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逗着小蚂蚱,又道,“你知道玄云军在哪里么?”
他摇摇头吗,我一愣,道,“你不知道在哪里,还说要带我去找?”他嘻嘻一笑,道,“一起去找多好啊,再说了,我要是知道了,那事情将会变得多无趣啊。”我无奈道,“那你事先没有什么规划么?”
他依旧摇头。
我无奈的道,“好吧,那小女子就此谢过大侠,我们以后有缘再见吧。”
说罢我就势抱起小蚂蚱,与他再见,他急忙拉住我,道,“别急着走啊,你现在找到玄云军有什么用?你只不过有一支军队,你还有什么?以前玄云军是靠着琉隐的皇粮过日子,现在呢,你又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支撑玄云军的是什么?你要是心里还有玄云军,我给你的建议是,现在先充实财力,等到以后有机会了,方可一击制敌。”
我看着他充满自信的眼神,有种睥睨天下的气势,不禁顺着他的话道,“那我要等的机会或许是很久以后呢?”
他微微一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叹了一口气,道,“可是现在我是一点资金都没有,我怎么去充实自己的财力?”
他指了指他自己,道,“你可以在我这里投资,说不定我心情好了,会赏给你一点东西,那时候你就有本金啦?”
我诧异地看着他,脱口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真是愈发地看不懂你了。”他往前凑了凑,笑道,“秘密。”
几月之后,倾玄的某个小镇全泽县,一个珠宝店华丽开张,里面的珠宝玉石精美绝伦,简直堪比宫中之物,款式也繁杂许多,据说开这个店的,是一对来自京城的小夫妇,家中支持把产业做到这里,两人是来历练的,小两口如胶似漆着,还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儿。
我躺在院中的榻上,无聊道,“承昌啊,你说你哪来这么多的钱呢?”
他在一旁给我剥着橘子,道,“不是说了么,很久以前,我做生意攒下来的。”
我依旧不信,道,“那这么久为什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他将橘子放在我面前的碟中,道,“以前你跟我也不熟啊。”
我的脑中满是惊讶,之前只是以为他有一点小钱,可以冒充一个花花公子,可是没有想到他居然富可敌国了,这里这么多金银珠宝,加上他暗中买下的一个大庄园,简直就是一个小小的宝藏库了。
我摇摇头,听得里面小蚂蚱在哭,便踢了他一脚,道,“快去看看。”
他无奈地将那颗葡萄剥了塞进嘴里,突然笑道,“珑儿,你说我们是不是越来越像夫妻了?”
我的脸一红,撇过头不去看他。他返身进了屋,抱了小蚂蚱出来,边哄边道,“小蚂蚱啊,你说你的娘亲是怎么想的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给你起这么一个名字呢?”我看他说的好笑,便道,“好了,抱过来吧,小蚂蚱都没有意见,你倒是有意见是不是?”
小蚂蚱一见我,呀呀地喊着,定定地看着我,我将她抱过来,见她口水流了一身,小蚂蚱已经有四个月了,眼神可精神着呢,我逗着她,道,“承昌,你说现在我们去找玄云军的话,是不是还早了一点?”
他弹着我的额头,道,“说了八百遍了,早了,早了很多。”
我摸着额头,哄着小蚂蚱把着尿,看着枫叶已经变红了,也都落下了,这一年的时光,便也渐渐过去了。
转眼又是几年过去,我坐在织布机旁,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织着布,小蚂蚱跑了进来,一头扎在我的怀里,道,“娘亲,你看爹爹为我捏的娃娃。”我低头看着她手中精致的泥人娃娃,将她的鼻子眼睛看的清清楚楚,我不禁笑道,“怎么了,又缠着爹爹玩?”
她撅着小嘴,道,“不是的,我自己在屋里面写着字呢,爹爹自己就找我玩了。”我笑了笑,却见刘承昌进来,道,“小蚂蚱可真能闹腾,一点不像你的性子那么沉稳。”
我摇了摇头,笑道,“那是因为我怀着小蚂蚱的时候,走的地方太多了,所以小蚂蚱从肚子里就开始闹腾了。”我摸着她的头,道,“你说是不是啊?”
她把头扎在我的怀里,道,“说了不要叫我小蚂蚱了,我有名字的,旁边的伙伴都叫我小蚂蚱,一点都不好听。”
我扑哧一笑,却见刘承昌走了过来,手背在身后,神秘道,“你猜猜我给你做了什么?”
我瞥了他一眼,看着桌上一溜儿的摆着的泥人,道,“还能有什么,泥人呗,你也就会这一样东西了。”
他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将身后的泥人拿出来,道,“每次都被你猜中,真没意思。”我失笑道,“每次都玩这一招,也不腻歪了。拿过来吧。”
他将泥人拿过来,我看着小蚂蚱手中的泥人,一大一小的,真的是一双母子了。我扬了扬手中的泥人,笑道,“那谢了啊。”他摸摸头,抱起小蚂蚱,道,“走吧,咱们出去捉蚂蚱玩好不好。”小蚂蚱擂着他的肩膀,笑道,“不要捉蚂蚱,捉爹爹好不好?”
见着两人渐渐走远,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刘承昌太宠她了,简直宠得无法无天了,不过这样也好,小蚂蚱便不会少了父爱。我叹了一口气,随着天气转凉,我的身体也愈发地不好了,这么多年以来,一到快入冬的时候,我便开始咳嗽起来,而且愈发的严重,一年重过一年,刘承昌也着急,不过请了多少大夫也是没有用的,只是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想起释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他。
我抚着胸口一边咳嗽着,小蚂蚱见了,赶忙过来,为我顺着背,心疼道,“娘亲,你这可怎么是好?不如小蚂蚱以后就学医吧,为娘亲治病。”
我咳岔了气,说不出一句话来,便只摸着她的头,不再言语。刘承昌上前道,“要不然我去请神医云释来吧,听说他的医术很好的。”我低着脑袋咳嗽着,摇了摇头,许久才道,“释一直是喜欢云游四海的,以前我不懂事,一直让他牵绊在我的周围,我不能老是这样,在我有用的时候找了他,待他没有用了,便不再去想他,还是算了吧。”
刘承昌急道,“那你现在这个样子不难受么?”
我咳着,只觉得喉间有一阵腥甜划过,赶忙拿了帕子捂住嘴巴,再将他们支走了,我才敢摊开帕子,里面竟是一团鲜红的血!我嘴上虽是不说,可是心里确实害怕的,我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片颓败之境,难道我的人生,便如进了冬季一般,要进入凋零了?
自那之后,我便终日蜷缩在榻上,看着外面的风景颓然。
刘承昌看我终日这样,不禁也着急着,我笑道,“人生自有定数,不要太着急了,慢慢来就好。”他摸着我的头,叹道,“现在空有一身金钱,又不能换你健康,那又有何用?”语气中,竟有深深的感伤,我叹了一口气,以前见他总是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现在的他,也是如平常的男子一般,有不得志之处。
我倚着他的身体,久久不曾说话,有时候我在想,我与他过日子过了这么久,果真就像一家人一般了,有一个机灵聪慧的女儿,还有一个地方,称之为家。
我正想着,几乎要靠在他身上睡着了,我慌忙起身,道,“你说,我们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靠着这些收入来供养着玄云军,我们什么时候能让玄云军发挥起作用?”
他为我揉着脑袋,道,“养军千日,用军一时,现在南宫涵已经引起全国上下的不满了,他想做皇帝的心思已经是路人皆知,我们还得再等,等到南宫涵起兵谋反之时,我们方能动。”
我叹了一口气,真的是没有想到,南宫涵的野心竟然愈发的大了,这几年来,一直传出南宫涵自以为是开过之臣,为玄湳夺得了皇位,所以桀骜不驯,上殿不跪君王,下堂不理朝臣的消息,有谣言传出南宫涵即将谋反,玄湳欲将一步步削弱他手上的兵权,不过被南宫涵识破了,且将计就计,又从玄湳手中夺得一些军权,现在朝野上下一片怨声,不过皆是敢怒而不敢言。
现在南宫涵已经完完全全的变成了一个权臣,将朝中上下玩弄于股掌之中。
只是不知道玄湳现在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当初他一心想要的皇位,现在却做得这么窝囊,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我皱着眉头,道,“只是,当初玄云军是由南宫涵一手带领着的,南宫涵自是知道我们还有一手后招,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等,等我们亮完后招之后,才开始谋权篡位。”
刘承昌笑了笑,道,“不会了,南宫涵此人心浮气躁,虽有用兵之才,可是却缺少为将之仁,不用过多久,他就会起兵谋反了。”
我叹了一口气,并不说话,只是偶尔会想起,很久以前,南宫涵笑着对我说,“珑儿,你就像一株玉兰花。”
这么多年过去了,人还是原来的人,可是,心情却是完全不同了,就是连最初的梦想,都已变得支离破碎,不复当初。我困倦地摇了摇头,示意他我想休息了,便沉沉地睡去。
没想到我这一觉,竟睡了两日,我睁开眼时,已经是中午了,进来伺候我的奴婢唤作凝鸢,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凝鸢上前道,“夫人,你可醒了,老爷刚走没多久,奴婢这就叫老爷来。”
我扬了扬手,道,“待会先,扶我起来坐着。”
她依言将我扶到书桌旁,我抽了信纸,写了一封信与她,让她交到培宁省丰都县曾远迎家中,就说我有要事与他相商,越开越好。
凝鸢看着我的目光中充满不解,我摇摇头。不过一瞬的功夫,我就累得满头大汗,虽说是寒冬腊月,可是还是热得不行。我坐在一旁歇了一会儿,便见刘承昌推门进来,一见我,便兴奋道,“珑儿,你可算醒了。”
我看着他,道,“让你担心了。”
他摇摇头,握住我的手,道,“没事,醒了就好,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我摆了摆手,道,“我已经告诉增远迎了,让他即刻前来见我。”
他的背影一顿,缓缓转过身来,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么?”
我示意他坐下来,他坐到一旁,道,“珑儿,与你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也不瞒你了,当初说服你留下来,却是有私心的,你也应该知道吧?”
我点点头,道,“我最开始让你放我走的时候,本来是没有抱多大希望的,可是你居然那么就答应了,这开始只是让我有点吃惊,可是后来你的所作所为,让我知道了,你原不是那么好心的……”
他笑道,“是啊,我当初本不想放你走的,可是我看你挺着个大肚子,还是那么不服输的站在那里,就像一株傲梅一样,你的神情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高雅,所以,我就那么一次,说,要答应你的一切要求,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后悔我的所作所为。”
我反握住他的手,道,“可是我真的没有那么优秀,我甚至还一度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只是,我真的不值得你为我付出那么多。”
“可是珑儿,这么多年来,我为你付出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一生之中,总会有一个人,爱你如生命。从你的出生到死亡,从你的美丽到凋零,我都会爱你。”
我的心被蓦然触动,与刘承昌在一起的这么多日子,我与他已经不是简单的朋友关系了,更多的时候,我与他像家人一般,没有顾忌地说话聊天,谈着梦想与过去,他一直知道我的身世,我也清楚他的过往,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们就应该是一家人,连着小蚂蚱一起。
我笑道,“只是我的心里再也不可能装下任何人了,你明白么?”
他扬了扬头,道,“那我不管,我的爱情,从来不需要你的同意。”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我一直害怕你提出离开,我一直以为,我这么努力地经营着这爱情,总有一天,会修成正果,让你受我的感动的,所以,我为你提供了最舒适的环境,让你去享受生活,现在看来,虽然这里的生活没有皇宫里面好,但是也足够了,因为我看到了你真心的笑容,还有小蚂蚱那永远没有忧愁的微笑。”
我看着他眼里的落寞,我只能道,“谢谢你所做的一切。”
他摇摇头,快步走出了房门,直到很久以后,我再也没有得到过他的消息,就像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样,年老之时,偶尔想起他那一句话:总有一个人,爱你如生命。便觉得,世间的情感,真的如此。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这个屋里自从少了刘承昌,便觉得少了很大一部分,有时候我一直还在想,会不会他只是与我们开了玩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度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小蚂蚱拉着我的手,道,“娘,你说爹爹去了哪里了?”
我摇摇头,摸着她的脸,道,“娘亲也不知道,怎么了?”
小蚂蚱看着远方,道,“没有,只是想爹爹了。”
我们娘俩正说着话,却听得凝鸢上来说道曾远迎来了,正在前厅后者。我整了整衣裳,带着小蚂蚱上前,只见得曾远迎是一个五十出头的男子,端坐在前厅中,面色带着严峻,想是一个严肃的人,他一见我们,便起身行礼,我将所有人都遣了出去,他才跪下道,“微臣给二公主请安,公主千岁。”
我摆摆手,小蚂蚱抬起头,疑惑道,“娘亲,你是公主么?”
我摸着她的头,笑道,“是啊,我们的小蚂蚱也是公主呢。”曾远迎见了小蚂蚱,也给她请过安,我忙道,“曾大人不必客气了,刚刚那一礼,是我以琉隐公主的身份所受,我是担不起你这大礼的,曾大人为了我琉隐能过复国,一直操劳忙碌着,我实在是不敢再居高了。”
他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道,“是老臣疏忽了,这么久以来,不曾给公主做一点事情,这让老臣很是惶恐,就连玄云军,也一直是公主照看着,老臣实在愧对先皇啊。”
我摆摆手,道,“现在玄云军情况如何?”
他面色一肃,道,“微臣从各个地方挑选了许多精英壮士,其中有很多都是琉隐后裔,他们之中有很多都是可塑之才,也有报国的雄心壮志,老臣已将他们 逐步插入各个地方之中,有的都已经深入羽林军了,就等着公主的令下,再发挥他们不可估量的作用。”
我点点头,又道,“插入进去的都是新面孔么?”
他应了一声,又道,“是啊,南宫将军以前在任时,那些杰出的郎将们,他几乎都认识,所以老臣就想着,不能被他发现,就找了许多生面孔进去。”
我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道,“没想到曾大人考虑事情还挺周全的,对了,现在锦辰统领玄云军,他表现的怎么样?”
曾远迎一提到锦辰,便赞许地点点头,笑道,“皇子殿下真的是好样的,没想到玄云军在他的治理之下,竟比南宫涵的治理还要更加的有条有理,赏罚分明,当初老臣以为皇子……”他赧然一笑,“没想到皇子真是将帅之才啊。”
我扑哧一笑,道,“哪有什么将帅之才,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对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发?”
他摸着小山羊胡子,沉吟道,“现在倾玄局势紧张,前几年南宫涵平复了陈康,致使天下局势动荡,这么久以来,经过长时间的治理,方的安定一点,现在无岫也有趋势想要与倾玄翻脸,我们莫不如等到两国彻底决裂之时,方收的渔翁之利。”
我点点头,道,“只是现在我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我们现在就去找锦辰,待我交代好所有的事情,我才好放心下来。”
曾远迎的小山羊胡子一抖,道,“公主怎么这么说,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再说话,前几日我便看的自己咳了血,我是希望自己不会有事,可是便是怕的命,逼着我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我与小蚂蚱坐上了马车,看着刘景逸摇着手对我们道别着,心中有所不舍,却也勉强笑着。刘景逸是我们几年前从大街上捡回来的孩子,自小父母双亡,我们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我们便把他救了,没想到这孩子经商天赋极高,所有的事情不用教第二遍,他便了然于心了,我们也渐渐将事物交给他处理,这孩子果然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将所有的事情都打理地井井有条的。
小蚂蚱张着掉了牙齿的嘴,道,“景逸哥哥再见了,你一定要想着小蚂蚱哦。”
刘景逸抹了眼泪,挥着手道,“一定不会忘记的,你们一定要回来看我们。”刘景逸毕竟还是一个小孩,虽有经商天赋,却是没有长大的。
我将帘子放下,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地向玄云军所在之地,培宁省而去。
培宁省位于倾玄的北部,那里由于靠着海,所以人烟稀少,很适合藏下这样的大型军队,这也是锦辰想出来的,大家侨居在一座山上面,平日只由着采购的人出来,基本上是全部在山上训练着,连我都感觉有一丝神秘。
小蚂蚱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此刻正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她拍手道,“娘亲,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外面的风景这么美丽,我都移不开眼睛了。”
我替她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笑道,“我之所以不说,是等着你自己去看的啊,你现在告诉娘亲,你喜不喜欢?”她点点头,道,“娘亲,我以后一定要做一个侠女。”
我一愣,疑惑地看着她,她笑道,“因为只有侠女才可以不停地飞,然后不停地看着这美丽的风景啊。”
我不由扑哧一笑,心里却为着这孩子的向往自由的心而高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