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没想到啊,你那小妻主看着挺好欺负,这真给逼急了,也不是好惹的啊。”妩夭靠在树干上,笑得花枝乱颤。
“不愧是你暮公子的妻主,这考场受陷的事也能全然化解,之前还真是我小瞧了她。”妩夭极尽妩媚地拂落掉在衣上的枯叶,挑一挑细长的眉,“佩服佩服。”
“过奖。”
紫暮颔首,坦然接受了妩夭的弯腰行礼。
想到程青,清寂的眉眼不免染柔,“不过以防后面的应试生出事端,还需要劳烦你们帮我做一些事。”
“你尽管开口便是,还道什么劳烦不劳烦。”铁弈双手抱剑,一脸的正气凛然。
“铁弈说的是。你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们定会倾力相助。”听风也负手站立道。
紫暮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多谢。”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皆忍不住催促:“你就快说吧。”
三人异口同声地急声催促,紫暮不禁淡淡一笑。然而淡笑过后的清俊脸庞渐渐染上狠戾之色,薄唇轻启,将自己的所料所想娓娓道出。
山风轻轻摇晃树枝,树影婆娑下,四人的影子紧紧凑在一起。
紫暮清润的嗓音低低沉沉,“明日……”
终于,又一阵山风簌簌而过,月光拉长的人影中响起一声娇媚的轻笑:“我说暮大公子,你这招数也真够损的!”
“想不到清风霁月如暮大公子,也会有陷害人的一天啊。”妩夭又是掩嘴一笑。
“这有什么。”
向来清寂惯了的紫暮难得露出一点欢畅之色。清俊的眉眼在月光掩映的树影下忽明忽现,其声淡淡,仿若寒山之泉,“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让那作茧自缚的人也尝尝被人陷害的滋味罢了。”
“这么说来,暮大公子是要为自己的妻主出头?我要是那女子,定然不服。暮大公子你这还人之身的法子简直太损了!”妩夭照旧挖苦道。
“不服?”
紫衣公子郎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淡然,“不服憋着。”
噗。
此言一出,一直静默的杀手铁弈和线人听风也忍不住一顿憋笑。
两个人互相交换眼神示意,紫暮这回还真是极尽小家子气。
可怜那不安分的主,明日可有的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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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程青洗漱完毕出得房来,紫暮早已一身清爽地站立在白马旁边。
清清凉凉的晨风迎面而来,紫暮在熹微晨光中对她伸出手,柔声轻唤:“过来。”
程青愣愣地走上前,刚刚将手伸出去,就被倏忽拉上马。
程青当即一惊,险些从马上摔下去,下一刻便被一只微凉而有力的手揽住腰,“坐好,我们启程了。”
一声清脆的马鞭响,身下的马便快速向着前方的桃林奔去。
间或有粉的白的花瓣飘然落下,伴随着耳畔袭来的清灵风声,程青整个人如坠梦境。
只觉漫天落英缤纷扑面而来,无尽粉嫩的花影扑鼻香。
直到马蹄声戛然止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程青才恍然醒过神来。
清早的大街主道上,一阵喧闹的叫卖声。
包子粉条烧饼的香气夹杂在一起,诱得程青肚子一阵阵地发出抗议。
“下马,我们去吃点东西。”耳畔有湿热的气息环绕,清润的公子音带着清晨微微的沙哑,格外蛊惑人心。
分不清是早点的诱惑还是那似绒毛轻扫耳畔的声音的诱惑,总之程青忙不迭地跳下了马。
也不知是害羞还是真的饿慌了,一下马就直直奔向一个包子摊。
“包子咯,现出炉的包子嘞!”
那卖包子的小贩一边忙着叫唤,一边开始手脚麻利地拿起纸袋要给程青装包子,“姑娘,想吃哪个?”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程青忙不迭地伸手四处乱点。
刚刚接过那小贩的纸袋,就被人从背后扶住了肩。
“夫人。”身后冷不丁响起一声哀怨的轻唤。
“啊……啊?”程青缓慢而僵硬地转过头,“怎么啦?”
不会是刚刚抛下他直奔包子摊,这美貌夫郎有情绪了吧?
不至于吧……
“本想带你去天香楼吃茶点。可既然你已经……”
话还未全部说完,袖子忽然被人迅疾拽住。
紫暮垂首去看,就看见程青一张后悔万分外加可怜兮兮的脸。
“我错了,我们还是去吃茶点吧好不好?”
似乎是为表决心,还十分利落地将另一只手里的一纸袋包子毫不留情地扔在了摊位上。
包子小贩一脸错愕。
“诶,你们……”
原本都在等着收钱了,半路被截胡是怎么回事?
包子小贩不平地开口,势必要数落几句才行。
刚刚张口,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就砰地一声砸在了摊位上。
小贩:“……”
“这……”小贩拾起从天而降的银子,正想开口询问,就被身旁一道清冷的男声打断:“卖你的包子。”
小贩转过头去,刚刚瞥到一抹青色的衣角,那人便一个纵身,直接跃上了对面酒楼的二层雅间。
小贩摸摸鼻子,一脸莫名地继续埋头整理着包子蒸笼。
边整理嘴上还不忘埋汰几句:“有钱了不起是不是!”
然而勤劳的双手还是急忙将那白花花的银子塞进了袖口。
他们壕无人性,他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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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泥小火炉上,茶水烧得正沸,程青呆呆看着那双白玉手轻挽袖口,不紧不慢地以一支鸿雁纹银则轻轻舀掉其上一层黑云般的水膜,而后将第一道水舀进一旁的一只冰裂釉彩小茶碗。
质如白玉的手将那茶碗推过来,程青这才发现那晶莹剔透的茶碗碗底居然还有几只通体白莹的小鲤鱼。
淡黄色的茶汤漾漾其上,那小鲤鱼将如同活物一般灵动可爱。
程青看得喜不自胜,“从前不懂古人为何总喜欢以茶会友以茶论道的,今儿才算是真正理解了。”
“即便不会友不论道,单单是这饮茶之中独享的乐趣,就足够让人怡然自乐了!”
说着,程青就迫不及待地端起那茶碗,轻轻嗅了嗅,只觉清香无比,立时心旷神怡。
轻轻抿一口,更是肆意甘甜,回味无穷。
满口馨香,微微张口,便似要吐露芬芳似的。
程青心满意足地捧着茶碗,一时间竟然舍不得放下。
直到小厮端来点心,程青的注意力才暂时得以转移。
“干蒸马蹄糕,水晶虾饺,瑶柱白果粥,莲藕酥,凤梨包。二位慢用,有什么需要唤小的一声就行。”
热情的小厮手脚麻利地上好了菜,礼貌地打了招呼后便退下了。
剩下程青一脸的垂涎欲滴。
红木筷子已经无法再掌控在手里了,叫嚣着要出鞘。
奈何红木筷子刚刚伸向一块马蹄糕,便被横斜出来的另一双红木筷压制住了。
“夫人不用急着动筷,紫暮还要考考夫人呢。”
“考、考什么啊?”程青顿时一脸受伤。
一大早就带她来这么贵的酒楼吃这么贵的茶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早知如此,还不如啃了那街边的包子了事。
“那你考吧。”程青一脸悲壮。
早考完早开动。
“不过是想让夫人说一说与茶有关的诗句,夫人不必如此惊慌。”
嗬!她还真是吃了好大一鲸……
因为在她现有的知识储备里,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想不起跟茶有关的诗句啊。
程青的嘴角抽搐了下,“咱能先吃完再说么,再不吃……再不吃这些点心就要凉啦,凉了就不好吃了!”
“不急,夫人加快答题速度便是。”
如玉的紫衣公子以袖遮脸,淡定地啜了一口茶。玲珑的茶碗搁在木桌上清脆有声,一副程青不答完就别想开吃的霸道无情冷酷样。
程青内心:……我真的穿到了一个女尊社会吗,摔!
面上腆着笑,踟蹰着道出脑子里冒出的古怪诗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那是事关酒的诗句。”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还是酒。”丝毫不肯放水。
“有了!”程青急中生智,“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杜康是茶?”清润的公子音莫名沉下几分,暗含压迫之意。
程青秒怂,“不……不是。”
如玉公子兴味颔首,“继续。”
“以酒代茶不行吗我真的想不起跟茶有关的诗句啊!”程青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蔫在桌上,双手支撑下颚,可怜巴巴地望着紫暮道:“先吃好不好,真的都要凉透了。”
僵持了半晌,终于闻得喜从天降:“好。”
程青如蒙大赦,大红木筷一个顺溜就夹了个水晶虾饺入口,香、滑、脆!
简直是人间美味!
程青顿觉幸福感爆棚,立刻又夹了一个到紫暮的碗碟中,“吃这个,这个好吃!”
冷不丁碗碟中落下一个小巧玲珑的虾饺,紫暮原本清淡的眉目瞬间紧锁。
“怎么了?你不喜欢啊?”程青见状,立刻将那虾饺夹回,“对不住啊,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乱夹了,那你喜欢什么就自己快点夹吧,免得等下被我一扫而空,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清淡的眸子倏地瞥向程青,吓得程青一口马蹄糕腔在嘴里,蓦地弯下身子一顿咳。
不为别的,只是紫暮刚刚的眼神,实在凉得可怕。
让她一顿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