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三)
初初2017-06-08 22:133,682

  她这还没抬头呢,紧接着就辨出了刀剑出鞘的声音了。奶奶的,运气不会背到这种被人打的地步吧?她闭眼哀怨了一下,又暗想了几十种逃脱前有新碰出来的债主后有如饿狼扑食的冤头的方法。

  不过,在她抬起头的瞬间,她又觉得老天爷对她还挺优待的。这被她撞到的人,这人身后带着几个对她刀剑相向的侍卫的人,正是那日在花楼里助她躲过一劫的男子。

  “大哥,请救小弟一命!”

  在秦韶音略有些怔愣的表情下,邵敏也没有想过人家会不会认得她,只顾着将一双杏眸扮作眼泪汪汪的样子。好在,她总是有着这么一种时运,这愣着的人,眉头终于松了松,感叹了一句:“原来是你啊……”

  安家小世子这时已经带着人追向前来,看见邵敏就毫不客气地直呼着,“好你个小白脸……”

  两军交战,实力已经不相上下。

  邵敏盘算着不能输了气势,回过身刚想出声反呛回去,就被秦韶音拉到了身后。秦韶音直直地看向安家的小世子,安家的小世子这时也注意到了他,接下来要放的狠话也没放成。

  邵敏从秦韶音身后探出个脑袋来,觉得安家小世子的脸色有些奇怪。当然了,她自是管不了那么多了,直觉告诉她,她身前的这个男子的身份能帮她摆平了这麻烦。

  是以,当年的她目光炯炯地盯着安家小世子放了句狠话道,“士可杀不可辱,我闵敏今天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那天是你出口伤人在前,我打你在后。但总归来说是你理亏,今日我大哥在这,我可不怕你!”

  “大、大哥?”

  “嗯,不知小世子可否看在秦某的面子上不再追究?”

  “秦、秦某?”

  邵敏觉得安家小世子的反应极是奇怪,看了看秦韶音的后脑勺,在脑子里搜寻了一遍帝都里能让安家小世子畏惧的秦姓人物,最后,“秦韶音”三个字就在她脑子里定格了出来。

  后来,她常常在想,如果当初的自己没有那么先入为主的以为“秦韶音”就是秦韶音,那么后来发生的事会不会都不一样了?可惜,没有如果。

  当年的她,浪迹帝都市井角落,八卦听得不嫌多,也是知晓秦韶音这个人的名头的。脑子里蹦出“秦韶音”三个字后,她就已经将这人的干系给想了个通透。秦韶音,当朝忠义侯秦善英之子,生得一副美人模样,风流成性,行踪不定。

  邵敏略微回忆平日里在酒楼茶肆里听见的一些闲话,再想了想眼前人的模样,长相是略阴柔了些,头发若披着必是个美人模样。上次见面在花楼里,的确如同传闻所言是个风流成性的人物。

  秦韶音将安家小世子打发了后,挥退身边的侍卫,看向面色古怪的邵敏,不由得哂笑道,“你这表情是怎么一回事?”

  邵敏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你是秦韶音?”

  他不出声,默了默,半响才答了句“不错”。

  不错,他们就是在那样一句“不错”中熟稔起来的,一个以商户之女闵敏的身份,一个以忠义侯身无官职之子秦韶音的身份。

  偶尔在大街上遇见,大多是邵敏闯祸的时候。偶尔邵敏不闯祸的时候,他们还会一起走街窜巷听曲看戏。邵敏欣赏秦韶音饮酒作诗的洒脱,喜欢他骑着马带她在京郊看风景的背影。

  他虽不常同她见面,却也常遣人送些稀奇的小玩意到扶秀楼里。在单纯的年纪里,喜欢上这么一个温柔的人是很容易的事。她喜欢他,在匆匆过掉的单纯的只知道他叫做秦韶音、是个身无官职的世子的几个月时间里。

  邵阳问她,“姑娘,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那个时候,她看着蓝天,看着白云,毫无顾忌地答说:“知道。想和他在一起做喜欢的事或者不喜欢的事,这就是爱情。”

  她给胖子捎了一封信,告诉胖子她有了喜欢的人。胖子很快托人带信到了帝都,厚厚的信封里,放着一沓银票,却只有那么一张信纸。不算很大的信纸里,只写了短短的几个字。

  胖子跟她说,“敏敏,爱之,最后相知,才可能是真正爱之。”

  她理解胖子的意思,因为她戴着一张人皮面具,喜欢上了一个人。如果,那个人也喜欢她的话,不能只喜欢她的面具,要喜欢的也只能是她这个真真切切的本尊。所以有那么一段时间里,她满脑子都在想着该怎么告诉秦韶音,她就是武义侯邵华的千金,而不是扶秀楼的闵敏。

  可笑的是,在她还没有思寻出一个结果的时候,席凡萱出现了。

  秦韶音虽自诩风流浪子,骨子里却不风流。邵敏和他相识大半年,十分的清楚,这个男的,到花街柳巷中只不过是纯粹听曲看戏而已,至于帝都传言中的“玩女人”还有“无数红颜知己”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所以,席凡萱的出现,一边让得邵敏惊异,一边又让得她觉得自己的地位深受威胁。

  邵敏初见席凡萱的时候,在她和秦韶音常常一起骑猎的落林园里。这个丞相千金很温柔,对人对物都温柔得很。她一见着她,就拉着她的手,笑着温柔地说:“闵姑娘,我常听公子提起你,说你是个妙人儿,是他的解语花,今日一见,妹妹果然是个可人儿。”

  邵敏从小跟着胖子混迹,其实接触的不仅仅只有男人,她也接触过女人。年少时,呆在南境,她不知和胖子蹲过多少次大街,打量过多少次边关的女性朋友。她虽没有胖子那副嘴巴叼着根狗尾巴草就能脱口而出评点一个女人的能力,可她会有感觉,自己喜不喜欢这个女人的感觉。

  胖子跟她说,“长得风骚的女人,一般都是想勾男人的魂。这种女人,你以后少跟她们打交道,以你的脑子,准会被人家给玩死。”

  那时她还小,根本不懂什么是风骚,就不耻下问问胖子,“长得风骚是怎样的?”

  胖子红着脸,指了指马路边正巧扭着水蛇腰走着的一个还算漂亮的女人,答道:“胸大,颜好,声音魅人,最主要是,她还温柔!”

  胖子说的话,也不是全对的。她扶秀楼的掌柜子闵秀,就是个胸大颜好,声音魅人,性格又温柔的人。可邵敏没觉得闵秀有何种风骚姿态,反倒觉得她像她多年失散的亲姐姐似的,待她极好。

  不过,关于“风骚”的言论见证,邵敏在见着席凡萱的时候,才算明白,风骚的女人其实除了胸大颜好声音能勾人外,最重要的是有脑子。

  席凡萱的温言细语,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总是在不经意间将邵敏的肆无忌惮、率性而为衬托成粗俗无礼。那个时候的邵敏啊,不由得轻轻蹙了蹙黛眉,看着拉着自己手又叫自己“姑娘”,又叫自己“妹妹”的陌生女人,很想问,“你是谁。”

  她没有问出口,秦韶音就给了她答案,说:“敏敏,这是当朝丞相的千金,你未来的大嫂。”

  那一瞬间,万籁俱寂,她脑海中回荡着他说的话,心里却在嘲笑着自己荒唐的喜欢,荒唐的暗恋。

  那个时候,她才明白,原来,有些爱情,不是你爱了,就有情的。

  她看见席凡萱在她面前笑得那般张扬,像个胜者,而她,至始至终像个跳梁小丑。

  秦韶音介绍席凡萱给她认识后,将近一个月没同她有任何联系,好玩的好吃的也没有往扶秀楼里送了。

  闵秀知道她有一个喜欢得不要不要的人,只是不清楚她喜欢的究竟是谁。那一个月扶秀楼里断了东西,闵秀就好奇地问她:“我们家闵敏是跟妹夫吵架了还是怎么了,整日不太开心。”

  她听见闵秀口中的“妹夫”觉得讽刺,只挥了挥手,“秀姑姐,以后你别乱说了,他不爱我。”

  风轻云淡,过往亲昵,终究抵上的只有这么一句,他不爱我。

  言尽于此,闵秀也没再拿她的感情来调侃她。倒是席凡萱,在初次见面后的一个月,突然地与她走得近了些。说是近,也不过是专门跑到扶秀楼里来跟她炫耀感情罢了。

  邵敏其实不太愿意承认,席凡萱是用一种“炫耀”的方式与她相处。但她喜欢秦韶音,而她喜欢的人,在没跟她联系的一个月时间里,却是同他看中的妻子游山玩水去了。更可笑的是,这件事还是由他看中的妻子说出来给她听的……

  邵敏虽觉得自己的心里不太舒服,可也知道席凡萱没有什么错。席凡萱因为把她当成了妹妹,顺理成章跟她说闺房话,出游归来后给她带了不少好玩的东西,还有好吃的,这些都是让人无法挑刺的事实。

  席凡萱对她是很好的,好到有过那么一阵子,邵敏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想起胖子偶然说起爱情时,总会用那池塘污泥底下埋着的莲藕做比喻的事。边关沙多风大,鲜少池子,莲藕也是少见。以前她听见胖子说有些情人分分合合宛若藕断丝连还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时的她,却是明了了几分的。

  她对秦韶音的爱情宛若那只能折断的藕,她的爱已然无法成型,只剩些与他还有些干系的残丝。她想,她只能以义妹的身份,守着这么一份见不得光的爱情就这么耗着了吧。

  是以,作为她“未来大嫂”的席凡萱来扶秀楼的时候,她总是让闵秀好生招待着。有时候席凡萱召集帝都的官家千金开个小宴请她去时,她推脱不掉也会去。丞相府她走过许多次,不说很熟,起码黑灯瞎火的时候她也晓得里头的基本构造大致是何模样。

  尽管,她和席凡萱的和平,只持续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

  秦韶音约邵敏一起喝酒,在汇贤楼里,就他们两个人。

  阔别两个月重新相见,十四岁的邵敏总觉得坐在自己眼前的男人,有点不太一样了。说是和她初见时的不太一样,她又无法描拟出他哪里不一样。秦韶音给她倒了倒酒,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问她:“这些日子你过得还好吗?”

  邵敏觉得自己听得他这般问话,眼眶里温温热热的,好像有什么要掉下来一样。从小倔强惯了,她并不大喜欢哭。她想,不过是她还喜欢着的人问她的话而已,又有什么好哭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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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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