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哭个不停,断断续续道:“……西王妃走后,嬷嬷不放心,让奴婢跟过来听西王妃和月容姐姐的话说给她听……等奴婢学了给嬷嬷听,嬷嬷登时就吐了一口血……“
长平公主气得恨不得想撕了这蠢丫头,跟这小丫鬟道:”嬷嬷若是有个好歹,你就等着陪葬吧!“
小丫鬟吓得身子如筛糠一般。
月容临走前又踹了那小丫鬟一个窝心脚。
长平公主带着月容回了魏嬷嬷所在的屋子里。魏嬷嬷躺在床上已经昏迷不醒,地上好一滩血迹。长平公主当即喊了人过来打扫,又让月容去请大夫。
等屋内只剩下长平公主与魏嬷嬷时。
长平公主几乎半跪在床边,拿手握住魏嬷嬷的手,无声的垂泪。她是真的伤心,打小到大,陪在她身边,一心一意待她的也只有一个魏嬷嬷。
如今看来,只怕魏嬷嬷是要彻底离开她了。
不知道魏嬷嬷是不是感受到了长平公主的伤心,却是突然睁开眼来。
长平公主大喜,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魏嬷嬷却是不用长平公主扶,自己坐了起来,慈爱的看着长平公主,还为长平公主擦眼泪,柔声道:”别哭,你要这样伤心,嬷嬷就是去了底下也放心不下你!“
魏嬷嬷如此说,长平公主哭的倒是更伤心了。
魏嬷嬷又道:“当年公主做下的两桩事,不知公主还记得不?“
长平公主如何不记得,这些年他时常爱翻经书,不过也是心里不安罢了。当年,废太子一案,虽说是皇帝有意为之,只因废太子当时在民间威望甚重,而当时长平公主他们的父皇却还在壮年,对废太子有些顾忌。几位皇子就利用皇帝的这份忌惮废太子的心,做了一些事情,将水搅的越来越浑,让皇帝与废太子之间的间隙越来越深。后来,长平公主则受了她四皇兄之托,偷送了一封信到废太子的书房里。这封信让废太子与永昌候府彻底在皇帝眼中安下了钉子。后来,废太子出了事,因当时废太子妃怀有身孕,长平公主担心皇帝会看在废太子妃肚里没出世的孩子的份上,对废太子一党心软。长平公主去探望废太子妃时,在废太子妃的吃食上动了手脚……一尸两命……
魏嬷嬷说完,一双眼睛就目不转睛的看着长平公主,自然不会错过长平公主面上的惊恐之色。
魏嬷嬷便轻声道:“公主看来是没忘,嬷嬷也不曾忘,这么多年来,嬷嬷晚上睡觉都非要一身红衣红裤才敢闭眼,生怕那戚氏来索命……”
长平公主不想再听,捂着耳朵难得冲魏嬷嬷大声呵斥:“嬷嬷,快住口,别说了……”
魏嬷嬷点点头,轻声一句:“以后不会再说了!”后就转而道,“如今想不到戚家二小姐还活着,她性子不如那戚氏柔顺。公主可要想好对策,若是实在无胜算,倒不如主动服个软,好生看好三少爷,将管家权等世子夫人一过门就交出去,再跟王爷说些好话,终究这么多年夫妻,又有三少爷在中间,王爷不会不管你们母子……”
长平公主眉头紧皱,自言自语:“只怕服软也是无用!”
因长平公主说话声音极低,魏嬷嬷并没有听清楚。她看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道:“倒也是苍天保佑,幸亏这次咱们的人趁着林家人行刺世子爷时一起行动,事败后又都算有节气,纷纷自尽,让世子爷一党以为是全然是林家人行动,没有疑心到公主这里……这倒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长平公主想起这么多人,她的人加上老燕王妃那边林家的人合力借着墨城瘟疫去行动,却竟然还失手,顿时一阵胸闷。长平公主恨恨抱怨’:”一群废物,枉我好吃好喝养了他们那么多年!“
魏嬷嬷听着话音不对,想再往深里劝长平公主,却不想忽然一阵猛咳,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长平公主眼看魏嬷嬷这是要大不好,忙喊人:”快来人!请大夫!“
魏嬷嬷却是吐了一口血,脸上的潮红瞬间褪去,脸色苍白若纸。
长平公主声音哽咽:“嬷嬷,刚才不还是好转许多吗?这如何?”
魏嬷嬷苦笑,伸出手来想摸摸长平公主的脑袋,断断续续道:“……回……光返……返照……”后,手却在即将触碰到长平公主时,垂了下来,眼睛也随之闭上。
月容这时恰也带了大夫前来,进门一看到这情形,顿时嚎哭起来。
大夫仔细检查了魏嬷嬷一番,垂眸低声道:“嬷嬷走了。王妃,节哀!”
说罢,大夫提起药箱退到了一旁。
屋内一时哭声呜呜四起。
只是魏嬷嬷的死对于整个燕王府来说却是小事一桩,只除了卫清儿。
卫清儿前阵子每日来长平公主这里献殷勤,她身边的杏颜也每日跟着来,杏颜得了卫清儿的授意,素日和长平公主院子里的丫鬟相处时,不仅态度温柔和亲,加之出手大方,杏颜还有一手好绣活,也乐得指导长平公主屋里的小丫鬟。
这一来二往的,杏颜倒和长平公主屋里的一些小丫鬟有了交情。
因而,当下魏嬷嬷刚死,杏颜就已经得了消息。杏颜知了消息后,卫清儿自然也很快知道了。
卫清儿让杏颜去打听那因魏嬷嬷而被威胁若是魏嬷嬷一死,就让她陪葬的丫鬟如今关押在何处。
杏颜点头道:”叫彩蝶,如今关押在长平公主院子里后罩房后头的柴房里!“
卫清儿一听,二话不说,换了一身先头让杏颜做的长平公主院子里的丫鬟的服饰,弄完这些卫清儿又对着镜子描描抹抹一会儿,重换了发型,就让杏颜守在家里,万一有人问起卫清儿就说已经睡下了!
杏颜早就见识过卫清儿的奇怪,只是卫清儿不说以前就是如今富贵了也是对她十分好,杏颜当下应了,想了想还是叮嘱卫清儿一声:”侧妃,行事务必要小心!“
却说卫清儿打扮成长平公主院子里普通丫鬟的模样,加上她在长平公主院子里待过一阵,倒也熟门熟路,走了偏路,穿过花丛溜着墙根走,倒也不必打听,很快找到了彩蝶关押的地方。
这会儿子魏嬷嬷死了,魏嬷嬷对于长平公主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人,满院子甭管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这会都凑趣赶上前去为魏嬷嬷痛哭去了。
倒是清净。
卫清儿心道一声,又掏出早准备好的刀片用身子遮住锁,不费多大功夫,就将那锁打开。卫清儿开了锁,一推门,就看到里头躺在一堆柴禾边上奄奄一息的彩蝶,离彩蝶不远,还有一只老鼠在上下窜着跳。
卫清儿忍住恶心,瞅准了,拿了砖头照着地上老鼠一砸,那老鼠当场就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这么大的动静,彩蝶也醒了过来,双眼无光的看着卫清儿,却并认不出卫清儿是谁。
卫清儿从怀里掏出事先藏好的两个馒头递给彩蝶。
彩蝶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如今见有了吃的,两只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从卫清儿手中一把夺过,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卫清儿眼瞅着彩蝶已经吃下了一个,这时候,她轻咳一声,不紧不慢道:“吃吧!吃饱了好上路,也免得做个饿死鬼!”
彩蝶顿时哇哇大哭起来:“是魏嬷嬷掐着我脖子让我一定去偷听的,我是冤枉的,我怎么知道魏嬷嬷听了后就立马吐了血了……”又恍然意识到,“魏嬷嬷,死了?”
卫清儿点头:“死了……“想了想,卫清儿又道,”如今西王妃正伤心着,还无暇管你。依着王妃待魏嬷嬷的情分,只怕等伤心一过,就要来料理妹妹你了……“
彩蝶低着头只是哭,身子瑟瑟发抖。
卫清儿火上浇油道:”西王妃是宫里出来的,我听说酷刑有很多,比如一刀一刀活活将人拆的只剩下骨头;还有那将四肢绑起来让几匹马拉着撕裂而死的,什么骑活驴就更不必提……你也是倒霉,怎么当时就你在眼前晃悠……只求着到时候王妃别把怒火迁怒到你家人身上了……“
彩蝶年岁尚小,脑袋也不甚灵光,听了卫清儿一说魏嬷嬷已死了,想起当日长平公主那恨不得手撕了她的,模样,早吓得六神无主了。
再加上卫清儿这番恐吓,彩蝶更是怕的厉害,语无伦次问卫清儿:“……还……还会连累家人?”
卫清儿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彩蝶一眼。
彩蝶的头登时垂了下来。
卫清儿怕说过火了,这丫头干脆自己了断了,上前摇了摇彩蝶的脑袋,柔声道:”那你想不想活命?“
彩蝶瞪大了眼睛。
卫清儿看看外头,催促道:”想活命,你就快点听我说!不要磨蹭,不然等会儿为魏嬷嬷哭丧的人回来了,西王妃回过头来,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彩蝶还有一丝理智:”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卫清儿不耐烦道:“别管我是谁,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去做!想送死的话,你也提早说,省的我白浪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