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郎颜独厚,世无其二
周小色2016-06-29 09:532,599

  酒神与伐柯在凤城的城门前,撩起外袍的下摆扎进腰间,摆开身形,端端正正扎起了马步。

  城门边的有一老守卫,他坐在一方小马凳上,手里拿着一杆乌木管的旱烟袋,舒舒服服的靠在门柱边,时不时抽上一口烟,吞云吐雾十分惬意。

  “凤太君说了,两位上仙要是修不好城门,便扎两个时辰的马步也就结了。”老守卫在城墙上敲了敲烟丝燃尽的铜烟锅,成灰末的烟丝带着火星簌簌下落。

  酒神与伐柯已经有些脚步虚浮,额冒冷汗,心里分秒不歇的咒骂着行岁圣君。

  “这城门破时容易修补难,上边的结印是咱们城主和夫人当年出城时亲自画上的,想来你们也画不出一模一样的,结印不同,就不能复其关窍……上仙,说来也不是老太君怪罪你们,这哪有破门而入的道理,这家门在人间可是人的脸面,脸面都被人打了,怎会不生气呢?”老守卫絮絮叨叨的说道。

  酒神与伐柯面上歉意,勉强赔笑着。

  老守卫抽了一口烟,深吸一口气,烟云随着他吐息氤氲而出,他的脸笼罩在雾里,眼神飘忽:“其实这门破了也好,凤城主和夫人出城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凤燐的魂魄……死局堪破,残局方生。”

  酒神听言似乎话里有话,便抬头问道:“老人家,您知道些什么吗?”

  老守卫抽着旱烟半晌无言,周遭只听得风吹过城门的甬道划拉出肃肃的风声,和酒神与伐柯上仙酸麻得牙齿打颤的磕绊声。

  “凤燐那丫头……噢我是糊涂了,凤神大人是在神树那里遇到度神之人的。”老守卫终于叹了一句。

  伐柯上仙小腿抖得厉害,头上扑棱扑棱冒出豆大的冷汗珠子,“是遇见行岁圣君了?”

  “这是与不是,说不清……”老守卫好像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声音飘渺。

  酒神闻言确是心下清明。

  凤族历劫成神,这劫也是有定数的,天雷轰鸣,铸的是身,凤凰涅磐,炼的是心。这世间能炼心的东西还能有什么,无非断肠的情、焚心的爱、求不得的痴、浮生抓不住的梦幻泡影。行岁圣君天定为凤氏一族的度者,一支玉箫,碧海潮生,凤闻箫声而来,圣君应化法身度其成神,只怕最终是做梦中梦,见身外身,然是身如梦,为虚妄见,凤神兀自南柯一梦,旧年梦回,如何甘心?

  酒神在心中感叹这渡劫也是不厚道,而蹲在旁边的伐柯已经脚软不能自持,将倒之时一爪子耷拉在他的肩头,酒神如山石压身,訇然后仰,顷刻之间两人扑地而摔,一时沙土飞扬。

  老守卫垂首看着二仙,摇着头啜了口烟。

  伐柯已经奄奄一息,酒神倒在一边大腿一阵一阵抽搐,他怒吼道:“你摔你拽我干什么!”

  ……

  百年前,九天之上的行岁圣君依旧不喜与外界往来,但总不免千百年就要去凤城走一遭——这天界不太平啊,虽说神仙日子闲云野鹤逍遥自在,但总有人撂蹄子不干。

  前些日子执明神君就怒气冲冲摔殿门而去,直嚷嚷了无生趣还不如去断神台重新来过,被一神殿大大小小飞身扑住。且不说隔三差五还有满怀春心的仙子看上凡人,非得下界私奔,西王母为了避免瑶池仙境民生凋敝,也不得不放宽政策,你实在喜欢得紧你就带人回来,不外乎就是多了个打理荷花的仙童——而事到如今也终于抑制不住神仙们狂躁的心,出现了纰漏:凤神神位空悬。

  此届凤神为啥湮灭,天帝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说是被东王公看中了资质,非带去蓬莱清修,此神一听撒丫子就跑了,拦都拦不住,神位空悬势不可挡,于是乎行岁圣君火速受命下凤城一趟,在凤氏一族里找补找补,挑个像模像样,咳咳,颇具慧根、深得佛缘的凤族人度其成神——不然这个位置空着总有些不自觉的神仙按捺不住的往外凑。

  凤城此时是何等的春意盎然,一众早已心潮澎湃的神仙们羡慕非常。

  圣君自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玉清天尊赐了他这柄箫,他也就承袭了凤神司职之任,天命所归,正当其道。可酒神分明看见所谓言行正派的圣君受命出了凌霄殿后,走路都风骚的踮起了脚尖。这分明是顶着清心寡欲的牌坊出了趟温香软玉的差事,道貌岸然!何其发指!

  而作为凤神的直属上司,行岁圣君到来凤城之时自是梵音齐奏,花雨漫天,人群夹道,遍洒铜钱,凤氏一族的族长早早就在城门口泼云洒雾的候着。

  这凤族的族长,便也是凤城的城主,身为开天辟地造业建工一代的后裔,血统自是不消说,天赋神力非凡,可到了凤城主这一代,不喜狱中礼佛,口诵梵言,反而精于商贾贿货,陶朱之道。这凤城便是在他的手上开始了各行各业大展拳脚的商途奇迹之旅。城主身边站着他风雅无双的夫人,嘴角含笑,自有一股清雅之气,然,据说城主惧内。

  当行岁圣君脚踏七色祥云,面色从容,眼波翩然的驾临凤城门口时,凤城主欢天喜地的招呼他,“圣君圣君,您看着点,别失了准头栽下来——嘶——”

  凤夫人临危不乱的、狠狠的一脚踩上凤城主的脚背,面上笑容依旧,城主龇牙咧嘴。

  行岁圣君含笑上前,衣袖一拂,向凤城夫人轻轻拘礼:“凤夫人,别来无恙。”

  凤夫人也颔首拘礼:“圣君有礼,久违大教。”

  凤城主兴致不减,一瘸一拐的蹦跶过来,欢腾道:“圣君,久日不见,甚为想念呀。”

  行岁圣君微笑,“凤城主倒是一如从前。”

  城主呵呵一笑,脸上两团朝气勃勃的红霞随笑拨开。

  三人顺着人流款款走向城内,城内红毯铺地,浩浩荡荡的欢迎队伍举着鲜花金枝,挤挤攘攘的夹道摇曳,妖魔鬼怪各界咆哮乍起,“欢迎圣君莅临凤城!”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一浪接过一浪,又是花雨漫天,又是礼炮齐鸣。凤城主高声大笑,“圣君,怎么样,我凤城的招待是否隆重非常!华丽非常!炫目非常!”

  这回饶是从容无双的行岁圣君都有些堂皇了,他看了看洋洋大笑的凤城主,想了一会,凑过头在凤夫人耳边低声道:“夫人,这是凤城主准备的?”

  淡定的凤夫人此时面上出现了一丝尴尬的绯红,“圣君请勿烦扰,城内欢庆于圣君到来,圣君只当过过场。”

  行岁圣君四下看了看,夹道的妖魔鬼怪神仙眷侣都是手捧金珠,扬着大大的笑脸,金光夺目,璀璨得不可直视,丝毫不掩饰身为一个群众演员的本质。

  尔等也可了然,凤神暴发户儿的秉性大抵也是从小耳濡目染。

  圣君默然片刻,清了清嗓子,“那本君就却之不恭了。”

  说完圣君一拂长袍,昂首挺胸,气宇轩昂的踏上红毯。一路上迎着金纸花雨,高视阔步,高贵清华,面容含笑,偶尔还亲切的向雇来的围观妖魔挥手示意,怡然自得的接受了这等浮夸的排场——这名为,郎颜厚独绝,世无其二。

  凤城主站在他身后十分满意的点着头。

  凤夫人眼睛微瞪,一不留神差点崴了脚。

  ……

  周小色有话说:

  嘿,凤主夫妇出场。

继续阅读:第10章 吹箫引凤,熊孩子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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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君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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