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出声呵斥的太监认出了沈蘅,早前沈蘅前去拜见还是他领进去的。急忙来到皇后的凤辇旁汇报情况:“皇后娘娘,是长乐县主和何尚书家千金。”
“长乐县主?”
听着太监如此不负责任的汇报,何于飞的心都快碎了。这太监的意思究竟是在说哭哭啼啼的是长乐县主和何尚书千金还是说……在看沈蘅一脸事不关己,伤心欲绝的模样,感觉心飕凉飕凉的。
“长乐县主?”话落间一雍容华贵的妇人走了出来。摇曳的长裙平地拖动,绚丽的金装在夕阳斜晖折射之下依旧光彩照人,倾城的容貌和华贵的气势让她不得不树立群芳。百鸟朝凤,花簇相拥。
皇后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二人,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沈蘅的身上。看她一脸悲痛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是不懂礼数,冲撞了宫中的那位贵人。
“长乐县主这是怎么回事?”太监声音尖锐道。
“没……没……没事,是长乐不好,冲撞了娘娘!”沈蘅故作难以启齿道。
皇后对沈蘅的惺惺作态不以为然,最终将视线落在了沈蘅手中的那本《女戒》之上,眉头顿时微微一皱。她道好奇她才是后宫之主,是谁要越界教导一个宫外女子女德,当真胆大包天。
“你说。”皇后将目光转移到何于飞身上,语气严厉,不容拒绝道。
何于飞有些慌乱,对于沈蘅在赵贵妃哪里受了委屈的事情也只是知道些皮毛,而且这皮毛还是沈蘅后来说的。最后无奈,只好道:“县主今日入宫谢恩,不知怎么的在贵妃娘娘哪里出来的时候,得了贵妃娘娘赏赐的一本《女戒》,县主怕是误会了其中深意,一时想不开,悲痛难忍,情不自禁的哭了起来。”
沈蘅听完觉得何于飞说的头头是道,既不言赵贵妃是非,还以悲痛难忍,误会深意为由替她开脱。既给自己求了情,又给她自己免了一些是是非非。
当皇后听到赵贵妃赏赐沈蘅一本《女戒》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了一丝预谋的神色。在她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为东宫吐气扬眉的机会。所以她绝对不能放过。
只听她声音慈祥和煦道:“《女戒》是先史班昭用来教导我们女子三从四德,礼仪尊卑的读物。本宫如今对其中戒条也有些模糊不清,正好今日赵妹妹给了长乐你一本,不知长乐是否愿意将它送给本宫,本宫愿意以物易物。”
“长乐愿意!”沈蘅立刻装作破涕为笑的模样将东西呈上道。
何于飞看着道有些震惊,皇后这是要打贵妃的脸。谁都知道皇帝宠幸诸妃,冷落皇后,然其中最令皇后厌恶的就是这赵贵妃,如今皇后是要名正言顺的和贵妃明着干了。皇后母仪天下,自然是德高望重,倘若……
皇后教人收拾了东西,又让随从取来一支玉簪送到沈蘅面前,沈蘅推辞不接,最后皇后以恩赐为名逼迫。沈蘅看了一眼玉簪,虽然玉是上好的玉,但也说不上珍贵,也没有什么不妥,怕也是皇后身旁的宫女因事态匆忙,随便从身上搜罗出来的,沈蘅面带感激的领了赏,心中暗暗得意。
“这件事是赵妹妹做的不对。”说完这句话皇后便转身上了凤辇。
望着远去的行人,沈蘅表示对萧皇后寄予厚望。而一旁的何于飞却是对沈蘅的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原来沈蘅并不是表面上看得开,而是另有打算。不过她不知道的是沈蘅的目的可不仅仅如此而已。
若只是想借皇后的手出气的话,沈蘅此次作为也太过大材小用了。而且皇后能稳居后位这么久,必然也是深思熟虑,老谋深算,若是她这一点粗略的伎俩都能轻易的将她拨撩的话,那她这个皇后也别做了。皇后是个有真材实料的人,沈蘅拿她当枪使,她又何尝不是拿沈蘅当暗箭,所以他们都是各取所需,无需点破。
“什么人?”沈蘅突然停下,一把将何于飞拽住。沈蘅脸上倒没什么别样的神色,倒是这一惊一乍把何于飞下了个够呛。
沈蘅和何于飞已经走了好一段路,却发觉一路上都是空荡荡的,寂寥无人,静的有些出奇。这是皇宫,最不缺的就是巡逻守卫,而现在她连一个人影都看不着。事若反常必有妖!
正当何于飞准备说教沈蘅大惊小怪,杯弓蛇影之时,隐隐的昏暗之中走出了几个黑影,个个黑头盖脸,杀气腾腾,剑拔弩张。
“长乐县主能于千万兵将之中斩下敌将首级,果然名不虚传!”
听着为首之人说道,沈蘅挺身而出,一把将何于飞护在身后。何于飞今日可是吓得不轻,也只不过是受了叶文之托来这里寻沈蘅,怎料到会遇到这些半路杀出来的黑衣人。刀光剑影,干戈寥乱,她何曾见过这些。
“你……你们是什么人?”何于飞在沈蘅身后瑟瑟发抖,脸色苍白道。
沈蘅见黑衣人足有十来人,个个体格非凡,想必功夫也是不错的,而且还对这后宫布置极为熟悉,毕竟皇宫守卫森严,若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来,还要借机除去守卫,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又或许说这些原本就是宫内之人。
“长乐县主,今日我等不与你为难,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否则……”领头的人狠狠的向沈蘅示意警告道。
沈蘅但是处变不惊,玉手有意见还拧了拧手中的玉簪,仿佛若无其事般的安然道:“难道我不多管闲事你们就会放过我?”
沈蘅可不认为这些人会动恻隐之心放她一命,而且这群人行事如此慎密,定然也是想掩人耳目,达成目的。所以他们要定然要做到滴水不漏,而只有死人才能永远的闭嘴,让他们断却后顾之忧。因此,今天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置身事外。
一句‘不与你为难’沈蘅便明确了来人的秘密,这些人的目的从来就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何于飞。因为从她遇到何于飞开始便发觉了周身有些不安静,总给人蠢蠢欲动之感。不过沈蘅倒好奇究竟是谁会对何于飞这样手无寸铁的柔弱女子下手,而且要挑在今夜的皇宫。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长乐县主如此不识抬举,那也罢,我们诸多兄弟正觉乏味,想寻求春风一度,原本还愁一个怎么分,如今正好全了我们兄弟的意!”领头人一招手,一群黑衣人便向沈蘅扑了过来,个个犹如脱缰野马,如狼似虎。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一支离手的玉簪,美人如玉剑如虹。
黑夜,彻底降临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宴厅之上人来人往的汇集了各路英豪。叶明一脸洋洋喜气的接受着众人端来的美酒,叶武也丝毫不逊色的举杯畅饮。唯有叶文一人独坐一角,今晚他不是主角,他只能算是一个陪客。本来他不打算来,是叶孟死乞白赖的求着他来,说是他伤病缠身,无法动弹,教叶文好好的帮他照看一下沈蘅。搞得他只能闲敲棋子落灯花。
认识叶文的人大概都知道叶文有一个规矩,就是以棋会友,以德取人。今日虽然是为宫廷之宴,却亦然不差乎如此。
“议郎何事心不在焉?”坐在叶文眼前的男子下子道。
叶文一笑而过,回过神来便有了对策,即刻落子道:“尚书大人此言差矣,叶文并非心不在焉,而是有些问题想不通罢了,拂了尚书大人雅兴,是叶文之过。”
“一心不得二用,一臣不主二君,一女不事二夫。老夫的女儿我了解,难道还有什么值得你担心的吗?”
对答之人一身青衫,衣冠整洁,两袖清风,正是礼部尚书何清。只见其两鬓斑白,慈颜善目,侃侃而谈叶文今日的万般不在状态。
其实叶文也并非只是简单的如何清所说的那般情意绵绵。但何于飞出去了这么久,也由不得他不担心。皇宫里的人个个小心谨慎,举步维艰,叶何两家连姻本就引起旁人非议,想来君王都不愿见到文臣和武将私下里交好。但由于叶文如今又的确是一朝文官,且政绩也是评优,为官刚正,不以人情世故所阻挠。所以也没人在明地里闲言碎语,秽耳听问。
除却何于飞,叶文至今都还在揣测何用所说的话。因为一切都显的太过巧然,他深信这是一团迷雾,有可能会毁了叶孟,毁了叶家,他不得不管。但他父亲今日言行也有隐瞒之意,他到底要怎样做才能拨云见日?
“尚书大人见笑!”叶文缓缓落子,神色平平道。
“于飞从小便是我最看中的女儿,所以疼爱自然也要比其他的兄弟姐妹更多一些,难免惯成了一些娇纵无礼之气,到时还请议郎海涵,到时莫要让我难做。”何清道。
听到这里叶文的脸皮情不自禁的抽动了一下。何清言下之意便是说他虽然被人传的铁面无私,但骨子里也是个护短的人,倘若是日后他待何于飞不好,便是不死也要被扒一层皮。听得叶文不寒而栗,忙道:“于飞性子贤淑温婉,且家父家母都很满意,祖母也不尽亦然,所以尚书大人无需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