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那两个黑影也闪过无影无踪了。
“阿宴!”迟瑾年一把将她紧紧的抱入怀中,恨不得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之内。
这种险些失而复得的心情,这辈子他都不想要在体验第二次。
“瑾年!瑾年!”迟宴下颌放在他的肩头,闭上眼睛泪水滚滚而落。
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再也见不到迟瑾年了。
他竟然背着她谋划了这一场大戏,看的她惊心动魄,几次险些晕过去。
迟韵的手臂被影卫折断,他垂着手臂缓缓的转过身来,脸上表情无比痛苦的看着手中握着利刃,浑身瑟瑟发抖的凤修。
“你……你竟然……背叛了我!”他艰难的说道。
“对不起。我也不想要杀你……可我不杀你……你就会杀了贵妃娘娘……所以我不得不杀你!”凤修颤声说道,他这一双手执笔画过画,抚过琴,却从来没有拿过匕首杀过人。
今日是头一次,杀的人却是这天下无比尊贵的太子殿下。
“你一开始就……就是……就是要……杀我的。。”后背的疼痛越来越厉害,呼吸也越来越艰难,每说一个字,鲜血都从口中急剧涌出。
“别怪我……别怪我。。”凤修吓的向后退去。
迟韵的身形晃动几下向一旁倒去,就在他即将倒下去的那一刻,他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臂,宽袖之下手臂之上,绑缚着一只袖箭,他抬起折掉的那条手臂,咬牙用力的按了下去。
嗖~
一只短箭疾速的射出,直直的朝着前方飞去。
迟宴正与景王抱在一起,不曾注意到身后竟然还会有暗器飞来。
察觉出不对劲时,迟瑾年猛的抬头,发现那只飞来的箭矢,下意识的他替迟宴去挡。
而迟宴在看到迟瑾年眸色惊变的那一刻的,深知背后一定有东西飞来,说时慢,那时快,她抱着他猛的一个转身,瞬间她的身体一震,撕裂般的痛楚传来,一只利箭没入了她的肌肤。
“阿宴!”迟瑾年大吼一声,忙抱住她,想要查看伤势。
迟宴忍着钻心的痛感,挤出一抹微笑:“射在了肩上, 还好我命大,没有射入心脏!”
迟瑾年暴怒,如利刃般锐利的锋芒,射向了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迟韵。
“放箭!给我射死他!”他广袖一挥,漫天箭雨都朝着迟韵飞去。
“不!不要!-殿下殿下--”尖锐凄然的女声从夜空中传来。
太子妃宫雪飞奔的朝迟韵跑去,她一袭黄衣在风中翻飞,宛若一只将欲展翅飞去的蝴蝶一般扑向迟韵。
“停!”迟瑾年示意停手。
迟韵此刻满身插满了箭矢,如同一只刺猬般,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殿下--!殿下--!”宫雪扑到在他的面前,清秀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原本今夜她就心神不宁,等到如潮水般涌来的士兵将这东宫团团包围之后,她才知道太子殿下已经失败了。
这宫中已经尽是景王的天下了,太子失败了,皇上失败了,东宫逃不脱的灾难,养心殿又岂能逃脱。
她知道太子殿下今夜必死无疑,但是作为她的女人,她就算是救不了他,又怎能让他孤零零的上路?
好在围困东宫的将军是他父亲生前的故交,在她的苦苦哀求之下,他动了恻隐之心,将她放了出来。
好在琼台离东宫不远,又有将军的护送,她顺利的抵达了这里。
谁知,她看到的却是漫天箭雨飞来,将殿下射杀的一幕。
“阿雪……”迟韵口中含血,面若死灰的看着她,抬手想要将她的手握住。
“殿下,臣妾在!臣妾会一直陪你!”宫雪眼泪如同决堤的河般,止也止不住。
“对不……起……你……”迟韵额上青筋暴起,艰难的吐出每一个字,原本阴柔妖冶的面容,此刻显得无比狰狞。
“不……殿下你没有对不起阿雪……是臣妾喜欢殿下……愿意跟着殿下……从此之后……臣妾跟要与殿下生死相随……”
“不……景王……不会杀……你……要……活……下……”话未说完,迟韵的手忽的落了下去,提在胸口的气倏的散去,眼睛缓缓的闭上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宫雪仰天长吼,凄厉的声响穿破九霄。
她含着眼泪,沾满鲜血的手指缓缓的抚摸着他的如墨的长发,缓缓地说道:“臣妾第一次见殿下才九岁!那时殿下满面春风,笑靥如花,并不知人间疾苦。臣妾第二次见殿下时就被殿下选中作为妃子。
那时臣妾认为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因为臣妾随心所愿嫁给了一直朝夕暮想五年的人。后来,臣妾发现殿下并不喜欢臣妾,娶臣妾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臣妾那时就想,那么多官宦子女殿下不选,偏偏选中了臣妾,定然是臣妾有让殿下满意的地方。
纵然是殿下不喜欢臣妾,但是臣妾能够守着殿下却是幸福的。
这么多年来,殿下的身边的娈童不断,臣妾只能熬着孤灯坐等天亮。如今,殿下去了,无人相陪。但是,臣妾愿意相陪,黄泉路上有臣妾作伴,殿下你必不孤单!从此之后,臣妾一人与殿下相伴,三生三世绝不分离!”
说完,她捡起地上的长剑,引颈自刎!
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染红了她的衣衫,染红了宫中的青砖,她缓缓倒地,紧紧的握住了迟韵的手,再也不分开。
迟宴顾不得悲伤的疼痛,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不曾想到,迟韵这样的人,竟然娶了一个这么好的太子妃,她至情至性,敢爱敢恨,忠贞不渝,为了心中的爱情,毅然的追随迟韵而去。
这么多年来,她嫁给迟韵忍受了多少痛苦,却依然这么默默的爱着他,为他付出。
这份感情,着实让人钦佩!
在这深宫之中,能有这样一丝不被权势与利益熏染的爱情,太过于难得!
迟宴看的心头一阵阵的闷痛,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瑾年……”她哽咽的说道,“就为了宫雪这份爱情,也要将他们二人厚葬了。”
迟瑾年点了点头:“一切都听你的。”
迟宴一笑,忽然眼前一片漆黑,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阿宴-!阿宴-!”
在黑暗中不知道沉睡了有多久,迟宴只觉得身体疲乏的很,不想睁开眼睛,也不想再理这人间事事。
好想这样一觉就一直睡下去,不要再醒来了!
梦中,盘桓着无数条的影子,有母亲的,有父亲的,有流素的,还有轩哥哥与玥嫂嫂的……
但是为什么没有瑾年?
瑾年去哪里了?
瑾年为什么没有回来?
“瑾年……瑾年……”她喃喃的喊道。
“阿宴!阿宴我在这里!”
冰冷的身上忽然感受了一丝温热的气息,一声声悦耳动听的呼唤宛若天籁一般,那是瑾年的呼唤,但是为什么他的声音听来如此的焦急和担心?
不,好不容易与他重逢了!
怎么能让他担心?
“瑾年……”她又一次喃喃的叫了出来,纤长的睫毛眨动了几下,才缓缓地醒了过来。
等她醒过来后,发现这殿内好热闹,迟瑾年、凌非、云娘、甚至连桃朱和于牧都来了。
“呜呜,公主殿下,你总算是醒过来了。你要是再不醒,奴婢就要急死了。”桃朱扑上来,抓住她的手就开始嘤嘤哭泣。
“好吵。”迟宴皱了皱眉头,“你真是没改了这爱哭的毛病啊。我一醒来就开始吵我。”
“奴婢也不想哭。谁让公主一睡就睡了三天三夜呢。”桃朱抹着眼泪说道。
迟宴翻身,想要坐起来,站在人群后的迟瑾年忙几步上前,将她扶起来,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胸口。
一不小心牵动了他的伤口,迟宴疼的直咧嘴。
“傻瓜!就知道逞能!现在知道疼了?”迟瑾年蹙着眉头责备她,虽说责备语气中却是透着浓浓的宠溺与温柔。
“当时没想那么多!”迟宴咧开嘴一笑,心中却是为了能替迟瑾年挡了一箭而开心。
“都怪我!”迟瑾年心头不已,低着头轻轻的吻着她的额头,满心的愧疚怎么都驱赶不去。
“呜呜,公主,王爷对你太好了。奴婢好感动啊。”桃朱双手捧着心, 羡慕的要命。
“难道我对你不好吗?”于牧吃味的看着桃朱,他也快把心掏出来了好不好?
“差一点。”
“噗!”凌非忍不住笑了,“于牧,看来你这两天对我吹的那些怎么把媳妇感动的要哭,合着都是你自己认为的啊?”
云娘瞪了他一眼,撇撇嘴巴:“你就不要笑话别人了。好歹别人有个老婆,你呢连个老婆都没有。”
凌非将她的小心思猜的透透的,桃花眼一眯,上下打量着她笑道:“谁说我娶不上老婆?那若烟姑娘早就看上我了。我也觉得她不错。不如这次就娶回家好了。至于你就难了,凶巴巴的看哪个男人敢娶你。”
迟瑾年原本想好好陪陪迟宴,听这几个人聒噪的厉害,一皱眉将他们都赶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一点眼力价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