琀纱见了我们,便向我们挥手,我应了她一声,道,“今日怎么想着过来了?”
她嗔怪地看了我姐夫一眼,道,“都怪他,说什么我们相识三周年了,要来找你们庆祝一下。”我看着憨憨的姐夫,没想到他心中竟有如此温柔的想法,便笑道,“是啊,那该好好庆祝一下了。”说罢,牵了小蚂蚱过去,琀纱摸着小蚂蚱的脸笑道,“昨日里请这小东西去吃糖,她吵吵嚷嚷着不去,后来我说啊,是买的杏仁酥,她便拍着手便吃了,真是跟你小时候一个模样。”
我掩嘴一笑,道,“姐姐倒是记得清楚,”我摸着她的肚子,笑道,“不知这个小家伙是不是也像你以前一样,就知舞刀弄棒的,没个正形。”
她看了一眼我的姐夫,幸福地笑道,“那我可不知,只是不知是男是女,若是男孩子,便也还好,若是女孩子,像我那样便惨了。”我姐夫眼里只顾着看她,笑道,“是男是女我都不在乎,我都喜欢。”看着他憨憨的笑着,我心中也不禁为琀纱感到高兴。
琀纱将我拉到一边,道,“你就真的只带着小蚂蚱过这辈子了么,可是女儿家的,迟早是要许配给人家的,我怕你以后会更加孤单。”
我拍着她的手,轻声道,“放心吧,我本来就没有想着这辈子再许别的人家,再说了,像我现在这样的,说句不好听的,拖儿带女的,又一身病根,是谁也不愿娶我回去啊,是不是?等不久啊,或许我们攻打到了京城,便是连我的儿子女儿都能找回来的。”
我叹了一口气,道,“之前,我只是希望能够为琉隐报仇,将陈康灭了,现在想来,竟是一步步地越走越远,连陈康灭亡了这么久,我都还在一直坚持着,我竟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或许是为了倾玄宫中那两个孩子吧,又或许,只是心中不服,想为我的亡夫报仇,想着这么些许年来,我竟然是不知忙忙碌碌到底为了什么,心中真的是不曾想过这些问题,回首往事,倒也是碌碌无为了。”
琀纱握住我的手,道,“你也别这么说,当初要不是我丢下你们,你们或许也不必过得如此,倒是我……”我见两人说话,说着说着便成了自我批斗大会了,不免扑哧一笑,道,“好啦,你也别伤感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反正现在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
我们正待离开,却听见锦辰喊道,“原来你们俩在这里啊,希隐正哭着要找姨母们呢。”说着,他从弟妹手中接过希隐,递给我道,“诺,你二姨母,你大姨母身子重,就不要劳烦她了。”
小希隐紧紧攥住我的衣服,不停地抽噎,由着才一岁多一点,讲话都不全乎,道,“姨母,我想你了。”我扑哧一笑,挠着他的痒痒道,“我不过就一会儿没有见你,你就想我了?”他破涕为笑,抓住我的衣服揩着鼻涕,弄得我倒是哭笑不得。看着姐姐与弟弟都有了归宿,我心中高兴不已,便道,“好了,现在去吃饭吧,小希隐和这位双身子的贵人可是饿不起的。”
锦辰一拍脑袋,道,“我倒是忘了,瞧我这记性,好了,大家都过去吧,庆祝长姊和姐夫认识三周年是吧?”他看着姐夫,挑着眉笑道。姐夫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家说笑着便去了吃饭。
再过得几日,我军又夺得几个城池,依旧是没有多大的反抗就夺了下来,这让我更加坚信了小蚂蚱的想法,眼见着离那山谷愈发的近,我不禁想着到底如何才能避免这一损失。
我这日正在房内看地图,却见这些山谷虽然是高低起伏,山峦明灭,却是从培宁省方向还有一条路上去,只是幽深陡峭,极难上去,更别说用战马了。我摸着下巴看着地图,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上去了么?”
锦辰在一旁看着,道,“照情况来讲,却是释只有这一条路,额,如果我们在山下便弃马而上的话,势必在山顶上会遇见南宫涵他们,在山上则会展开一场恶战,我们长途跋涉,他们则是在那里养精蓄锐,那样的话,我们必定会处于劣势地位,极为被动啊。”
我看了一眼,确实如锦辰所言。
我眯了眼睛看着地图,道,“那南宫涵他们已经上了山了么?”
锦辰摇摇头,道,“前去打探消息的斥候没有传来任何消息,看样子他们是想等我们行军之后,才上山布局,以发挥军队的最大效用。”
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道,“或许,我们可以在他们前面去,上了山,熟悉地形,或许还可以将局势掰回来呢。”锦辰疑惑地看着我,我微微一笑,道,“既然南宫涵的军队还没有到这里,那我们便先去,将士兵驻守在这里,然后我们在连理山的整体布局不变,用来迷惑敌人,我们就来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如何?”我微笑地看着他,却见锦辰了然一笑,道,“姐姐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在干嘛依旧继续着,就像我们明日要去攻城,我们依旧派了兵马去,却在暗中将兵马派去此山,让他们以为我们还在不断地攻城,却万万想不到我们早已经去了。”
我点点头,道,“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确定我们上山的办法,就算我们在山下弃马上去,到了山顶也要花费几日功夫,我们现在最需要保障的,便是在行军途中,士兵们的安危以及行踪,你想好了么?”
他摇摇头,道,“我们先下还有十万士兵,如果分批而至的话,行军数目少的话,是可以掩人耳目,不过我们人数众多,来往频繁,必定会让有心人观察到,而让南宫涵知晓啊。”
我蹙着眉头看了一眼,却是如他所说,我道,“那我们可不可以夜晚在官道上行军,白日在山林里面行军,那样倒是可以避免很多与外界的接触。”
他一拍额头,道,“此事也不是不可行,我们倒是还可以再加商议。”
我们又商议了几遍,最终确定了我所提出的方案。我看着底下一应士兵,有很多,是追随了我多年的士兵,一路来南征北战,让他们练就了铁血气概,我琉隐能有今天的气势,却是有他们众多功劳。
我微笑着看着众士兵,朗声道,“今日,我们便要上了彩云山,与琉隐的叛贼南宫涵决战,儿郎们可有信心?”
底下一应迎战,高呼,“有!”声音响彻云霄,让人闻之丧胆。我微笑着点点头,道,“好,今日琉隐的成败,皆在诸位儿郎,我隐珑纱再次谢过诸位!”我深深鞠躬,接过晚晚递上来的金剪,将一缕青丝剪断,道,“昔日丈夫出征,总有妻子在一旁为其剪一缕青丝,以保平安,现在,我隐珑纱就剪一段青丝与诸位儿郎,以求儿郎们凯旋归来!”
我将青丝随风散去,铿锵有力道,“出征!”
号角吹响,战鼓擂起,我高坐在队伍前面,看着跟随我的一应众儿郎,心中不免有所激荡,毕竟成败在此一举,我隐忍了十几年,就是为了这一次战争。
我送军队行了一段,便赶往连理山,继续指挥剩下的军队,以迷惑南宫涵等人。队伍则由尹殇带领着,赶往彩云山。
待行军至了彩云山,便有斥候回来报告所有情况。这已是五日之后。
我眯着眼睛躺在榻上,听着士兵的报告,微微点头,道,“好了,现在我们要做的,便是慢慢收兵,放出去攻打京城的消息了。锦辰,接下来就交给你了。”锦辰点点头,领命而去。
我起身,对着小蚂蚱道,“蚂蚱神医,现在娘亲已经没有功夫管你了,你随便找个地方去晚上一年半载的,听到我攻破了京城的消息再来找我,否则的话,你就一直逍遥下去吧。”
小蚂蚱嘟着嘴看着我,不悦道,“娘亲,我真的怀疑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哪有对自己的女儿这样的,我才十四岁哎,你就这样放心我在外面闯荡?”我看着她眼底下的一丝狡黠,便笑道,“好了,你再装的话,我就不让你去了,这样你可喜欢?”
她忙摇着我的手,娇笑道,“不要嘛,娘亲,我只是跟你开玩笑的,我上次去江南那边游玩,结识了几位性情中人,和我聊得甚欢,现在我还去找他们玩,好不好?”我捏着她的鼻子,道,“你爱找谁便找谁,只是有一点要记住,不要玩的没了分寸,好不好?”
小蚂蚱高兴地点点头,哼着歌收拾这东西,看样子心情颇为舒畅。我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看着她,我自小对她的关爱就不多,也亏得这是一个讨喜的孩子,不用我去管她太多,也是能干的,仔细想来,我这一生倒是也遇上了许多人,亏欠了很多人,心中难免惆怅,只求下辈子,我能一一奉还吧。
我看着地图,我们已经将以培宁省为中心的十座城池攻拿下来,现在若是过了彩云山,便是可以直捣京城,方可立足于不败之地。我将后事整顿了一下,释摇着轮椅进来,看着我,道,“珑儿,此次去攻彩云山,你一定要小心,我总是觉得南宫涵没有那么容易认输的。”
我点了点头,为他拢了拢掉下的被角,道,“我知道的,你就放心吧,这次你就不要让晚晚来照顾我们了,我身旁能武的人不少,我只有将晚晚留在你身边,我才放心,知道么?”
他看着我,笑了笑,道,“知道了,晚晚丫头自己吵着闹着要跟你去,我才说的,你既然不放心,那么留在我身边也无妨。”我见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不禁叹了一口气,道,“我真的后悔,当初要是没有把你牵扯进来该有多好,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微微一笑,道,“珑儿,凡事有命数的,老天让我这样,我便是这样了,你信不信?”
我点点头,看着他微笑道,“信,你说太阳有两个我都信。”他宠溺地刮了我的鼻子,道,“永远是那么调皮。”我一吐舌头,道,“只有你说我调皮而已,现在军中哪个不畏我如修罗一般,我也只有在你们身边,我才会多说几句罢了。”
他应了一声,许久我们都没有说话。突然他道,“珑儿,你左肩上是否有一个凤形胎记?”
我一愣,看了他半天,才道,“你怎么知晓?”
他深邃的眼睛看着远方,道,“十多年了,你就一直没有问我为什么会来到你身边帮你么?”我点点头,笑道,“自然是很多时候都想问,可是你在我身边,从来没有索取什么,一直是帮助我,只要我已有困难,你就会来,就像天神一样,我就不好意思问出口了。”
我摸着脑袋嘿嘿一笑。他摇了摇头,无奈道,“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笑道,“最开始的时候,你不是说,你知道我有困难,就来帮我了么,那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有困难?”
他摸着我的头,道,“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其实是紫鸠山上的一名道人,自小追随师傅学习医术,师傅他老人家道号灵鸠子,是常年隐居在上山的,我们一派在山上数百年,从来没有下过山,我小时候就是连山外还有世界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天,我的师傅对我说,释儿,你下山去吧,有一件事,为师要你完成。”
他看着我,微微笑道,“那时候,我是害怕下山的,山下面有太多东西是我所没有接触过得。可是见师父极少以这种郑重的语气与我说话,我只好应允。后来才知道,幸亏我当时没有拒绝,否则的话,我将失去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我看着他愈说愈远,不禁道,“释,可是,你不要忘了,你就快要与晚晚成婚了。”
他微笑地看着我,道,“无妨,这些事本就不应该瞒你。”他舒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我就是想将这些话说与你听,以后晚晚嫁与了我,我便要对她一心一意,不得有半点杂念,所以我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你。我师父一直是神通广大的,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后五百年所发生的事,他能一一知晓也不为过。他叫我神么时候在哪个地方等待一个穿着什么样衣服的人,一点差错都没有,所以我才遇见了你们。”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我微微一笑,道,“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着我,道,“我师父之所以不教习我武功,是怕有朝一日,我会为了自己的一己之念,而将整个大局扭转过来,到时候便是改变了命运的轮盘,我就成了历史的罪人了。”
我看着他的腿,不满道,“可是,你的腿受伤了,要是你会武功的话,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说了的,事事都有自己的定数,我命中注定会发生这样的事,就算是会武功也改变不了的。珑儿,你听我说,我师父说过,当今天下早就成了一盘散沙,是要有龙凤胎记的人出现拯救天下苍生,我师父说,这个人已经让我们一族等了近百年,所以,他推测到你的出现之后,也不能去改变你的命运,因为凡事……”
“自有定数。我说释,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我笑嘻嘻地看着他,他无奈一笑的,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所以,你不要怪我们没有去拯救你的国家。”
我的心微微一痛,可是,那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摇摇头,道,“知道的,你们也有自己的苦衷,天机不可泄露是不是?”
他点点头,道,“身上有龙凤胎记的人,必定会统治这个天下,我不敢告诉你的另外一个原因,便是怕你认为我呆在你身边是另有企图,而渐渐的疏离我,其实我真的没有的。”我握着他的手,笑道,“好了,我知道,你另有企图的话,也不会将所有事情都交代与我,你继续。”
他点点头,看着我笑道,“我与师父有独特的交流之术,那日他对我说,你一统天下,便是在不远之时,我现在告诉你,便是让你早日做好准备,而且这一仗,你必定会赢的,而且会以极少的损失换取极大的成功,至于为什么,我却不知道,现在我能告诉你的,便只有这么多了。”
我点点头,笑道,“没事,已经很多了。”我突然脑海中想着问题,一不小心就脱口道,“难道你们道士也能成亲么?”我看着他的眉角开始抽搐,我嘻嘻一笑,上前将他的皱眉抚平,道,“就当我没有说过,好不好?”他摇了摇头,笑道,“反正什么事都是你有理,好不好?”
我叉着腰看着他,道,“好你个牛鼻子老道,竟然敢与民间女子成婚,成和体统?”他甩了一下莫须有的拂尘,道,“小道之罪,请皇上责罚。”
我与他笑作一团,正聊着,却听见外面有敲门的声音,却是晚晚与锦辰进来了。我看着他们俩,道,“事情都办妥了么?”
锦辰点点头,道,“不过是放出消息罢了,就一会儿的功夫,想必南宫涵听到这个消息后,就会发兵前往彩云山,到时候我们来一个守株待兔,反将一个瓮中捉鳖,那样就好了。”
我看着锦辰最近也日益消瘦的面庞,笑道,“好了,那我们就快点下去准备吧,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布好陷阱,等着南宫涵跳进去。”我点点头,将我弟妹与小希隐还有释皆交给晚晚看着,并且拨了一小支队伍照看着他们,这样我们才放心下来。
我看了看为数不多的跟在我们身后的队伍,道,“你现在可有紧张?”锦辰苦笑一声,道,“紧张倒是有的,只是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南宫大哥而已。”我想着他们许久都没有见面了,当初的分别,也是因为南宫涵背叛了我,我强使他们离开南宫涵的,便道,“要是你不方便的话,就不要出来了吧,我与南宫涵倒是接触的时间不少,我现在并不知道对他是什么感觉了。”
我们说着,由着是一支小小的队伍,并不引人注目,便到了彩云山,看着彩云山上一点没有人来过的痕迹,我不禁疑惑,正想与锦辰上去,却从旁边窜了一个小兵上前,正瞪着乌亮的眼珠子看着我们。我吓了一跳,道,“你们真的伪装地够彻底啊?”
那小兵一笑,道,“我们可是花了老大的功夫才弄得的,还是尹将军教我们的呢。”
我看着山上周围,道,“这附近大概埋伏了多少士兵?”
那小兵看了一眼,道,“这周围大概有几千人,只是越往上走,越接近敌人,主力军几乎都在那里。”
我点点头,将马交给小兵,道,“我们先上去看看,要是有什么情况,记得通知我们,好不好?”
小兵点点头,我对锦辰道,“让你们准备好的道具,都应该准备了吧?”锦辰点点头,道,“都准备了好几日了,只是可惜了那些战马了。”我点着他的额头数落道,“是战马重要还是人重要?你啊,就看着那一点小小的东西不放,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了。”
锦辰摸摸额头,嘻嘻笑道,“姐,我知道了,我不就随口一说么,现在就看南宫涵中不中计了。”我看了一眼天气,道,“释说过,今日晚上到明天中午会有大雾,到时候,趁着大雾天气,便将事情办妥了吧,也免得拖了太久,让人徒生事端。”锦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现在我就吩咐下去,让他们好生准备着。”
我点点头,往山上行了几步,便觉得浑身酸痛得难受,见锦辰在一旁还健步如飞着,我不禁感叹,时间真的是不饶人啊,连岁月都开始老去了,总有一天,我会连路都走不动了,再想起这么久的以前,心中必定是感慨更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