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无法确定兰澹宁的行踪,君子墨又在镇子上停留了两日,兰澹宁却好像是失踪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君子墨的犹豫被无暇看在了眼里,有些疑惑地问道:“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边境戒严过不去还是言……又有人追过来了?”
君子墨舒了一口气,揽过她来,轻声道:“都不是,只是大越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别担心。”
无暇默默地点点头,安心地靠在他的怀里,君子墨的目光微垂,神色却闪过了一丝凌厉。
无暇的询问算是让他看开了一些,他为什么那么担心兰澹宁会跟着,因为他怕无暇发现了会误解,他太患得患失了,有了无暇这么一问,他突然就觉得,有什么好怕的,她想跟着就跟着吧,只要她不泄露他的行踪,路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哪里管得着谁也在上面走?
于是君子墨将青襄喊过来,告诉他准备第二日启程。
大越和大炎常年友好和平,所以边境通商很是活跃,商队数不胜数,这也极大地方便了君子墨他们的离开。带着护卫扮成了商队,也顺便带了些货物去大炎售卖,可谓一举两得。
非常顺利地离开了大越,踏入了大炎,听着马蹄有节奏的声音,无暇一直提得高高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紧绷的身体也变得柔软,让君子墨抱了个满怀,笑道:“这回终于放心了?”
无暇嗔了他一眼,抬手拈了块糕点来往他嘴里一塞,“吃点东西堵住你的嘴。”
君子墨将糕点拿开,低头就吻在她的唇上,模糊的声音从缠(禁)绵的唇齿之间溢出,“若想堵住我的嘴,只能这样……”
马车里一片柔情蜜意,似乎都溢到了窗外,让外面的太阳都变得更加灿烂了起来。
大炎本就炎热,即使现在大越还是寒冬,大炎最南边也不过只需穿一件夏衫罢了,而无暇越往南走,每日穿着的衣裳也越来越薄,她也终于明白当时收拾行李的时候,君子墨为何让她将冬衣都丢下,只带了夏衣的缘故了。
一连走了半个月都还没停下来,无暇也不问具体要去哪里,只每日开始想青襄请教一些药膳,在客栈住宿的时候好借了厨房煲给君子墨吃。
开始的时候君子墨还阻止过几次,只是被她用水泠泠的目光一瞧,那镇定的眼神立刻将他的话都堵在了喉咙了,他想了想也就不说了,每日等那药膳好了就和她一起慢慢吃掉,那样的感觉让他觉得整颗心都浸在糖水里,满是甜蜜。
又过了五六天,一行人终于踏入了一座城,一进城门就听见了热闹的声音,无暇耳朵一动,便知道这必定不是往日的小镇子,而是真正的大城。
君子墨见状便道:“这是大炎的第二座大城越州,因为临近滟江,来往便利,所以很是热闹。”
无暇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就如大越的涓州?”
见君子墨赞赏地点头,便蹙了眉头道:“可是这里人多口杂,想来大越的商人也不少,之前在大越张贴过你的缉捕令,若是被认出来了可如何是好?”
君子墨没想到她会想到这些,看来是真的关心自己,心里也很是熨帖,抚了抚她的发丝道:“别担心,商人本就贱业,最怕和官府纠缠,即使在大越见着我,一般也不会去揭发,更不要说咱们现在已经到了大炎,即使有人认出了,也会当成没看到的。”
无暇勉强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末了又叮嘱道:“不管如何,到底是要注意着的。”
“我知道。”
将货物卖掉之后也得了一笔钱,在城郊买一座宅子还绰绰有余,倒是让无暇很是惊奇,君子墨拉着她上了马车往宅子那里去,一边刮了刮她的鼻子给她解惑道:“大炎四季温暖,所以很多喜寒的果树作物都无法生长,这次带过来的是大越北方的一种冻茶,茶叶要经过雪水的浸染,来年第一片叶芽采下炒制而成,滋味很是独特,在大炎很受欢迎,卖价自然很高。”
无暇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她倒是忘了这一点,“那大炎很多东西大越也没有,想来也很是走俏才是。”
君子墨笑了起来,“你自小在宫里长大,宫里什么东西没有?后来在姬府又得岳父大人的爱重,什么东西没见过,想来,大概只有在君府的那段日子苦了你。”
听见他话中的歉意和自责,无暇忙握住了他的手道:“都过去了,只要你往后对我好些就是了?”
君子墨释然地抱住她,两人又说了些话,马车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大炎和大越的气候相异,房屋的风格也自然不同,大越的仿佛是个含羞带怯的女子,带着内敛的情怀,而大炎的却是大开大合的粗放,因为天气炎热,所以门窗都很大,大概是为了方便通风透气的缘故。
无暇饶有兴致地逛了一圈,随后才开始收拾东西,毕竟君子墨既然在此置办房屋,想来也是要住上一段时间的。
君子墨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去打扰她,自己去了书房,现在最急迫的事情就是要寻找那两味药草,其他的都可以往旁边推,只是给青襄安排了各项事务之后,却从他的口中得到了一个十分恼怒的事情:兰澹宁果然跟着来到大炎了!
虽然她现在城里落脚,可是君子墨敢肯定,她肯定知道自己和无暇是住在这里的,对于她这样不依不饶的纠缠,实在让君子墨又烦又怒,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兰家人,而且是柳青崖的土地,君子墨早就对她动手了。
因为这件事,君子墨一整天都很烦躁,到了用膳的时候见着无暇,面上难免带出了几分,无暇摆好碗筷,见他沉着脸进来,有些担忧道:“这是怎么了,不管什么事都别急躁,你还有内伤未愈,可莫要急坏了身子。”
“我没事。”君子墨握住她沁凉的手,心里的燥火慢慢地熄灭了不少,摇摇头回话,神色也缓和了很多。
无暇见状松了一口气,从大碗里盛了汤道:“我见天气燥热,所以煮了冰糖银耳汤,之前在冰里镇了些时辰,现在喝起来正爽口。”
君子墨含笑着接过去抿了一口,果然冰凉的带着淡淡的甜,很是爽口,他喝了一口,然后将碗凑到无暇的唇边,非要让她喝一些,无暇嗔了他一眼倒也如了他的意,两人之间也并未有什么过分的亲密,可是萦绕其间的幸福却一览无余。
日子重新安定了下来,似乎回到了之前在琼州时候的一般,虽然没有出远门,两人有了空闲还是将周边的景致都慢慢地走了一遍,也见识了许多奇特的异域风情。
而君子墨见兰澹宁一直没有找过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虽然她还住在城里,让他如鲠在喉,但是只要她一直这么安分下去,他才懒得去管她。
唯一让他担忧的就是,寻找的那两位药材一点头绪都没有,尤其是流金花,火伞菇虽然很是稀少,但是到底还能打听到它的名字,可是流金花却到现在都没一点线索,这怎么能让他不着急?
他不得不承认,在大炎他的势力还是太弱了些,虽然当时拿到方子决定试一试的时候他就已经派人到大炎来,可是一年多的时间很明显不够发展,而且那方子上的药材也太过生僻,种种原因凑在了一起,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好在他还有两年多的时间,虽然其实两年的时间不过眨眼而过罢了。
君子墨深吸了一口气,起身站在窗前,看着渐渐西沉的金乌,最后的光线似乎是将生命都燃烧了的疯狂,飘荡的烈焰将整个西方都染成了一片火红,灼灼入目。
这和他是多么的相似,他也将生命燃烧了,如今只能看着自己一步步地沉入黑暗,他从来不曾后悔,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做,即使他还有那么多年的生命,可是没有无暇,那都是一片苍白的,还不如现在,虽然有危险,但是生活多么灿烂多么炫目,就算最后找不齐那些药,就算那方子根本没用,他也认了。
最起码他没有白来这世上一趟,他品过了最极致的苦痛,也唱过了最极致的甜蜜,他还有什么遗憾?
轮廓分明的脸庞在夕阳的映照下显示出了别样的刚硬的美,温暖的笑意就好像是那层镀在他侧脸的金红,将渐暗的周围都悄然点亮。
依旧陪着无暇一起用了晚膳,两人携手在院子里散步消食,随后凑在灯下看书,只是看了没一会儿,无暇就困倦得睡着了,君子墨也知道她这些日子有些嗜睡,只当是前些日子累着了,所以也不意外,笑了笑便将她抱到chuang上躺好,自己重新拿了书看。
只是看了没一会儿,便猛然察觉半开的窗外闪过了一条黑影,因为笼着窗纱所以没看清,君子墨猛然站了起来,然后仔细地听着外头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