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气息,熟悉的阳刚味道,在寒冷的冬天,吹散了云珂的困意。
箍在腰上的手劲越发大了,她费力地睁开眼,借着孤灯的光芒,男人硬朗的面庞尚且有些朦胧,但不妨碍她看清。
“你回来了。”刚睡醒的关系,她声音还软软的,察觉到此刻两人的姿势,背靠在温热坚硬的胸膛,她微红的脸忽然变色,蹙眉推开他,却在看到他冷然的面孔时,讪讪地收回手。
徐岩还在抱着她,见她这般,分明抵触自己,一颗心开始低落,顿觉抱也不是,放也不是。
云珂伸手将发丝拢到耳后,秀美的小脸担忧地望着他,眼中波光流转,因为久睡的缘故,慵懒妩媚还没褪尽,她似乎发觉自己推拒的动作太过急促,温柔地拍抚他没受伤的那块肩膀,对待黑风一般安抚,声音也轻轻柔柔的,夜里听来,动人又勾人。
“既然受伤,更不能没日没夜的奔波,公事没有办完的时候,可是身体是自己的。”
徐岩垂眸望她,四目相对,他冷沉的眼凝在她的脸上,怔怔地出神。
云珂本来倒在他身上,因为扭头看他,有两分乏了,正欲同他扯开距离,反而被他拉到大腿上,侧身对着他。她还有些懵,便听到他低叹一声,好像拿她没有办法一般。她诧异了下,两人更像角色对换,现时不应该是他不停劝解吗。
“我知道你身体好,可是也要好好休息,这样复原的才快些。对了,温着的药膳吃了么,我让翠芝去拿。”说着她就要起身。
徐岩的气闷早消失了更多,只是仍有小小的别扭,他轻声阻止道:“我们吃了饭再说。”
云珂的肚子适时地“咕噜”叫了两声,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因为解决了件大事,不免有所放松,这两日紧绷的心神一松,只睡到天黑,要不是他来叫自己,估计会睡到半夜,生生饿醒了吧。
徐岩见她放下,无奈地皱眉,等她穿衣裳。
她也只穿了件夹袄,罩着外衫,就要下床,反而被徐岩拉住了,她愣了一下,徐岩高大的身子站在床头,倾身将她的外衫系好,抱着她去了外间。
丫鬟们见云珂醒了,端水进来伺候她洗漱,另一边已经摆好了饭菜,徐岩一直靠在美人榻上,看着她梳洗,眼神淡然。
翠芝发现徐岩的眼神一直跟随云珂,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两人不习惯被人围观伺候,吃饭的时候便让丫鬟们先下去休息,云珂吃了半碗饭,又喝了些汤,已经饱了,便放下碗筷。
不想徐岩又给她添了半碗米饭,夹了一块排骨,还有两块鱼肉,盯着她沉声道:“再吃些。”
之前是谁振振有词埋怨他,不会照顾自己的?
云珂胃中有火,又涨又难受,推开饭碗不想吃,徐岩的大手直接覆在她手上,不容置疑:“身子越发纤瘦了,不按时吃饭,又要厌食了。”
听他提起厌食,云珂一阵心虚,她为了好行事,编派母亲病了,现在想来,她这个女儿的孝心,也是够让人唏嘘的。
徐岩仍瞪着她,不觉撂下筷子,口气依旧冷飕飕的:“不为你自己,为了关心你的人,不论是谁也好,总不能烦恼解了,身子却倒了吧。还有,瑾瑜兄不在,那么多事,等你做决断,你想置之不理,估计也不可能。”
阴阳怪气的语调,云珂再听不出问题来,也是傻了。想到沈之安的人说,有人暗中跟着她,除了眼前这个男人,也不做他想。
她忽然觉得自己傻的可以,除了徐岩,谁还会派人跟着她。李云萍被她母亲的人盯得紧紧的,而且大婚在即,李府的人也不会放任她自由行走。
既然他不放心她,为何不明着告诉她,估计她去云记的事,还有暗中做的那些,他都知晓了吧。想到这一层,她才有种被监视的不自在感,更有种无所遁形的尴尬。
毕竟,她隐瞒他那么多事,云记的这些生意,她都没有明说,甚至还藏着掖着。早上,他已经在敲打她了吧,只因她乱了心神,没想太多,所以他也躲着她,不过问也不想理。
说不清什么滋味,云珂想明白了,他不同她争吵,却比吵架还有厉害。徐岩这两天这么晾着她,而她呢,忙着应付生意场上的事情,已经用了大部分精力,没有时间顾上他,竟然愚笨地会错他的意了!
两口子过日子,不能没有一丝秘密,但是云珂去瞒着他太多事,她一时没有接口,低头吃饭。
徐岩见她不吭声,赌气似得没有再言语,肚子里却窝了满满的火气。他已经主动询问,但凡她对他有点愧疚之情,也会和盘托出吧,可是她倒没事人一般,吃吃睡睡,只会惹了人心烦!他阴沉着脸,浑身暴烈沉冷的气息,迟迟没有等到她开口解释,突然筷子一甩,起身走了。
云珂不由苦笑,味同嚼蜡,扒拉了两口饭,便让翠芝带人将饭菜撤下去。
好好的一顿饭,不欢而散,云珂脑子里都是徐岩嘲弄淡漠的表情,想到两人种种,心口发闷,也越发焦虑不安。她恍然中觉得,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现在京城情况特殊,他的身份也很敏感,可是他恼了自己,却这么走了,叫她如何是好。
洗完澡,她窝在之前吃饭的美人榻上,盯着窗外黑漆漆的天色出神。
翠芝进来添热水,不知二人怎么又闹了不愉快,将军的饭吃到一半,就去了外院,而姑娘呢,望着黑沉萧索的夜幕,神情也十分茫然无依。她苦笑了下:“姑娘,夜深了,睡吧。”
徐岩很少对云珂不假辞色,少有的两回,也是因为沈之安。今天的事,云珂从没有想过是这种结果,她已经习惯了徐岩和她的相处模式,只是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唉,你先歇息吧,不用管我。”云珂叹气,拉拉里衣,可薄被只盖到她胸口,估计她心火盖过了寒气,也不觉得冷。
翠芝仔细掩好门,无奈地去休息。
望着阴沉的夜幕,云珂心思烦乱,她只是不知何时同他说,也没想一直瞒着,这会出了事,但是她却觉得自己有些无辜,生意也是她的事,只不过没挑好时机去说,他为何要这么大火气?迟早她也会告诉他的,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她睁眼到了半夜,左思右想怎么都睡不着,看着里间空荡荡的大床,自己忽然一个人,以后也没一定变成她自己独占,她哼了声,想着:有事也是我自己去办,还要劳烦别人,告诉你,你便能帮我?
不过她心里反而没开解,越想越气闷,沈之安帮她,也是光明正大的,唯一的一次见面,也是在云记,当时还有翠喜和冯娘子在场。后来便让冯掌柜和他接触,她只用他的人监视并调查赵易,根本没有超越礼法的事。
尽管如此安慰自己,可是她一晚上仍然没有睡意。
熬夜的结果,第二天她就发了烧。
翠喜当值,见正房迟迟没有动静,便轻手轻脚地开门,看到外间小榻上的人,骤然一惊。这里没有地龙不说,云珂还盖着薄被,早已冻得瑟瑟发抖,脸色也是惨白一片。
她当下去让人叫大夫,枫林苑的人,全部动起来。
“胡太医立刻就过来。”顺义人未至声先到,他垂首侍立在院子里,心头也跟着惆怅。
徐岩昨晚直接骑马去了外面,至今未归,而云珂又病了,一切都来的太过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