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卫清儿作势就走。
彩蝶立马不再哭泣,几乎是跪爬着来到卫清儿身旁,口里喊着:“姐姐,救我!我再不多问,姐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求求姐姐救我!可怜我娘家侄子如今还没周岁,求求姐姐救我!”
卫清儿步伐停了下来,弯下身子,摸了一把彩蝶的脸:“你听话,乖点,我自然疼你!”说罢,卫清儿直起身来,言归正传,说起正事,“咱们这里既是燕王府,你也该知道王府最大的还是王爷。西王妃要你死,可王爷说饶恕你,王妃却也只有听命的份……”
彩蝶喃喃道:“可王爷怎么会为我求情,王爷兴许都不知道有我这号人……”彩蝶倒是有自知之明的,她既无美貌又无才学,丫鬟一名更不要去提什么出身。想到这里,原本因为卫清儿信誓旦旦说有方法救她一命而亮起的双眸又黯淡下去。
卫清儿瞪了彩蝶一眼:“你不要说话!”
彩蝶连忙捂着嘴,点头如捣蒜。
卫清儿背转过身,慢条斯理道:“我会想法子将你送到王爷那里。”
彩蝶再次出言表示惊讶:“王爷不会见我!”因想起适才面前人让她闭嘴的话,彩蝶自知失言,说完立马掩住口。
卫清儿看了彩蝶一眼,倒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继续道:“王爷如果不愿意见你。你只需要对守卫大喊,东王妃的死当年有隐情,你请求见王爷,王爷必然会见你。世子也会见你!”
彩蝶死死的捂住口,才让惊讶没有脱口而出。
卫清儿满意的看了她一眼,接着道:“等王爷召见了你,会问你东王妃的死有何隐情。我现在告诉你,你要记清了……”
彩蝶连番点头。
卫清儿道:“昔日长平公主入我燕地,和王爷春风一度后就有了身孕,去了别院居住,却和老燕王妃一直有联络,殷勤讨好老燕王妃,老燕王妃素来看东王妃几近独宠不喜,就和长平公主设下一计。趁着王爷和东王妃不和之际,长平公主将曾经苦苦寻觅的同东王妃长相肖似的卫鸾卫侧妃介绍给老燕王妃,由老燕王妃牵线,王爷宠幸卫侧妃,东王妃果真十分愤怒……”
彩蝶人早已石化,呆呆的看着卫清儿。
卫清儿瞥了彩蝶一眼,继续道:“后来,东王妃一气之下搬到陪嫁的庄子上去住,此番离王府十分远,西王妃买通了服侍东王妃的厨子,在东王妃的饮食上下了药,东王妃夜夜不寐,神思倦怠,终于病倒,侍女将消息上报请王府支给大夫来为东王妃诊治,又被西王妃的人故意施计将消息拖了一天,并将重症说的轻描淡写。到了老燕王妃那里更是说,指不定是东王妃想回王府了,又抹不开面子,才装病。不仅如此,老燕王妃更是暗中在药里动了手脚,几番夹和起来,终于要了东王妃的命……”
说到最后,卫清儿眼眶有些发红,声音也十分哽咽。转过头来问那彩蝶:“怎的?难不成你觉得我在诓骗你不成?”
彩蝶仔细打量了卫清儿的神色,觉得她面带哀容,且她虽然当年在东王妃死时还不曾在燕王府当差,但也知晓东王妃当年的死确确实实十分突然。
而过于突然地事情,往往含着蹊跷。
再则,满燕地的人谁不知道当年东王妃在燕王心里是一枝独秀,能让燕王愿意听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丫鬟讲话,也只有事关东王妃或者攸关燕地生死的大事了。
彩蝶当下下定了主意:无论眼前人所说是真是假,但若去试上一试,说不定就有生的机会;而若如现在一般,枯坐在此,所得来的也是一死。
心里有了决断,彩蝶也不再哭哭啼啼,脸上有了毅然之色,仰头冲卫清儿道:”我信,我信,我听姐姐的……“
卫清儿长出一口气!她是不惧怕由她自己去说所带来的后果,可是她怕因为她如今的身份燕王会有所质疑。既然彩蝶愿意,那再好不过了……
卫清儿伸出手,拉了彩蝶站起来:”快走!“
等两人出了门,卫清儿又将锁重新锁上,仔细看了看,觉得变化不大,方拉着彩蝶一路走了人迹罕至的偏路向惊鸿山庄跑去。
燕王府受了林家作乱的这次冲击,如今正是乱糟糟的时候。因先前,卫清儿做过准备,故而如今她带着彩蝶一路走来,尚且还称得上顺当。
到了离惊鸿山庄不远处的桃林里,如今桃花已落,桃叶舒展翠绿。卫清儿拉了彩蝶到了桃林,再次叮嘱:“将我交给你的说辞,你再说上一遍……“
彩蝶复述了一遍。
卫清儿心里点点头,还算可以,想了想又道:“等下燕王肯定会问你平素在哪里当差,又为何会被西王妃关押。你要记住一定回答燕王,只说你无意间偷听到魏嬷嬷弥留之际与西王妃的对话,被西王妃寻了错处才关押起来。你思前想去,只觉得自己若是冤死倒也不打紧,只怕东王妃会一直含恨九泉……”
为求保险,卫清儿说完,又要求彩蝶重复一遍,又叮嘱两句后,一把将彩蝶推了出去。
彩蝶踉踉跄跄的出来,差点栽了个跟头,引起了守卫的注意。
守卫持枪来,一脸凶相:“是谁在哪里?”
彩蝶禁不住回头张望,却哪里还有卫清儿的身影。
守卫们见是王府打扮的小丫鬟,又脏兮兮的模样,声音倒是软了些,盘问了几句。
彩蝶记得卫清儿的吩咐,当下忽然嚎啕一声大哭,大喊道:”王爷,东王妃当年死的冤啊!“
她待还要再说,却已被守卫当机立断往嘴里塞了一块破布。
几名守卫将她看守住,嘀嘀咕咕一番,由领头的带路去上报冷仲然去了。
彼时,冷仲然正与冷庭誉说着话:”……后来,你母亲死后,我一直让人时刻打扫着惊鸿山园,这间卧室却是不让人入住的,我心烦的时候就从书房通过地道来了这里,在这里坐在地上一会儿,就会心静……以前荒唐也荒唐过了,现在想起来直恨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意气用事,因我素来有些怕你母亲,外头人就传我说我是个惧内的。老燕王妃也为此骂我没出息,一个人两个人这么说倒也没什么,可后来说的多了,我就觉得不自在了……总想着要让你母亲与我得交换一下,让你母亲听我的……原以为等冷一冷你母亲,等事情过了,我再好生的待她,就过了……却也没有想到……“
正说着话时,外头忽然传来侍女的声音。
”有守卫求见,说是事关东王妃!“
话既出,屋内相对而坐的父子两人登时变了脸,冷仲然急不可耐道:”快传!“冷庭誉则有些警惕,母亲去世已有些年份,莫非林家余党未消灭干净,他禁不住握了握佩戴在腰间剑器,人也主动向机关位置靠近。
守卫很快被招了进来,冷仲然急吼吼的问道:”怎么回事?关于东王妃何事?“
冷庭誉见来的是自己素日信任的守卫,放下心来,立在冷仲然一旁,用眼神示意那守卫快说。
待守卫说了外头一脏兮兮的貌似王府丫鬟在外面大喊东王妃的死有隐情时,冷仲然身子止不住后退一步,已是不能言语。
冷庭誉见状,忙道:”快将人带上来!“
彩蝶很快被押了上来。
事关贺慕容,父子两人在不知道是什么隐情的情况下,自然是清退了屋里侍候的人。
面对冷仲然与冷庭誉的审问,彩蝶咬着唇,十分紧张,磕磕绊绊将卫清儿事先教给她的话囫囵说了一遍。
只其中细节再问彩蝶,彩蝶只推说:”因是无意间偷听到西王妃与魏嬷嬷的对话,别的却是不知!“
冷仲然脸苍白的又问了一些,见实在问不出来什么,就让守卫先带着彩蝶在惊鸿山园待着。
父子两人落下机关,屋内俱有二人。
因没有外人在场,冷仲然不再掩饰,颓然坐在地上,捂着脸竟呜呜的小声哭了起来。
冷庭誉双手握成拳,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想,她最后一次见母亲时,母亲坐在院子里,人似乎老了很多岁,神情很是倦怠,那时又正是秋日,满院子菊花开的寒霜傲雪,却为院子里,为院子里悲凉的人更增添了几分萧瑟的意味。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都以为母亲是因为对父亲失望伤心,才会饮食减少,夜不能安眠,却不曾想过原是有人在母亲的饮食里动了手脚。
冷庭誉想起那长平公主与老燕王妃,不由再看燕王时目光带了复杂,压低声音道:”如果我告诉你,如果事情真如那丫鬟所说,我要亲手杀了她们为我母亲报仇雪恨,你可会阻拦我?“
说到后头,冷庭誉声音渐冷。
冷仲然看着冷庭誉那已经拔出的寒光凛凛的剑,与那悲痛欲绝的一张脸,心如刀绞。他从怀里掏出贺慕容的牌位,对着牌位重重磕头道:”慕容,是我对不起你!原来我才是最愚蠢的……慕容……我悔恨啊……”
人仿佛瞬间苍老一般,声音都有些嘶哑。
冷庭誉看了那牌位一眼,泪水登的一下就流了出来。他的母亲一直在燕王府的下人里被偷偷拿着和长平公主做着比较,都说她的母亲善妒,小心眼,不饶人,又为人高傲,而对比的是长平公主待人和蔼可亲,尊重燕王,孝顺老燕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