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五)
初初2017-06-12 20:513,708

  他的同伴们以为他见到美人傻了眼,都不由得笑着他,笑得还有些猖狂。

  一说:“原直,你莫不是把你家的那位青梅竹马给忘了吧?见着美人也不必如此目瞪口呆啊,你这副样子真的很招人笑,若是让书院里的那帮家伙见着了,非得笑上个三天三夜。眼里向来只有小阿琪的人啊,该不会,你那天看到邵家的那位时,也是这表情吧?”

  二说:“对啊,你这个样子真的能让人笑上三日。你说今日你这样子真让小阿琪知道了,她会不会哭着缠你解释个清楚?小阿琪的哭功,我们可都是见识过的,那一个叫厉害!你要小心点诶,女人心海底针,要能把哭鼻子的小阿琪搞定,这事绝对不容易。所以,你要想我替你瞒着你见着别的美人看呆的事,这个月听曲的钱你都得付了。”

  最后那一个,更是言简意赅,直接捧腹而笑道:“哈哈,你这家伙,又不是没见过美人,干嘛露出这副蠢样?”

  “蠢……”蠢样?待会就看看你们是不是这副蠢样!被称作原直的男子捉急地吐出了一个字,他看看同伴,又看看低着眉眼不动声色品着茶水的邵敏,终于在嘲笑声中憋出了一句话来。他那颤抖的舌尖稳住了,他讷讷道:“别笑了,这姑娘是、是…”

  三人终于察觉他的异样,齐声问:“是谁啊!”

  “她就是邵家的那位千金!”

  “什么!”

  原是谈笑得最厉害的三人吃惊地打量着邵敏,想起刚刚他们居然当着正主的面议论人家,脸不由得一红,齐齐咽了咽口水,赶紧起身,表情和刚刚白衣男子的如出一辙。

  邵敏抬眼,轻飘飘瞥向他们,果然,是一副蠢样。

  他们惊得跟见鬼似的,拔腿逃似地离开了扶秀楼。

  “天呐,见鬼了,她怎么会在扶秀楼里?”

  “嘘,你小声点。这主不好惹!”

  “对,你小声点。”

  她听着渐行渐远隐约传来的话声,不由得对“心虚”这个词理解了更深了一些。能让人做事有底气而不心虚的,除了自己行的端坐得正外,还要有一种真心让人忌惮的身份。

  按理说,她一个没品级的小女娃,比起刚刚那些已经成年的青年男子而言,身上实在是不存在什么优势的。只不过,真要深究起来,她唯一有的优势,大抵就是邵华那一摆出来就能镇住尚书以及以下官员的身份了。有个后台强硬的老爹,就是这么让人得端着、捧着、敬着,唯独不能骂着。

  轻轻叹了一口气,邵敏不由得抬眼看向已经忘了弹曲的美人,提醒道:“你继续。”

  美人愣愣的,没什么反应。邵敏苦恼地揉了揉脑仁,她真真长得那么吓人?与美人对视半响,她不得不起身,走到了美人身边。在美人眼前挥了挥手,她淡定地问:“不继续也成,不过你能告诉我你们东家在哪吗?”

  美人终于有了点反应,姿态终于放正,答道:“东家去了凉州寻亲。”

  闵秀其实真的有一个失散的弟弟,当初邵敏将她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时,就知道了。只不过闵秀的弟弟脑子受过伤,据说记忆不太好,所以闵秀要寻起亲来,犹如大海捞针。但是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这么个念想吗,所以邵敏当初许了闵秀一定的自由,说,只要闵秀能听到有关于她弟弟的消息,想去找的话都可以。

  在帝都这三年,闵秀外出过七次,听说最长的一次是外出了半年,呆在了秦州那地方。秦州是大梁出了名的险山群集的地方,她也不知道闵秀上哪来的胆气和毅力就只身去找了。

  一个女儿家,这么拼命,就好像邵敏自己一直都在拼命寻找自由一样。

  邵敏了然,直起身来,施施然走出了扶秀楼。

  比起“闵敏”的这个身份,她的本尊,似乎更难融入帝都人的眼里。想来碍于邵华的关系,她的身份确实是特殊了点。原本她也可以用一种平平淡淡的方式面世,却不想,她从一开始就同一个声名显赫的人绑在了一起,简直就是想不红都难的节奏。

  她不禁望了望天感叹道,这还能不能让人愉快地玩耍了?

  三日后,翠玉轩的梅林开着最后的一树桃红色的花,暗香浮动,树影婆娑。七八只杜鹃扑通展翅在这片红得耀眼的花海里,不时啼唱,不知倦意。

  张老太傅往将军府递了张请帖。闷在府中的邵敏一扫萎靡精神,从暖榻上一跃而起。亏得她前几日在扶秀楼倍受别人的反应打击,这几日将这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抛到了脑后,一时以为自己在帝都没什么好玩的伴这果然是失策,失策。

  她下意识回身找找邵阳的位置,却才想起来她前日刚把他打发去了凉州,帮邵华打下手去了。理了理头发,她一身轻松地跑出了翠玉轩,让人备了马车。

  邵叔见了,一脸莫名其妙地问:“姑娘,你去哪?”

  她扬了扬手中的请帖,抬眸一笑百媚生:“旺财刚刚拿过来的,说是张老太傅新请了一个厨子,做出的菜特别好吃,让我过去试试那人的手艺。”

  邵叔愣了愣,望着邵敏迫不及待钻进马车的背影,讷讷道:“其实要吃新菜,改日让将军在外头张个榜请厨子回府上做就好了,也不至于这般眼巴巴地盯着别人府上的吃食吧?”

  邵敏自然是没听见邵叔是这么吐槽她的,她着实是为着自己闷在将军府三天闷得慌了。她以前在南境的时候,朋友最多,在哪呆着都不觉得无聊。到了帝都以后,她为了不给邵华招麻烦,只能用“闵敏”的身份找乐子。但她如今都决定好不再用“闵敏”的身份面世了,身边又没什么可以说得上话的同龄朋友,她日日吃茶听戏,也都腻烦了。所以在知道有能说得上话的人找她出去,她还巴不得插翅飞过去。

  在张府门前候着她的,是张老太傅的孙子张植。

  邵敏下了马车就看见一张娃娃脸,不由得怔了怔。半响,才反应过来他是谁。张植也没有怪她的意思,只领着她往后院的月云阁走,跟她说道:“爷爷听说姑娘在府里闷得慌,昨日特地吩咐了爹爹把京郊外头那家客栈的厨子请了回来,说今日请姑娘过来尝尝新菜。”

  邵敏见张植一口一个姑娘喊她,又想想张老太傅和她自己的关系,实在觉得不自在。于是她在张植准备又一个“姑娘”跟她说话时,她完美地阻止了他开口,与他煞有其事商量着道:“咳,那个,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邵敏?又或者敏敏?再不济,你叫我姐姐也可以。”

  张植停住脚步,回身看着邵敏。他比她高了那么一点,所以看她的时候,头微微低了低。这几日,他爷爷偶尔会同他说起怎么认识这姑娘的事。断断续续,他大概也只是晓得这姑娘当初同他爷爷一样被绑进了土匪窝里。土匪窝长什么样,他从小到大也只是听说书人描绘过。说书人说,一个正常的女儿家进了土匪窝里,一般都会被吓死。

  是以,他听得他爷爷说起这姑娘怎么把土匪吓得个面容失色后,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爷爷说,这姑娘性子是极为特别的。他觉得应该是这样,只不过,具体怎么特别还说不上。

  直到刚刚见面,她给他提了提议。他才知道,噢,这个比自己小那么一点的姑娘,除了胆子大,还喜欢恶作剧,不经意间地给人恶作剧。

  邵敏见张植不答话,心下也觉得称呼这事确实也挺难让人做决断的。

  小时候,在南境,她和胖子也为这称呼争论过。

  胖子其实只比她大了那么两个月,可小时候因为太胖的关系,身高长得比她慢了一点。

  大人们教他们互相称呼,说,胖子是哥哥,她是妹妹。她不服气,指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胖子说:“阿列的娘亲说,高的为长,矮的为幼,他得叫我姐姐。”

  胖子听了,大哭:“我才不要叫你姐姐!”

  于是他们第一次吵架,还是为了称呼的问题。不过,那一次冷战得不久,邵敏在石头上摔了下来,磕破了头。血止不住地流,吓坏了邵敏,她哇哇大哭。一旁的小孩子都呆了,只有胖子边哭边把她背回了家,救了她的命。

  从此,邵敏没再和胖子争他们到底是姐弟关系还是兄妹关系。她只说,我叫你胖子吧,你叫我名字就可以。

  于是他们完美和解。

  她看着跟前一张娃娃脸相貌的张植,摸了摸下巴,颇有些语重心长地同他说道:“兄弟,我和你爷爷还是挺熟的。其实,你喊我一声姐姐也不亏……”

  没等她说完,本是面色恍惚着的娃娃脸突然间特别认真地跟她纠正道:“你比我虚小那么一些,让我叫你姐姐是不太可能的。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哥哥,也可以直接喊我名字。我呢,就依着爷爷对你的称呼,称你‘敏敏’吧?”

  邵敏愣了愣,看来这娃娃脸的智商显然和他的相貌不符啊。

  张植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再次申辩道:“真的,我可不会叫你姐姐的。”

  邵敏反应过来,轻轻哼了一声 :“小气,这么计较做什么。”

  张植:“……”

  京郊外头那家客栈的厨子做的菜色真的不错。五个菜,她一个人将着饭和酒吃了个大半。拿帕子抹了抹嘴巴的油时,坐在她附近的张植正巧把眼睛瞪得还有点儿大。

  这时,邵敏才将将想起来,她和张植也不算太熟。让人家看见她这么一副吃货样,就像在将军府都没吃过什么似的,这影响似乎对她的形象又或者将军府的形象不大好。于是她抬起眼来,忽视掉张老太傅那看戏的表情,对着一旁的张植解释说:“这厨子的手艺极好,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张植除了爱摆弄花草外,其实也接触过不少同龄女子。那些同龄女子同他一起吃饭时,无一不是小尝即止,温婉贤淑的。哪里会像邵敏这样,一见着吃的,就两眼发光如同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样欢喜。他看她吃东西的模样不由得看呆了些,进一步又了解到了这姑娘的特别后,他只能机械地回复了一句:“我也觉得这菜色不错。”

  回应他的,是邵敏羞涩的一笑。

  说是羞涩,又不如说是她恍然觉着不太好意思,略有点尴尬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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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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