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旅程(下)
百晓生2016-07-25 16:544,326

  驿站外的风雪依旧猛烈,而房间内,师徒二人则守着火炉,一边烤火,一边聊着江湖轶闻。

  “对了,便宜师傅,能跟我说说那个什么谷的‘天机阁’么?那里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地方?为何除了天下十评,这江湖中就从来没听过这个门派的其它传闻呢?”

  白小易自打听说了这个天机阁,就对这个神秘的宗派充满了好奇。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这个嘛···咳咳···”

  老道士欲言又止,沉思了许久之后,谨慎的说道。

  “这个门派十分隐秘,而且他们从不直接参与王朝更替,自然不会在史书上留下记载。至于江湖传闻么···在一些门派核心人物的圈子里,还是知道这个门派存在的。异宝评上排位第五的‘止杀令’就是这个宗门用来号令江湖的信物。”

  “止杀令!那东西还真存在啊?我说便宜师傅,您老跟我说说,那到底是个啥东西呗。”

  “啥东西?其实就是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两句话‘天字十三杀,以杀止杀。’没人知道这块令牌的出处,更没人知道他到底意味着什么。江湖中人唯一知道的就是,一旦止杀令出现,再大的争斗都要停止,再深的仇恨都必须化解。否则,那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么邪乎啊?那这个门派岂不是跟那个酆都幽冥宫一样,是个邪派了?”

  “屁话!”老道士略显激动,重重的给了徒弟一个爆栗:“臭小子!你不想活了,什么话都敢乱说!天机阁所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不过有时候为了天下太平,也会清除掉一些不服约束的异类。毕竟能让他们出手的江湖事,都非同一般。至于那些见过他们出手的小人物,一旦有胡说八道的,不需多久也都被抹杀了,久而久之,江湖上对这个门派的恐惧大过了敬畏,自然就不愿提起。”

  “抹杀了?什么意思?”

  白小易一头雾水。

  “抹杀了,就是没有尸体、没有魂魄、没有痕迹。仿佛那个人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一样。”

  “他爷爷的,杀人灭口能做到这步田地,他们还是人么?”

  老道士一把捂住徒弟的嘴,紧张的四下看了看,凑到白小易耳边沉声说。

  “嘘!这可不好乱说。都说锦衣卫神出鬼没,可好歹还有个踪迹可寻。可天机阁的密探那可都是神鬼莫测的手段,搞不好明天一睁眼,你小子就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听到这话,白小易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诺诺的凑到了师父身边,紧张的四下张望着。

  “关于这个门派的事,还是少提为妙。不过,从你带着的勾玉来看,应该与那人有些渊源。兴许时机到了,你还真有机会一探究竟。”

  “我说便宜师傅,这是为何?”

  “哼!也不知你小子上辈子积了什么阴德,如果我没猜错,小时候送你勾玉的人,就是这门派的宗主。因为只有他才会用一些雕刻着殄文的法器胡乱送人。”

  说到这,白小易从衣服里拽出了那块不知由什么动物骨头雕刻而成的勾玉,细细的打量着。看着看着,他脑海中突然闪过出城时看见岳家小姐身边的那个白衣人,似乎跟记忆中的某个印象重合了。

  “他爷爷的,不会吧,有这么巧的事?可是也说不通啊,这都快二十年了,那男人看年纪也不过三十多岁,怎么可能呢?”

  白小易一脸的错愕。

  “臭小子!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明天开始,为师要开始锻炼你走禹步,趁着这天寒地冻的,给你小子驱驱寒。”

  这句话把陷入痴呆状的白小易拉了回来。

  “啥?禹步是个啥东西?”

  “哼!好东西。到时你就知道了。”

  也不管徒弟哀求的眼神,老道士站起身拍了拍尘土,转身回到床上睡下了。只留下了白小易一个人,对着冉冉的火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夜无话,师徒二人就在驿站外呼啸的风雪中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白小易被老道士从温暖的被窝中拖了出来。在老爷子手中雷符的威胁下,白小易几万个不情愿的裹上衣服,蹭到了门外。

  又是一晚上的大雪,在清晨的阳光下,白茫茫的一片,看着有些晃眼。驿站后面的空地上,刘伯温按照北斗七星的图样,在地上踩出了几个深深的脚印。看着雪地上那几个脚印,白小易不禁乍舌。这雪下了这么多天,先不说原先的积雪有多厚,光是在冻得如此结实的地面上踩出这入土三寸的脚印,就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白小易眨巴眨巴眼睛,好奇的问道。

  “我说便宜师傅,这一大早的,挖这么多坑儿干嘛呀?”

  “挖你个球儿!这叫禹步,懂不!禹步!”

  看着老道士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白小易讪讪的笑了笑,示意师傅他老人家继续说下去。老爷子长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禹步者,盖是夏禹所为术,召役神灵之行步,以为万术之根源,玄机之要旨。这套步法原本是上古巫族驱鬼御灵所用,后经道门前辈修改传承,变成如今的模样。你给道爷我好好看着!聚北斗!”

  说罢,老道士纵身一个飞跃,跳到了破军位,紧接着脚踏七星,口中念念有词的转动起了身形。只见他忽左忽右,忽前忽后。随着他身法的加快,口中咒语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而在白小易的阴瞳之下,只见老道士周身青气环绕,一股股纯正的至阳之气顺着他所踏过的七星方位向四周扩散。地面上的浮雪,竟然在气流的牵引下,慢慢浮向空中。那景象,煞是惊人。

  “玄通化气,归元劲,开!”

  随着老道士口诀发出,悬浮于半空的雪屑竟然仿佛被真气牵引,向着道士不断旋转的双手聚拢。紧接着一声开的爆喝,砰!的一声,以他为中心,一股强劲的阳气轰然炸裂开来,震耳欲聋的响声中,一股气劲裹夹着四散的雪沫噗的一下冲出丈许开外,将数丈外的一株柏树轰然炸裂。

  待雪雾散去之后,只见老道士悠然的站在空地上,地面上被气流冲出一片露出黄土的地面。

  白小易看得下巴都掉了下来,好半天才回过神。如果说数月前在王府看着这老神棍用了些道术,他那是充满了新奇和佩服。而如今,这个一辈子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只剩下了崇拜,五体投地的崇拜。这简直就是活神仙啊!

  白小易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谄媚的弹落师傅身上的雪片。一边给老道士揉肩,一边嬉皮笑脸的说道。

  “嘿嘿,我说师傅老爷子,您这一手,可真是神功盖世啊!那身法,那腿脚,那吆喝,啧啧啧,简直是出神入化啊。徒弟我能拜在您的门下,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俺家祖坟都要冒青烟了。”

  “呸!少拍马屁”

  老道士一个爆栗打在徒弟头上。

  “现在轮到你了,按照道爷刚才的步法,走一遍。不用口诀,就这么干走,等你走顺了,再教你对应的口诀心法。别以为道士就只会画符念咒的空架子。告诉你,真正捉鬼降妖,还是需要些拳脚刀剑的功夫。这套拳法叫‘归元劲’,为师也只是小成,你日后勤加练习,遇到一些难对付的鬼怪,也可以以此护身。”

  白小易傻乎乎的站到位置上,回忆着刚才师傅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着。一不留神,左脚拌在右脚上,摔了个狗吃屎。他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呲啦!一声,一张雷符就打在了他撅起来的屁股上。

  看着趴在地上抽搐的徒弟,刘伯温优哉游哉的说道。

  “咳咳,从今天起,你每天早晨和入睡前都给我走一个时辰。走错一步,就送你张雷符。走错三步,就不给你饭吃。”

  他斜睨了一眼趴在地上直翻白眼的徒弟。

  “看什么看,师傅这是为你小子好。这套步法是以后捉鬼降妖的保命本事,学不好你小命就没了!快给我起来,继续练!”

  就这样,白小易地狱般的生活又开始了。在腊月寒冬的风雪和呲啦呲啦的电击声中,他度过了此生最漫长的一个月。

  终于,在临近除夕的时候,他们一行人终于看到了远处那宏伟的城墙,和赤红色的大字,北平府。

  北平府,时值腊月,呼啸的北风夹杂着鹅毛般的雪片,呼啦啦漫天飞舞。映着城墙上飞扬的军旗和往来巡视的军士,无不彰显着一股子峥嵘和威严。高耸的城墙,将恶略天气牢牢挡在城外。正如雄伟的长城阻挡着塞北的蛮夷,这座由燕王朱棣镇守督建的雄城,犹如一只雄狮,镇守着大明北方的疆土。

  北平府在燕王的治理下,有着不逊于应天的繁华。虽然没有了江南那种秀丽风光,可城内楼宇林立,街道四通八达井井有条,将若大的城池划分成一个个错落有致的区域,隐隐是按照五行八卦的布局规划,想必燕王身边,定有高人相助,才有如此手笔。

  与应天府那江南风光不同,这里的建筑显得方方正正,错落有致。严谨中透露着北方特有的一种粗狂和硬气。临近新年,街道上家家户户是张红挂彩,来往的百姓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豪爽笑容。这一切,都是燕王殿下的功绩。

  自打进了城,白小易这眼睛就开始忙不过来了,东张西望的,看着哪儿都新鲜。这种北国风光,可与应天那江南水乡大大的不同。不过,车里面的刘伯温,却显得异常的安静。

  “我说便宜师傅,好不容易来一次北平府,您老怎么不出来看看呢?”

  年轻人打趣儿的对着车内问道。

  “看个球儿!快点去三更客栈,跟道友们汇合。”

  老道士没好气的说。

  “这地方我可不想多待,时候长了,怕是多生枝节。”

  听老道士的口气,似乎这城里有什么他在意的东西。白小易让老马继续赶车,自己一转身钻进了车里,开始八卦起师父的那点事来。

  “嘿嘿,我说便宜师傅,您老这是躲什么呢?债主?还是老情人儿?”

  他还没说完,老道士抬手就是一张雷符,吓得白小易吱溜一声躲到角落,怯生生的看着胡子都在抖动的师傅。

  “师傅,师傅。您手下留情,我错了还不行么。”

  见老道士收回了符咒,年轻人又嬉皮笑脸的凑到他身边。

  “嘿嘿,徒弟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打听一下。要是有什么需要避讳的,我也好有个底,免得日后得罪人不是。”

  “哼!你小子的嘴里,就吐不出象牙。”

  刘伯温面色微敛说道。

  “不过,此地确实有一些道爷我忌讳的人。这其一,就是燕王身边的谋士,道衍和尚,姚广孝。他虽是跟我师出同门,论辈分,要叫我声师兄。可这人戾气太重,心机过深,学了这些阴阳术数,总有一日会霍乱天下。加上我现在身份尴尬,要是被他知道我还活着,这事,就不好办了。”

  “这其二么···就是北平府的‘天师楼’。这可是个龙蛇混杂的地方,明面上是个做古玩生意的茶楼。可暗地里,却是大明朝玄学中人做黑活的地方。里面高手众多,各个隐世不出的世家门派,都跟这有点瓜葛。加上有燕王撑腰的背景,更是不可一世。遇到那里的人,能躲则躲,不要给自己招惹麻烦。”

  白小易吧嗒吧嗒嘴,细细的琢磨着师傅的话。这姚广孝他倒是略有耳闻,据说是燕王身边的大红人,精通佛理,又通阴阳术数。想必这北平府的布局,就有此人的功劳。看样子,应该是个不世出的高人啊。而且还是他的师叔,如果有机会,倒真想见识一下。

  可这个“天师楼”又是个神马玩意儿?听都没听过。可看师傅他老人家那么紧张的样子,想必是个惹不得的地方。算了,眼不见为净,以后见到就躲的远远,我不招他们,他们也别来烦小爷。

  这话说着,他们就到了一间破旧客栈的门口。付了老马押镖的钱,师徒二人在伙计的帮助下,住进了这个没什么人的三更客栈。

继续阅读:第12章:三更客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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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异闻录之阴阳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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