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的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冰一般,他冷冷地看着慕飞花,好像打算把她冻死。而慕飞花竟然就坐在梅树底下的石凳上,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仔细打量着西门吹雪,还似有几次几乎要笑出来。
过了半晌,慕飞花叹了口气,站起来道:“别耗着了,你我耗得起,陆小凤怕是耗不起!”
西门吹雪还是不说话,但他的眼里似乎有一只手,想把慕飞花给掐死。
慕飞花像是没看见,她轻点了点头,道:“好,你不问,我自己说!”
她顿了顿又道:“首先,我是怎么发现陆小凤的,很简单,我一直在他身边,眼看着他中毒;其次,我为什么不阻止,也很简单,因为我阻止不了;最后,为什么我没有中毒,这个也不难,只因之前我已中了很多次这种毒,所以这次毒的剂量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陆小凤来说,这种剂量足够要了他的命!”
西门吹雪仔细听完慕飞花的每一个字,沉默了很久,忽然道:“你为什么还不死?”他的眼神如两把利剑。
慕飞花的心猛地一震,只觉周围已在一片杀气之中。
梅树上的绿叶似乎在一瞬间晃了晃,之后便飘了出去,一片,两片,三片……
慕飞花的嘴唇开始颤抖,浑身也几乎要抖起来。她咬着嘴唇道:“我答应过别人,定要让陆小凤活着回来,我留着这条命,就是为了送他回来。之后,我回去找那些人,我会去拼命,我会去算账!”
西门吹雪冷哼一声,道:“陆小凤活着来到这里,却死在我这。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责任?”
慕飞花大惊失色,失声道:“死?怎么会?”
西门吹雪道:“没死,快了。”
慕飞花道:“怎么会有你解不了的毒?”
西门吹雪轻哼一声,满含轻蔑之意。他道:“谁能读完天下的书?谁能喝光天下的酒?谁能杀光天下的恶人?就连神仙也不能做到这些。”
他的眼中突然有了一丝悲哀:“陆小凤的毒,无药可解。”
慕飞花听罢,只觉心已凉透。但她紧接着问道:“此毒虽无药可解,可有别的方法去毒?比如运功逼毒?”
西门吹雪道:“陆小凤所中之毒就特殊在这,只要稍施外力,他必将筋脉尽断。方才你们来时,车子若再颠些,只怕陆小凤此刻已是死人了!”
慕飞花呆坐在那,她想不到云飞扬竟会有这样毒的药,连西门吹雪都束手无策。她更责怪自己以前在天下山庄竟从未注意过这种毒。
她沉吟片刻,道:“这种毒好像是西域与中原的两种药混合而成。”
西门吹雪道:“好像是。”
慕飞花道:“是天竺、波斯以西,‘基度山’小岛的西方豆蔻和中原‘鸡鸣五鼓返魂散’?”
西门吹雪道:“好像是。”
慕飞花道:“你救不活他?”
西门吹雪道:“好像是。”
慕飞花轻叹了口气,道:“我要带他走。”
西门吹雪道:“无论你带他去哪,都无药可救。”
慕飞花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觉得你解不了的毒,别人都解不了?”
西门吹雪的脸上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道:“是的。”他回答得非常肯定,没有丝毫犹豫。
慕飞花道:“我想,梅二先生应该比你强些吧!”
西门吹雪的表情变得敬重起来。他道:“是的。”
非常肯定。毫不犹豫。
但他接着道:“梅二先生更无法医治陆小凤。”
慕飞花道:“此话怎讲?”
西门吹雪道:“梅二先生下不去手!”他的目光忽又定在慕飞花的脸上。
他缓缓道:“而我,能下得去手!”
慕飞花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忽然明白了西门吹雪的意思。
人,是一种上好的药。脑、心、肝、胆、脾、肺、肾、骨头、肉……几乎每一处都可以入药。
慕飞花笑了,笑得很勉强。她道:“你尽管下手,只要你把陆小凤治好就行。”她顿了顿,低声道:“我欠他一条人命。”
西门吹雪缓缓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