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孜墨也走了过来,俊朗的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仿佛没有看到念初和鹿烈的争执,对念初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笑容和煦地说道:“既然来了,那就坐一下吧。上次还没谈够,今日刚好继续。”
念初却没有作答,眼神倔强地望着帐外。
鹿烈拉了拉念初,轻声说道:“我们坐下再说,我把今日之事完完全全告诉你,怎么样?”
念初却冷哼一声,“你们的事我自然不会插手,只是柯将军,您是后汉朝的将军,应该知道自己的责任所在。”
柯孜墨笑了两声,脸上并无尴尬。他伏在案前,手脚灵活地将酒倒入三个酒樽,随后端起一杯,邀请说道:“都来喝一杯,我们边喝边说。”
念初也不好把气氛搞的太僵硬,面色也稍稍缓和了一些。和柯孜墨相对坐下,鹿烈居于左侧,三人一言不发,一饮而尽。
整个草原沉浸在静夜中。幕外面传进来草虫的微吟,和枣红马不安的踢蹄声。夜深中的草原是更加的静寂了,弯月已经斜落天边。河间流声更清晰,惨白的月亮探进帐幕里来。最终还是柯孜墨率先打破沉默,“念初,如今战事即发,你定是好奇我们为何还会见面。”
念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言不发。
柯孜墨笑了笑,接着说道:“如今我后汉朝朝廷动荡不安,各方势力都在争夺这天下,实不相瞒,出兵镇压努哈起义士兵也是形势所逼,但我和司徒兄相识许久,并不想兵戎相见,却是谁也不肯让步,这才一而再,再而三见面。”
“可上次见面,你们并未提起。”念初有些不信。
“呵呵。”柯孜墨抬头和鹿烈对望,随后又笑了,“今夜若不是你的出现,我们恐怕也不会谈论,每次见面我们都只顾饮酒作乐,谁也不愿提起,毕竟相互太了解,知道对方都不肯让步。”
念初不语,心中却在想,既是如此,那这见面又有何意义可言。
柯孜墨像是知道了念初心中所想,那双因为熬夜而显得有些疲惫地双眼微微弯曲,露出眼袋,“我们也知道,却又是乐此不疲。”
念初发觉,鹿烈面上同样带着几丝倦意,往常她并没有仔细一瞧,酒过三巡却发觉,即使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有疲惫的一天。
“今日是我不对,我不该跟踪你。”念初举起酒杯向鹿烈认错,随即一饮而尽。
鹿烈叹了一口气,疲倦给他俊美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沧桑,他推开念初递过的酒杯,轻声说道:“你是担心我,不该说这话,既然来了,就再坐会儿,跟我一同回去吧。”
念初“恩”了一声,又问起,“柯公子,刚才听你说起朝廷动荡,那岂不是自顾不暇。”
柯孜墨悠悠一笑,“再怎么动荡,也和我们这些外臣无关,索性躲得远远的,不管是谁当权,只要明君就好。”念初听罢,点了点头。柯孜墨又旧话重提,问起鹿烈,“司徒兄,若这一朝当政乃为明君,你可愿意放弃战争。”
鹿烈却是不屑,将酒樽重重放下,溅洒酒浆。一双浓黑的剑眉此刻拱起了角度,眉眼间聚集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紧紧握住了拳头捶在了案台上,双眼包含无限仇怨地说道:“我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我们容忍了那么久,却没有一条活路。柯兄,你叫我如何咽下这口气。”
这是念初第一次见鹿烈发怒隐忍的模样,那狰狞发红的双眼让她心里一惊,究竟是多么大的仇恨才能让他怨念如此深重,而她就在旁边,却说不出一句宽慰地话来。
柯孜墨也知道自己话不该说,只能讪讪地笑了笑,重新替鹿烈把酒樽装满,抚慰道:“既然柯兄已经决定,那我也不便多说了。呵呵,我们喝酒……喝酒……”
念初也赶紧劝慰道:“西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鹿烈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是没有说出来,恨恨地仰起头一饮而尽,酒水顺着他的喉腔流下,鹿烈却是毫不在乎。
“柯将军,你一直呆在帝都,您可听说过‘寒清予’这个人?”念初也想转换一个话题缓和一下气氛,便问出了一直隐藏心中的疑问。或许,柯孜墨能有他的消息。
柯孜墨微微一愣,已经到嘴的酒杯又放了下来,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念初姑娘认识这个人?”
“在永安有过一面之缘,将军有何不妥?”念初心里一紧,看来柯孜墨是真的知道。她开始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寒清予现在到底过得好不好,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柯孜墨重新饮酒,面色并无异常,“你所说的寒清予可是那如今势力最为强大的藩王世子寒清予的名字,若真是,他现在应该忙于各方势力周旋之间。我曾经见过他一面,是个很有魄力的人。”
念初心中一惊,寒清予,记得当日在永安听寒清予说过。如此说来,他真的是藩王世子?
“寒清予一族身份显贵,势力强大,可以匹敌当今朝廷,尤其这段时期,恐怕更上一层楼了。”柯孜墨继续说道,随后又问起念初,“他是你的朋友?”
念初摇了摇头,柯孜墨的话语并没有告诉她寒清予的处境和状况,只怕自己说了事情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便胡乱找了一个理由笑道:“我哪里认识这么显赫的世子朋友,只是那日受过他恩惠,还想着报答他呢,不过现在看来,怕是不必了。”
柯孜墨也跟着笑了,“这倒是,寒清予身份尊贵,前途不可限量,对姑娘的恩惠也不过顺手一提的事,你也不必念念不忘。”
念初笑而不语,心里却翻江倒海,难以平静。他竟然是世子,而且拥有可以匹敌朝廷的势力,那当初他为何对自己隐瞒,只说很快就会回来。呵,如今不是挺柯孜墨说起,恐怕自己还不知道,一直傻傻等着吧。
“念初,你怎么了?”鹿烈有些担忧地问道。
念初摇了摇头,扶着自己的额头,微微靠在案台上,“没事,怕是有些醉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