑了笑。那女子被人取笑，又不得争辩，羞得脸更红了。
此时戏台上一个女子袅袅婷婷地走出来，口中唱着：“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为一人去，道他君王也情痴。”
声音婉转动人，像珍珠落在盘中，又带了几分哀婉，像一个女子在思念情郎，道不尽的相思苦。
台下叫好声一片，那女子也暗暗地咬了咬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谢子玉没有留意那边的情况，他还不知刘家二娘已经对自己芳心暗许，只暗暗寻着舒念娇。可是看了一圈，也没有看见她，心里实在挂念，只好对着李崇乾道：“我要出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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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言平日里就不爱看戏，如今心里烦闷，更是听不进去。大家越是热闹，他越是觉得孤单，心里全是舒念娇，看什么都是舒念娇，连戏台上的女子，都变成了舒念娇那张娇俏的脸。
唉，她还不及舒念娇好看呢，她的眼睛没有舒念娇大，眉毛也没有舒念娇整齐，脸也不如舒念娇好看，就是个子还勉强和舒念娇差不多。
看起来真是愁人，舒念娇可以甩她一条街了好吧。
“锦言，你怎么了？”身边的云泹关切地问。
苏锦言勉强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微笑，敷衍道：“那个女子太普通了……”
啊？是普通吗？云泹疑惑地又看了看戏台上的女郎，只见她身着红色的戏服，一双桃花眼，标准的鹅蛋脸，说不尽的袅娜。她可是京城最好的花旦京娘啊，是京城里众多的儿郎的意中人，这样的人也是普通吗？
她又看了看苏锦言，见他一脸的不以为意，面上忽然露出一丝微笑，他竟然是那样不好美色的人，平日里总是见他一副纨绔的样子，竟是误会他了。
“你的眼光真高。”
听见云泹的话，苏锦言忽然想戏弄一下她，不以为意地说：“她可比你差远了，你可以甩她一条街呢。”
说完就偷偷地看着她的脸色，见她的脸由白变红，又变成深红，最后不得以将用手摸着脸，低下头不敢看他。
苏锦言觉得好笑，这位京城才女，平日里都是端着架子，高高在上，脸上都是冷冷淡淡，却总是往将军府跑，烦得他不得了。今日还是头一次这样失态，哪里还有往日那种端庄大气的样子。苏锦言在心里叹了句，也不过如此罢了。
苏锦言收回目光，又看了眼戏台，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听进去，心里骂了一句：怎么这么多期期艾艾的故事，哪来的那么多的儿女情长。只觉得坐在这里太磨人，看那些虚假的故事真是浪费时间，多待一刻钟都觉得煎熬。
趁着苏夫人不留意，偷偷地溜了出去。想到舒念娇那边可能还没吃饭，就随手端了几盘菜，小心地装在食盒里，一路寻着西南院去了。
云泹却是另一番滋味，苏锦言的话让她一直都不能平静，像是被点中了心思，脸上的潮红一直不退，她脸皮薄，一直不敢抬头。偏偏戏台上唱着咿咿呀呀的戏文都是关于儿女情长的，她更觉得不好意思。
好久都没敢说话。
过了约摸一刻钟，脸上的红潮渐渐褪去，这才发现身边无声无息，苏锦言一言不发。云泹担心自己是不是惹到他了，便用余光偷偷瞟了一眼旁边人，却是空的。她慌忙别过脸，见苏锦言果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溜走了。
他竟然走了！
他去了哪里？
不过是一瞬间，云泹的脸就由红变得惨白，他一定是去寻舒念娇了。
云泹觉得自己刚刚的不知所措真是荒诞，他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去了，而她却还在为他期期艾艾。他刚刚还跟她说她比那戏台上的女郎好看，转头就去寻了其他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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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前厅的热闹相比，西南院显得太冷清了。
庶出的杨氏和私生女身份的舒念娇是上不得台面的。杨怙严令母女俩待在后院不许出去。杨氏在厨房找了些剩菜剩饭，胡乱倒进盆子一拌，生了火烫了下，一分两碗。
“吃吧！”杨氏的声音里含着许多无奈。
舒念娇接过碗，看着里面的残羹，只觉得心里酸酸的，没想到母亲的日子竟然这么艰难。她在外边，虽然也难过，可是有母亲和苏锦言接济，总算还能撑下去。母亲竟连她都不如。
想来，还是自己犯错连累了母亲。以前虽然母亲身份低微，但丫鬟们也不敢这样胡乱打发，今日是怎么了？
正想着，一颗石子突然砸了过来，正好打在她脚上。舒念娇吃痛“啊”了一声，抬眼就看见了苏锦言那张微笑的脸，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苏锦言，你干吗！”
真是孽缘，她暗忖：如今隔着杀父之仇，他还来招惹，自己哪里还有心思与他说话。
苏锦言得意的放下一个模样精致的食盒，柔声道：“吃吧！”
舒念娇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咕咕咕……”
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想起来，舒念娇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恨不得寻了一个地缝钻下去。
苏锦言憋着笑，脸都憋红了，终是没有憋住。
“哈哈哈……”
“肚子都响了，就别逞能了，快吃吧，都是特意给你留下的，哈哈哈……”
舒念娇又羞又恼，白了他一眼，狠狠地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
“叫你笑！”
苏锦言恢复了常态，对着食盒挤眉弄眼。
“快吃吧！特地给你准备的。”
舒念娇看了一眼食盒，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是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啊，真的忍不了了，民以食为天，吃饭总不是罪吧。
“哼，都是太姥姥的东西，我先说一声，你也是借花献佛的。”
说完接过食盒，正要打开，却有一双手拍在手背上，让她蓦地缩了手。杨氏却匆匆过来，狠狠拍开她的手，语气冰冷的说：“偷来的东西不许吃！”
苏锦言不解，赶紧解释道：“这是我家的东西，怎能算偷？”
“哼，我家念娇是怎么被赶出去的？”杨氏的语气更加冷淡。
苏锦言怵在那里，脸色变得惨白。舒念娇心里有些不忍，正想替他解释，却被杨氏狠狠瞪了一眼，便不再言语。
杨氏只说了一声“你走吧”，就连拉带扯将舒念娇关进了房间。舒念娇也不敢忤逆母亲。肚子饿的咕咕叫，也只好喝水充饥。
谢子玉进来的时候，刚好就看见了这奇异的一幕：西南院的大门敞开着，家里却没有说话声，外室里苏锦言缩在角落里，眼巴巴地看着里屋。
谢子玉虽然不喜苏锦言，却没有放在脸上，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彬彬有礼地问道：“苏少爷，你怎么在这里？舒小姐和伯母呢？”
苏锦言面上有些尴尬，指了指里屋，道：“她们好像不太欢迎我，在里屋呢。”
谢子玉心里诧异，在他的记忆里，杨氏虽然是个坚毅的人，却不会做出任何失礼的事，今日居然将苏锦言拒之门外！他也觉得处境有些微妙，想着她们母女还在屋里，只对苏锦言同情地笑了笑，竟不知该去该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