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公主说到最后,泪如雨下,更是从发髻上取下一根金簪,对准自己喉咙就要刺下去。
冷仲然终究和长平公主夫妻多年,此时听了长平公主的话,倒也有些觉得如此就给长平公主安上罪名,委实是太匆匆了……
毕竟那名叫彩蝶的丫头究竟说的是不是真的都不清楚。
长平公主暗暗观察着冷仲然的表情,见冷仲然面上出现了犹豫之色,因冷仲然猛然提及贺慕容之事而心里产生的惊涛骇浪瞬间平歇了不少……
这个男人,并没有全信……
长平公主心里松了一口气……
长平公主垂下眸,让人看不清形容,声音十分悲凉的冲冷仲然喊了一声:”王爷,妾一死明志,只求王爷看在庭嘉素来信赖你的份上,照顾好他!“
冷仲然之所以犹豫,其中关键就是冷庭嘉是他的软肋。
长平公主这么一喊,当下冷仲然心就被击中了一般,他磕磕绊绊道:“我只是问你一问……”
不想,他话还没有说完,冷庭誉霍然从屏风后冲了出来。
冷庭誉冷声冲冷仲然道:“让她去死!”
冷仲然登时目瞪口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长平公主看着冷庭誉,面容悲苦的低声哭泣:“庭誉,我自认打你小时候就待你不薄,你庭芳哥哥更是事事以你为先。我不求你有所回报,但求你也能体谅体谅我!是的!我明白你因丧母之痛,将这种痛苦根源怪罪在我头上,可我自问,我当年远嫁燕地,为了让你母亲安心,何曾与你母亲争宠过半分,更因为你母亲因为我和王爷吵了一架,我更是带着陪嫁来的人避走到了别院,一去就是十年啊!一个女人能有多少十年!庭誉,难不成你觉得你母亲可怜,我就可怜吗?”
说罢,长平公主掩面哭泣。
冷庭誉勾唇一笑,讥讽道:“你不是要以死明志吗?既然要以死明志,又何须这么多言?”
长平公主气得面色绯红,指着冷庭誉:“你……你……”却又你了一会儿后将手指放下,冲冷庭誉道,“我不和你计较,你毕竟是你父王的孩子,也是燕地以后的未来……”
冷庭誉哈哈大笑起来。
冷仲然有些莫名心惊,忍不住上前要扶住冷庭誉,不想却被冷庭誉一把推开。
冷仲然一个趔趄,差点倒地,幸得长平公主冲上前扶了冷仲然一把。
长平公主道:“王爷,你可千万别生庭誉的气!庭誉是个孝顺的孩子,他定是一时受人蒙蔽,误以为慕容姐姐的死和妾身有关,才迁怒妾身,迁怒王爷。王爷,万万不要放在心上……万一,你气出好歹了……“
长平公主未尽之言其实是:”万一你气出好歹了,这日后可是冷庭誉管辖燕地啊。“更是意在提醒此时此刻,冷庭誉不过是世子,而冷仲然是王爷。冷庭誉此事,往私说是不孝,往大了说却是不敬王爷,甚至有取而代之之心。
只可惜,这些都是长平公主自己的一腔心思,冷仲然却并无意识到冷庭誉推了他一把,有多不对,他只是感受到了冷庭誉的愤怒!
这种愤怒让冷仲然心里不安,再加上一瞥眼瞧见长平公主正握着他的手,冷仲然登时犹如被烫了一样,将长平公主忙推开。
长平公主流露出受伤的表情。
冷庭誉道:”你不是要死吗?那就快些!我想我母亲在天有灵,看着你死在她生前的卧房里,想也不会介意!“
长平公主悲愤交加,深情的看了冷仲然一眼:”王爷,来生再见!“说罢,长平公主已上前将金簪刺进脖子里。
金簪刺破皮肤,流出血来。
冷仲然冲了过去,将金簪劈手从长平公主手里夺了回来。
冷仲然看向冷庭誉:”庭誉,那丫鬟还是需要再审问一番才好定罪啊!“
冷庭誉冷哼一声!
冷仲然怀抱长平公主的手登时松了下来。
长平公主心一横,向屋子里雕花石柱处冲去……
冷仲然大叫一声:“长平,不要……”
他不喊这声还好,当下冷仲然喊了这一声后,长平公主冲向石柱的速度更快了。
冷仲然看了看冷庭誉一眼,拔脚就欲往长平公主跑去,倒是不想,他身子一动,原本藏在冷仲然怀里的贺慕容的牌位掉了下来。
“砰”的一声。
冷仲然一愣,下意识得去看,登时脸色古怪起来。
冷庭誉顺着冷仲然的目光看过去,见是母亲的牌位,微闭了闭眼,快步走了过去,将牌位一把从冷仲然手里劈手夺走:“你不用假惺惺了……我母亲不需要!“
冷仲然呆若木鸡。
冷庭誉看了一眼眼眶陡然有些泛红的冷仲然,并不觉得感动,相反有些微微犯恶心。这个他喊之为父王的男人,他记得在他幼年时,这个男人甚至吃自己的醋,抱怨母亲眼里只有儿子没有他。
也是这个男人长年累月的给母亲亲手描眉、亲手插花,花前月下说着山盟海誓的话,然而同样是这个男人,他在有了他母亲为正妻的情况下,又为了所谓的大局娶了长平公主,又为了所谓的大局和长平公主有了洞房花烛夜,让长平公主怀下王府子嗣,让他的母亲背上妒妇的名声;又是这个男人,口口声声此生不负他的母亲,结果在有了大哥冷庭芳后,又为了子嗣和老燕王妃安排的那些侍妾行房,让她们自己他生下子嗣后,再以他冷庭誉的母亲会不喜的理由将这些侍妾打发到庄子里,更是浑然当做他的庶子庶女从来不曾存在这个世上一般。又是这个男人,在和母亲有了争执后,就找了卫鸾,让卫鸾为他生下孩子,再然后又是卫清儿……
而偏偏这个男人还口口声声,他此生最爱是他冷庭誉的母亲贺慕容。
呵……可笑。
冷庭誉深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却不想,只听“砰”的一声。
冷庭誉转过身去,就看到头破血流的长平公主。
冷庭誉眯了眯眼:这个女人倒是狠得下心来,竟然真的就撞了。
冷仲然一个箭步冲过去,将长平公主抱在怀里,冲冷庭誉大声喊:“你高兴了?你终于高兴了?你逼死了她,是不是要连你的亲弟弟也要一起杀了才高兴?是不是下一个要逼死我,你才开心?”
冷仲然吼完,又冲外面大喊:“快来人!快来大夫!快来人!”
侍卫冲了进来,却是先看冷庭誉的神色。
冷庭誉扭过身,看了一眼紧紧抱在一起的冷仲然与长平公主,声音冷若冰霜:“你们滚出去!不要玷污了我娘生前所住的地方!”顿了顿,又道,“她会嫌你们脏了她的地方,我娘爱干净!而我恶心你们!”
说罢,冲侍卫道:“将他们叉出去!”又道,“请个大夫,务必让那恶妇醒来,她要死也要先跪在我娘坟前!”
长平公主气若游丝,虚弱的呻/吟了一声。
冷仲然忙道:“别怕,长平,别怕!有我在!长平!什么都不要怕!”
冷庭誉脸色铁青,冲侍卫下命令:“快叉出去!”
侍卫忙应一声。
冷仲然大叫:“你敢?还反了你不成?”
冷庭誉浑似没有听见一般,将母亲的牌位放在胸口处,吩咐完侍卫扭头就走!
侍卫喊了同伴,走近冷仲然与长平公主。
冷仲然大叫:“喊大夫!快叫大夫来!“侍卫却是低着头,道一声,”得罪了……“说罢,招呼同伴将长平公主抬到软兜上,又有两人上来架起冷仲然就要走。
冷仲然大叫:”我才是燕王,你们反了不成?活腻了不成?“
侍卫却只是连声道:”得罪了,得罪了……“
冷仲然大呼起来:“去将那不孝子给我绑回来……”
冷侍卫无动于衷。
却说,外头,冷庭誉刚出了惊鸿山庄,就命人将彩蝶带了过来。
冷庭誉亲自审问起彩蝶来,彩蝶在说到是她亲自偷听到长平公主与魏嬷嬷对话才导致让长平公主忌惮关押的事时,眼神闪闪躲躲。
冷庭誉沉默的用双指敲打着桌面,才慢条斯理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是我让人去调查,还是你自己主动说?”
彩蝶一愣:“世子爷,这是什么意思?”
冷庭誉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卫。
侍卫冲彩蝶大声道:“还不快说真话!难不成,你再也不想见到家人了?”
彩蝶有种才出狼窝,又掉虎穴之感。
侍卫又威胁了几句,彩蝶就已经吓得小声哭了起来,很快将事情前因后果交代了一遍。
末了,彩蝶道:“那女子以往我不曾见过,不过她讲起东王妃被害时那种伤心的表情却是真真切切,我一时就恍然以为是真的了……”
冷庭誉冲侍卫摆摆手:“带下去!”
这时候,有侍卫过来,道:“老燕王妃醒了,苏夫人让我过来请世子爷过去说话……“
苏夫人?
苏衡芜的母亲!
冷庭誉交代了侍卫几句,匆匆出去。
容粲在离惊鸿山园没有多远的凉亭里等着冷庭誉。
冷庭誉上前见了礼,问道:”岳母,找我何事?“
容粲指了指一旁的长凳:”坐下说话!“
待冷庭誉坐好,又问:”阿芜怎么不在?“
容粲将上午的事讲了,并道:”如今王府乱糟糟,我怕万一有疏忽,衡芜有意外,就让人将衡芜带了回去!“
冷庭誉闻听,勃然大怒,长平当年设计害了他母亲,如今又要来祸害他以后的妻子!
容粲道:”我吓唬了一下老燕王妃,只说她病入膏肓,必须要用针灸,并且已经准备好了,老燕王妃就在行针前,自己醒了过来……我又使计诈了她,只说老燕王妃的心腹嬷嬷林妈妈已经把什么都招了,她起初不信,直到我说了林妈妈招了林家有一傻女实则是老燕王妃的亲生女儿,老燕王妃才相信,疯了一样乱嚷乱喊,把不该说的该说的都说了……”
“一傻女?老燕王妃的亲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