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机遇
阿摆贾童2016-07-14 15:563,623

  可是,为什么不呢?拍砸了又没什么损失!

  张迁教施沅如何画分镜头,并给她带了一些工具书,但是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张迁说,你不需要去学规矩,当你吃饭睡觉都在想着如何把一件事做好时,结果就已经不重要了。她说她本来也不是读的导演,还不是因为喜欢,三天两头逢课必蹭,蹭到无人不识,如此着迷哪有学不会的道理。

  这一点,施沅之前在做汉服时已经体会到了,她也相信人在疯狂喜欢上一件事物的时候,所打开的灵窍是共通的。她买了一部DV,每天带在身上,录下那些让她有所触动的画面。有时候是飘动的窗帘,有时候是墙角的新苗。她去了养蚕场和蝴蝶园,把DV绑在氢气球上,再把气球像放风筝一样升上高空……张迁说得没错,挖空心思去琢磨如何完成每个镜头,本身就是一件很有趣味的事情。尤其是当你想要A结果,却误打误撞得到了B境界的这种惊喜,使得施沅对未知的下一刻越来越心生向往。

  时间过得飞快,白天八节课,晚上整理视频的日子,一晃就过去了半年。在这半年里,若说有什么不圆满,那就是池钧,每当施沅想起他,手里的事情都会情不自禁慢下来,甚至停滞。她想知道池钧过得如何,却又怕知道了以后徒生牵挂,始终也放不下,他画给她的九件群芳褙子陪她一起来了北京,可是仍旧在隐秘的角落藏着不见天日,那是她的美梦,也是轻易不能痊愈的心伤。

  一个很普通的黄昏,施沅在熟悉新下的剪辑软件,手机响了起来,之前张迁说过一完事就CALL她,她便看也不看地接起来,喊:“喂你结束啦?”

  对方说:“对啊,你来接我吗?”

  施沅一震,这声音语调她并不陌生,就因为太熟悉了,让她有点不敢相信地看了眼屏幕,真是池钧的来电。不过她很快明白过来,“沅沅”和“杨芝”都是字母Y开头,他打错了。

  池钧的反应不比施沅慢,哎呀着说:“我是不是打到北京漫游去了?”

  施沅笑了几声给他听:“你在外头?在干嘛呢?”

  他说他在教堂,施沅重复了一遍:“教堂?”

  “以前散步都要经过的神浦大教堂。”

  “你信教了吗?”

  “大半年了,不过我还没有正式受洗。”

  “有信仰挺好的。”施沅喃喃说,吃惊却又不意外。

  “你呢,听说又交到新朋友了,你真是在哪儿都不会无聊啊。”

  “我在学怎么拍电影,还记得你跟我说的那个故事吗,我在想要怎么拍出来,拍电影真的很好玩啊,我是说,看电影是一回事,但自己真正去拍就是另一种乐趣了,你知道吗,有的镜头你要爬三十层楼才能得到,有的镜头要等十几个小时,我的硬件还是不够狠,拍不了夜景,这不等张迁去给我问系里借机器么,张迁就是我那个朋友,我俩都是半路出家。”

  施沅喋喋不休说着,最后还来了一句:“拍好第一个给你看。”

  然后她反应过来,低低的“呃”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你当然要第一个给我看,否则才是对我不起,好歹我也算编剧吧,你别看我这样子,我可是每月去一次影院的人,这一年我看的电影比之前二十几年加起来的都多。”

  “那考考你,你最近一部看的是什么?”

  “电影院放的,还是……”

  “就是电影,不管在家还是在影院。”

  “那,《本杰明巴顿奇事》。”

  施沅也看过,于是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问他:“你印象最深的台词是什么?”

  他想了一会儿,施沅等着他,在等待中她有种强烈的直觉,他将要说出来的就是她喜欢的那一段。“是这几句吧,”池钧说,“You can change or stay the same。There’s no rules to this thing。”

  施沅接下去:“你可以活出最好的自己,也可以过得一团糟。”

  “我希望你能活出最好的自己,我希望你能见识到令你惊奇的事物,我希望你能体验未曾体验过的情感,我希望你能遇见一些和你想法不同的人。”

  “我希望你能为自己的人生感到骄傲。”施沅说着,不禁热泪盈眶,“如果你发现自己没能做到……”

  他说:“我希望你有勇气,重新再活一次。”

  施沅轻轻捂住了电话,做着深呼吸,与此同时,池钧的声音从听筒部分传来:“沅沅,我希望你能为了自己开心而活,就像我现在一样。”

  “你现在开心吗?”她问。

  “每天都很充实。”

  她想说“那就好”,可想了想还是说:“我也是。”

  那天她本来是约张迁看电影的,临时改了去超市,抱瓶酒,在如家捷开个房间,要是醉了就直接躺倒。

  张迁对她临时起意的原因很感兴趣,像施沅这种不酗酒的人,突然想喝醉,不是很高兴就是很悲伤。

  施沅说,都是。

  张迁说这不科学,一个人可以既高兴又感慨,既愤怒又悲伤,但高兴和悲伤本身是完全相悖的,就像同一个地方不能既白天又晚上。

  施沅很快喝醉了,张迁还清醒着,她攀住张迁的肩膀,问了她一个问题:“你说,基督徒是绝对忠于配偶的对吧?”

  在北京这一年,施沅抽空玩遍了全城,第二年去了周边的济南、天津,更远些的大连、青岛,再后来是全国跑,拉萨、厦门……在北京就是这点好,去全国各地都有便宜的机票,大部分时候她是一个人上路,在路上结识形形色色的人,所有人几乎都会问她同一个问题,为什么一个人就敢出来玩?不害怕/不无聊吗?

  施沅为此准备了一份“官方”答案,那就是“如果你真的想做一件事,全世界都会帮你。”后来说的次数多了,连她自己都相信了。她总是不忘记带着自己的DV,走到哪拍到哪,一边拍,一边配上自己的解说,“为了省两百块,我买了到晋江机场的机票,然后再想办法去厦门——好吧,我承认我是不想错过泉州。泉州从唐朝起就一直是相当繁华的贸易城市,我在这里看到了宋朝时候的石桥,叫洛阳桥,一千多年过来,两边都是荒芜的滩涂,像是拒绝被现代化一样。开元寺里有一棵树,让我一下子想到了西游记里的南国,看,它很高,很直,细看也没什么了不得,但就是带着一种唤起童年记忆的气息,我小时候是个除了吃喝就是幻想的小孩,连睡觉都在幻想,这棵树和我幻想中的一模一样……我到了厦门,坐在公车上经过城市,这里的骑楼果然很有特色,据说是因为这里雨水多,为了不淋雨,人行道都在廊檐下,还有厦门的屋顶,经常可以看到有一个飞起的屋檐尖角,反正对面就是厦门大学,我来随便抓一个学生问问这什么讲头吧,喂,你好?可以请教一下为什么你们这里的屋顶要翘个角吗……明白了,这个在建筑学上叫起翘,真有意思,因为做汉服也有一个步骤叫起翘,就是把底边的直角修成小半弧,起翘起得好,会让整件衣服看起来圆润柔滑,妙不可言,原来建筑和服装也有共通之处,南洋式的建筑和中国古代汉服也有共通之处,这是所谓的天下大道,殊途同归吗?”

  在长岛时施沅住当地渔民家里,主人姓鲁,一间可容三四十人的大通铺已经被旅行团包下了;还余有一间卧房,一张大床一张小床,施沅先到,便占了那张大的,很快另一个女孩进来,环视一圈倒在小床上。施沅放好行李打算去半月湾,经过天井,一个拖着行李箱的女孩恳请鲁师傅让她在这里过夜,说和男朋友失去联系了,但是约好在这里见的。

  施沅没等鲁师傅拒绝她就走过去,说自己的床还可以睡一个人。

  女孩自我介绍叫赶赶,恐怕是化名,施沅想,但是倒真是个有趣的名字,晚上三个互不相识的女孩聊天,就像大学宿舍里那样,睡小床的邱虹和施沅一样是个驴友,赶赶则是第一次出远门,只为了等她男朋友,她男朋友说每年七月十号到二十号这十天里,九丈崖会有大片的野花盛开,引来成群结队的蝴蝶,人们说蝴蝶飞不过沧海,这里的蝴蝶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有时候大自然总会搞点人类解释不了的现象。

  施沅听得新鲜,第二天忙揣着DV跑去九丈崖,然而野花是有,蝴蝶却半只没见到。

  赶赶说这件事她男朋友说了不止一遍,他是不会骗她的。她这次来长岛,除了等男朋友之外,还想亲眼看一看飞过沧海的蝴蝶。赶赶说起自己的男朋友满脸自豪,说他就像小说里写的那种人,施沅开玩笑的说,要真是这样,不写小说浪费了。赶赶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说她还真的写了,名字就叫《蝴蝶来过这里》。

  “写了?怎么不去投稿!”

  “没写完。”赶赶尴尬地说,“写不下去了,我男朋友说我做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兴头一过去马上丢。”

  三天下来施沅已经把长岛能玩的地方都去了一遍,九丈崖依然没有蝴蝶的影子,赶赶的男朋友也始终没有现身,因为特价机票无法转签的缘故,施沅第二天必须先搭6点的首班船回到蓬莱,再坐大巴去烟台机场,时间很紧凑,看来她与长岛蝴蝶和这对小情人的重聚是无缘了。

  离晚饭还有一会儿,施沅就在屋子后面那条堤坝上来回走走,堤坝一边种着茄子、黄瓜、西红柿等,在岛上吃的除了海鲜,就是这些渔民自己种的蔬菜,味道并不花哨,海鲜煮熟,蔬菜炒熟,仅此而已。

  她用DV拍一只闯进地里的田鼠时,手机突然响起来,明明是很柔和的小提琴,却吓得她和田鼠同时一缩,田鼠掉头跑了,看到来电显示,施沅更有些发怔,屏幕上的名字是池钧。

  她小心地按了接听键:“喂?”

  “施沅吧?我是杨芝。唔……你能马上赶回来一趟吗?”

继续阅读:第64章 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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