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喟叹着,想着先在客栈住下,再去想别的办法。一路上,石佩佩都使劲贴着上官锦,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他就会甩下自己独自离去。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竹山紫湖村停下,几人在客栈里刚刚围着石佩佩坐下,那客栈的房门便被一伙人踹开,众人怒目而视,唯独石佩佩立马躲到了石桌下。
“来者何人!”上官锦率先挡在了众人面前,气势汹汹道。
可为首的男人却将他无视,转而在整个房间内东翻西找。
上官锦一把拦在了他的面前,似是要讨个说法,可男人却丝毫不畏惧,他将面前的上官锦一把推开,大声叫嚷着:“你这个人好生无礼!我告诉你,我是受我家老爷之命,专程来接少爷回去的。少爷,你出来!”
男人边说边在房间里走动着,他翻了床底,翻了暗柜,反正能翻的他都翻了,却依旧没有看见他想要找的人。正当赤羽看不下去想要出手时,那男人却将躲在石桌下的石佩佩一把提出。
“小祖宗,你可真是能上天遁地了啊,来,快点跟我回去!”
“我不!”石佩佩说着,那嘴巴就像要噘上天,他用力地抱着石桌,就是不肯撒手。
“他未必就是你家少爷?”
“废话,难道是你家少爷?我告诉你,我家石老爷富可敌国,整个竹山紫湖,东西南北两千三百顷土地,都是我家石老爷的地盘。你们现在住的客栈,吃的食肆,买东西的店铺,哪个不是我家老爷的产业!”男人说着又一把抱住了石佩佩。
二人就在那里僵持着,一旁的卫兵看得着急,却始终没人敢上前半步。
“是啊是啊,你家石老爷了不起,还养这么多兵,做什么啊?”苏茉不以为然地给了男人一个白眼。
此时,那男人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正微微地颤动着,他停下了抱着石佩佩的动作,转而大喘了一口气,说:“就是为了防止你们这样的人拐走我家少爷。”
“喂!啰唆管家,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我已经决定了,要跟我的新朋友去闯荡江湖!”石佩佩使劲地将抱着他腰身的管家一把推开。
只见管家后退了一步,来不及歇气,急道:“新朋友?闯荡江湖?少爷!我的小祖宗啊,你都结交了一些什么人啊!”
管家说着又扑向了石佩佩,可石佩佩却挣脱开了他的魔爪,倏地就躲到了上官锦的身后。
上官锦头疼地揉了揉眉间,开口道:“管家怎样称呼?”
“哼,还来了个文弱书生,看你长得斯文,就给你个脸,叫我石叔吧。”管家说着还得意地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子。
他话一出,石佩佩就不乐意了,大声叫嚣着:“还叔呢!上官锦,你就叫他老糊涂!”
“石管家,石府可就在镇上?”
“可不就是镇上最华丽的那家嘛。”
“那麻烦石管家引路,我们也想去拜访拜访石老爷。”
上官锦的话刚刚落音,躲在他身后的石佩佩就一阵哀号:“拜访我爹?”
从客栈沿着大马路直走,到了街头最后一家酒肆,然后左转进了一条小路,便来到了闹中取静、赫赫有名的石府,但此时石府内已是一片混乱。
石佩佩被石老爷追得上蹿下跳,不管是谁都拦不住。但石老爷终究已年迈,他跑了几步就要歇息一会儿,大喘口气,可就算如此,石佩佩也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每次都是这样,动不动就打我!要不就是把我关在琉璃城里!”石佩佩不满地抗议着。
全家上下都心惊肉跳地看着他从大堂跑到里屋,又从里屋跑到庭院,然后又跑进大堂。
“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儿!我不是给你抓了鲛人陪你玩吗?”
“陪我玩?鲛人也是人啊,鲛人也有家人、朋友啊,人家凭什么陪我玩啊?都是你,害我从来都没有朋友!”
石佩佩的大道理一堆一堆的,讲得石老爷是一愣一愣的,他嘴边的胡子被他吹得老高。
站在堂中的上官锦却忽然笑了,这小子,倒是挺会学以致用的。
“朋友?朋友有你的安全重要吗?”
“我哪里不安全了!”
“你可知那天上最恐怖的大鸟朱雀正天天盯着你,等着吃你的肉!”石老爷停下了追赶石佩佩的脚步,他恨铁不成钢地怒视石佩佩,大声责怪着。
可他的话刚落下,站在大堂的苏茉一行人却全都傻了眼,他们彼此面面相觑,顿感莫名其妙。就在石老爷还想继续教育石佩佩时,苏茉一步站了出来:“等一下!停,停,停!”
苏茉一把拉住又想追赶石佩佩的石老爷,十分不悦地问:“你刚刚说什么?天上最恐怖的大鸟是朱雀?你没搞错吧!”
“难道不是吗?凤凰浴血本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一千只凤凰里才会出一只朱雀!难道这不是最恐怖的事?”
看着石老爷认真地向自己解释,苏茉也平复了自己已经点燃的怒气,转而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态度温和地对石老爷说:“朱雀是象征和平盛世的神兽,又怎么会吃你儿子的肉呢?”
“我说朱雀关你什么事?我教训我儿子用不着外人插嘴。”石老爷说着,又立马往前迈出一步,准备继续教育石佩佩。
可此时,苏茉却不乐意了,她笑里藏刀地看着石老爷,一字一句道:“不好意思,因为本小姐就是朱雀玄女——”
苏茉故意将最后一个“女”字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她堆着满脸虚假的笑容告诉石老爷,她现在很生气。
可听到她话的石老爷却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感到半分奇怪,他冷笑一声说:“就你?哼——”
石老爷的态度让苏茉很是不满,她怒气冲天地对着石老爷说:“干吗,我怎么了?不行啊?”
“就你这个乡下丫头,还是朱雀玄女?哈哈哈。”
石老爷丝毫不相信眼前的苏茉就是朱雀玄女,此时石佩佩停止了逃跑,转而走上前来,询问:“朱雀玄女又是什么?”
“就是……召唤朱雀的人。”苏茉说道。
“朱雀就是要吃我的大鸟?”石佩佩大惊,看着苏茉,却是问石老爷。
“朱雀是不会吃你的,你是朱雀柳宿,是和我一起召唤朱雀的人。”苏茉又说。
“我为什么要和你召唤吃我的大鸟?”石佩佩惊问,又急忙躲到了上官锦身后。
此时石老爷大步上前,一把拎住了石佩佩的衣领,毫不客气地对苏茉说:“我不管你是什么,反正我儿子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我不要回琉璃城,我要跟他们去闯荡江湖!”
石老爷说完便要把石佩佩提回里屋,可石佩佩却立马躺在了大理石地面上撒泼打滚,嘴里嚷着要跟大家去闯荡江湖。
“石老爷,我真的是朱雀玄女,我们唤醒朱雀是为了保护天下太平,朱雀不会吃人,你误会了!”苏茉见石佩佩就要被石老爷拉回里屋,立马诚恳地表明自己的身份。
石老爷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说:“我凭什么相信你就是朱雀玄女?”
“我也想看看你怎么证明你是朱雀玄女。”石佩佩停下了吵闹,一本正经地看着苏茉。
苏茉望向上官锦,上官锦说:“给他们看你的火,那是最好的证明。”
上官锦说完,苏茉立马凝聚灵力,在自己的手心幻化出了一团火苗,她自豪地看向石老爷,表情似是在说,看吧,吓死你,让你不信。
可石老爷看了她手心的火之后,丝毫没有露出他该有的神情,他不屑地冷笑了一声,然后往旁边招了一下手说:“万盛,让他们看看你的火功。”
一旁的一个魁梧男子听到命令之后,立马站了出来,他走到大堂外的空地上,拿了一个黑色的火把,只见他扎稳了马步,气沉丹田,然后忽地从口中吐出了一条火龙,火势之大,让苏茉看得瞠目结舌。
“难道他也是朱雀玄女?”石老爷不屑地反问苏茉,苏茉一时无话可说。
见众人都不再说话,石老爷立马将身旁的石佩佩搂住,然后死命地要将他往里屋挪。石佩佩瞬间急得大哭大喊,手也不停地朝上官锦挥着。
“石老爷,我们真的是朱雀星宿,你看。”上官锦说着便轻轻歪了一下脖子,他的手掌从那脖颈间缓缓滑过,只见那脖颈间立马出现一个闪着红色光芒的“鬼”字。
石老爷立马愣在了原地,他眼珠滴溜溜地转,却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哎?你身上也有字?”石佩佩愣在原地,渐渐地,他的表情从惊呆转换成了欣喜。
“我也是。”赤羽见状,立马上前,他将自己胸前的衣物拉开,只见那胸膛上镌刻着的“星”字也在闪闪发光。
石老爷用力将石佩佩放下,嘴里不停嘀咕着:“不可能啊,不可能啊,你们两个气质非凡,我倒是信了。可这乡下丫头,哪里是朱雀玄女的样子嘛。”
“喂,老头儿!你不要这么看不起人!”苏茉气呼呼地双手叉腰,恨不得将石老爷下巴的胡子全拔下来。
“石老爷,可否借一步说话?”上官锦见石老爷有些犹豫了,便趁热打铁地将石老爷支开。
石老爷轻轻点头,无奈同意。
上官锦跟着石老爷来到他的书房,开门见山地问:“石老爷,我想知道你把佩佩一人关在琉璃城中的缘由。”
石老爷见避无可避,轻叹了一声之后,娓娓道来。
石佩佩出生那天,产婆就发现了他脚底的异样,那时整个产房也都笼罩在一层微微的红色光晕之下。石老爷觉得这一定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宝物,夫妻二人对石佩佩是格外宠爱,直到两年后,一位自称是陆压道人的道长找到了这里。
他告诉石老爷,石佩佩乃是命中注定的天官,与朱雀神兽的命运相连,以后要离家远行,成就一番大业。
石老爷听到这话,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每天忧心忡忡,而石夫人更是每天都以泪洗面。石老爷被逼得没办法,为了不让石佩佩离家远行,只好将他隔离起来,在竹山的层层结界之下,不给朱雀玄女一丝能找到他的机会。
“佩佩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在冰冷的琉璃城里孤独地长大?”
“我们也不想啊,可是我们更舍不得他离家远行,与什么神兽的命运相连,我只想他过着安稳的日子啊!”石老爷此时已经泪湿眼眶。他千算万算,这里防备着那里阻碍着,却没想到终究还是被朱雀玄女找到了。
“你们舍不得他离家远行我能理解,可将他关在琉璃城内,他是不一样不能与家人团聚?”
“这也是这十多年来一直困扰我和拙荆的事。”
“石老爷,您可否愿意相信上官锦?”
石老爷担忧地看了一眼上官锦,心里无比焦灼,就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石佩佩却忽然推开了书房的门,大声对着石老爷吼道:“我要跟上官锦走,我决定了!”
石老爷蹙眉看着石佩佩,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石佩佩坚决地说:“我什么都听见了,我要跟着上官锦走!”
石佩佩坚定不移的样子,让石老爷重重叹了一口气,罢了,终究是留不住的。
石佩佩在次日离开,这天的阳光特别温暖,也特别充足,石佩佩与苏茉一行人站在石府大门外,一一与石家长辈告别,可石家长辈不是一般的多。
七大姑八大姨每个人都抱着石佩佩亲了一口,每个人都哭着告诉石佩佩要好好照顾自己,然后每个人都拿着许多金银珠宝递给石佩佩,让他作为在路上的盘缠。
这一幕让苏茉全程都没有合上嘴巴。
还有一位自称是石佩佩的表姐,送了一辆冬暖夏凉的马车。一时间,所有长辈送的礼品全都堆在了马车上,苏茉看着最后一处下脚的地方,有些无可奈何。
十里长街送少爷,石佩佩就在他所有长辈的哭声和嘱咐声中与苏茉一行人踏上了远程。就在石佩佩不以为然地说这些礼品又重又不值钱时,苏茉正直勾勾地盯着一串赤色玛瑙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上官锦、赤羽各在马车一侧骑马而行,而正在赶着马车的宏泰悠悠说道:“要是被山贼盯住了,我们就惨喽。这可是一马车的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