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光粼粼,风铃声碎。
马车内,沈蘅看着费力从外头钻进来的林孟若有所思:“你不出城,那你打算住哪?”叶家么?这貌似不太可能了,至于其他的,她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去处,毕竟这京城可不是什么穷极之地,藏龙卧虎的,指不定小命就给交代在这了。
沈蘅所想,林孟却是不以为然。收了收腿,林孟也懒得坐起来,直接就爬到了沈蘅身旁,背靠在了她的身上。
“阿蘅这么担心我,是不是想安排我到你府上去?”林孟回身抬头,笑意翩然,不给沈蘅太多的机会,林孟又是伸手一捞,又把沈蘅牢牢的抱坐在了自己的怀中。
背靠着温暖的胸膛,沈蘅唇边轻扬起一抹深藏的微微笑意。不错,这是喜悦。
“你认为公主府就没有皇帝的眼线了?”别开玩笑了,她的公主府还是皇帝给赏下来的,包括这府里头的一行下人,哪一个不是皇帝的所谓荣赏?
至于上阳伯府那边……想到这里沈蘅就淡淡的摇了摇头。那个地方终究有太多的东西不属于她,她既然出来了,就再也不会随意的再入为主了。
她的东西不容别人惦记,别人的东西她也不放在眼里。
沈蘅一瞬间的沉思被林孟看在眼里便觉得心头暖意阵阵,想到这里,林孟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一个转手将沈蘅的身子翻了过来,然后自己整个人亲身而上,一吻落在额头,尤同蜻蜓点水,涟漪阵阵,炼化柔情。
平躺在马车之上,沈蘅感到莫名的不适应,刚抽出手准备把自己撑起来,林孟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巧劲就将沈蘅的手夺了过去,紧紧的,十指相扣,四目相对,全然不给一丝逃避的机会:
“以前是阿蘅一直在照顾我,担心我。可是现在,我已经有能力照顾你了,你大可不必为我担心。”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为你担心喽?”沈蘅挑眉一笑,说完正准备趁林孟不备之际坐起来,奈何林孟却是个敏感的,不等沈蘅做出多大的动作,便再次倾身而上。原本失败于沈蘅而言并算不上什么,就拿原本来说,她还是准备东山再起的。可林孟又怎么会给她这样的机会?一个趁她不备,直接就坐在了她的身上,在加上被他紧紧抓住的双手,她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东山再起的机会,她所能看到的,只有暧昧。
换做以前,林孟若是这样对她,她或许会心存芥蒂,只是如今,一点隔膜都生不起来了,就连佯装,也是不能。
林孟低头,将一吻落在沈蘅眼角,随即游离而下,飘落在沈蘅耳旁徘徊:“那阿蘅给我一个解释,我明明让二表哥在你进宫之前阻止你进宫,可你为何不等我?为何要只身犯险?”一字落下,林孟轻轻的咬在了耳垂之上,惹得沈蘅忍不住冷嘶一声。
“如此说来,今早进宫之前,我确实是见过叶二公子的……”说到这里,沈蘅又不得不止住了声,她希望自己想得不是对的,可这个猜都不用猜都对的那么明显的假设,又何须再去多想呢?想到这里,沈蘅又是一阵无奈飘过。
即使只是眼神的一个飘离,那也依旧没有逃过林孟的眼睛。
“他来了,可他来的的目的不是为了阻止你,而是为了怂恿你。”说完林孟松开了沈蘅的手,随即将双手穿过她的双肩将她抱了起来。
抬头看着眼前人的满眼心疼,沈蘅也不忍心隐瞒些什么,便抬手抚上了他的脸颊,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说道:
“此时你说这些话未免为时过早,也太过武断。叶二公子固然不曾拦我,但也绝然不会怂恿我。”现在回想起来,沈蘅才觉得叶武今早的那一次所谓为提醒确实是头头是道,尤其是最后叶武离去之时的那一句‘其实这一趟你大可不必前去的’,如今听来,却是多么善意的一个忠告。
单手附上那只被风吹的几近冰凉的双手,林孟感觉到了一股犹若阳春二月绚烂般的暖意。
“可他没有拦你就对了,他不曾拦你,便是将我的托付交之脑后,说到底,他还是怕我会出尔反尔,这才留下了后手。”
想到这些林孟就觉得有些可笑,既然叶明与叶显都已经毫无保留的将赌注压在自己身上了,那叶武现在又较真个什么劲?难道他以为只要沈蘅不陷入重围,自己就会无情转身么?这是看不起他林孟,还是以为他会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若是心里早有这种打算,那为什么叶明在作决断的时候他不提出,偏偏又在这个时候横插一脚,有意思吗?
“固然如此,可人家也是情有可原。”沈蘅沉声安慰,说来这样的结果也正是她所担心的,若是叶家和林孟之间因为这叶武的一点私心伤了和气,她也会过不去,更何况,这一切一切的导火索似乎始终都只是她一人。
说实话,世间所谓的六亲能做到叶家这般重情重义的真的已经不多了。二十多年的浮沉,她所能看到的徘徊在权贵之间的所谓亲情,哪一种单单只是为了追逐所谓的人情世故?别的不敢说,就拿曲家和林怀德的那一层关系来说,多的还是对权利的追逐,曲刚看似是个不想和林怀德同流合污的,可实际上,谁又不想自己能多出一条后路呢?
或许,就算换做是自己,恐怕也会这样的义不容辞吧。
朋友算什么,在如何的情深意重,当至亲落入别人手中危在旦夕的时候,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阿蘅在担心什么我知道,可阿蘅你知道吗?他们加在一起都没你重要啊。”
沈蘅这下算是彻底的无话可说了。林孟却是一脸执着,说真的,当听到沈蘅被领进宫去的时候,他真的是有杀了叶武的冲动,难道他真的以为将自己在意的东西捏在了他手里,自己就会乖乖的去赴汤蹈火了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很好,他成功了。
想到这里林孟有些哭笑不得。说实话,这种关键时刻被人捅刀子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既然这是沈蘅不想看到的,那他就尽量的去压制或是杜绝。倘若那天这些情绪再一发而不可收拾的话,那就怪不得他了,谁让那些人亲手摧毁了这座汪洋大海之上的唯一一道洪水溢卡呢?
此时此刻,两人的双眸在昏暗的马车之内泛起了点点星光,守着那一份期待,林孟再度倾身,就那样义无反顾的吻了上去,带着长长的缱倦,一往而深,不知情之何起。
马蹄轻扬,秋风荡漾。
车内,林孟懒洋洋的窝在沈蘅怀中,仿佛一下子他又回到了那个纯真年代。年少初遇,常在心头。那时,他是半身不遂的七尺娇娃,而她却是他守了好多好多年的知心爱人。她的心事无人懂,而他的心事,她全都懂。并非心有灵犀,一切只因他心甘情愿的倾诉和托付,直到今日,这种托付换来了回报,时隔多年,他们依旧形影不离,从未相离,更没有咫尺天涯。这是难得。
忽然,林孟抬头看见了沈蘅脸上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笑意,正是对着自己:“简直下流,简直无耻。”林孟满腹苦水,人家小别胜新婚,到了他这里,简简单单的亲两下就下流无耻了,心里头怎不是一个苦闷?
来不及反感太多,车外又有声音响起:“启禀王妃,属下已经吴尺夏流拿下,不知有何吩咐?”
闻言,里呢摩纳哥满头黑线,而沈蘅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的冰冷了。
“你们四不四撒?”
掀开车窗上的布帘,林孟就看见撤下剑拔弩张的魏索和赢砀,这是提起了十足的架势,二话不说就把两把剑对准了自己人,还一个劲的装神圣的严肃,得意洋洋地好大喜功。不过吴尺和夏流两个人就不同了,这两个人各自抱着自己的兵器,一脸冷漠的扫了眼前的两个人,一脸的嫌弃。
“你们两个走开,我有呆子恐惧症!”怀剑自抱的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前跟我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样的。”说着,沈蘅放下了手中的帘布,拍了拍林孟的头,此刻的笑容比之方才,显然是格外开朗了起来。
林孟听这话自然是不乐意的,这不,往沈蘅怀中一靠,又是得意飞扬了起来:“切,本公子才没他们那么傻!”
沈蘅点头:“你也知道这是傻!”
林孟:“……”车外,剑拔弩张的死人的脸色也黑了起来,纷纷恨铁不成钢的瞥了一眼车内。这个时候,他们是多么想义正言辞的回一句:四不四撒?
一场闹剧,三分笑颜。笑颜老去,车马匆然,驶向之处,十里人烟。
“阿蘅,我们不等明年开春了,我们现在就成亲好不好?我不想等了。”
“现在……”沈蘅脸上出现了一点犹豫不决,可是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现在还在犹豫些什么。是初心作祟,还是另有隐情?
什么时候,她才能为了眼前人,像他那般的义不容辞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