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沈蘅脸上有了麻木,睁着明亮的双眸道:“看到没有,我又祸害人家满门。毒妇之名,名副其实。”说完自己心中也是感慨一阵,上一次宁远侯一家子是她有意为之,而如今的刑部侍郎一家却是机缘巧合。再者,如今陈年旧事再次被翻了出来,皇帝必然会先下手为强。所以,这个刑部侍郎已经是做到头了。
许久,叶孟都沉默无声。沈蘅感觉有些失落,随即明亮的眼眸瞬间显得阴沉起来,变得昏暗无光,犹如深夜之中突如其来的一把穿心利刃,狠狠的屠戳这眼前人身上的每一寸皮肉。
“本郡主今天心情好,给你个机会。你可以选择不用娶我,就算你日后君临天下,妻妾成群我也不会在意你一眼;但若是你娶了我却依旧朝三暮四,留恋花丛,我不介意亲手结束这一切。”包括亲手杀了他!她说过,她很自私,自私到令人发指,人神共愤!
一时间的失落,一时间的希望复燃,每一步都是这般的惊心动魄。从前,都是他盼着要娶她;如今她告诉自己可以选择不娶她。她渐渐的有了依赖,原来无情并非就是无心。
叶孟没有说话,而是转过身来,二话不说就将她捞了起来,放在怀中,温柔的亲昵:“我说过,毒妇也是我的!”说完,轻轻的拨动她额头凌乱的发丝,落下深情的一吻。
就算鲜花带刺,也要将她紧紧的握在手中,纵然遍体鳞伤,在所不惜。
“我知道阿蘅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里的人。所以一做完我们要做的事,我们就离开。去哪里,都由你决定!”说完,继续享受怀中之人千年难得的一刻温顺。
她不喜欢这里,所以他要跟着她离开,不带去一点念想。
听完叶孟的话,沈蘅心中亦然没有多少触动,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当然,这也怪不得她,谁让他以前没事天天把这些放在嘴边,听的她都开始麻木了。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浪漫,叶孟心中自然有些许的失望。但在他清清楚楚的感受到怀中之人真实的存在之后,这一切的失望也值得烟消云散了。人生匆匆数十年,所能把握的也就只有眼下而已。亦如那句:我不想到了人老珠黄的时候,才来后悔。
那种感觉,是凌迟。
“我觉得皇祖父留下的那封传位诏书我们也不用去找了,毕竟上头写的是谁的名字也不确定。与其徒劳无功,不如从其他地方着手,说不定也希望。”说完倾身用自己的脸颊贴了贴她的脸颊。他之所以这样说,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四字‘君临天下’吧。就算上面写的是长兴王林邺,他亦然能毫不犹豫的放弃,因为她不喜欢。
听到叶孟扬言放弃寻找传位诏书,沈蘅心中自是不肯,须知那东西可是一条一跃千里的捷径。只要有了它,她离她们预定的目标就不远了。这样她就可以早日离开这座牢笼的煎熬,去拥抱属于她自己的海阔天空。
“诏书,一定要找!”沈蘅一本正经的捧着他的脸道。
“嗯,一定要找。”他毫不犹豫的说。
就算到头来是徒劳无功,她心中默默补充道。
长夜之下,女子双颊皎洁如月;双眸闪若星辰;其发,细若流光。叶孟对着这样一张脸蛋,早已魂游太虚。顺着女子捧着他两颊的方向,神情的吻了下去,百般勾缠,紧簇相拥。
月下,云影重重。云下,高楼林立。楼上,柔情百千,回肠荡气。
一吻过后,痴人未散,相依相偎。
此事,楼下人影纷纷散去,徒留几点踪迹,却也是渺茫。
沈蘅悻然间睁开双眼,望着上头容光焕发,傻笑不止的人,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了这个人就是郑元青?”
此时,沈蘅心中早已肯定,叶孟一定是早就知道了这个人会是郑元青。而且早在她去见萧缅之前,须知她可刚从萧缅那里得到消息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就算赢砀他们在快,也不可能比她快吧?
想到这里,沈蘅不安分的在叶孟怀中挪了挪,伸手去揪他的耳朵,示意他快些回答。
叶孟摇头:“是舅舅的猜测,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就过来看看,却不想被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搅和了,如不然,郑元青早就被我们带走了。”说完,叶孟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将怀中的沈蘅往一旁推了推,将她安然的放坐侧前,随即搂过她的双腿,在其被江岩居挡的生疼的地方轻轻的揉捏。
其实在这件事上,沈蘅对叶孟并没抱有多大的幻想,毕竟这都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就算红衣楼倾尽所能,亦然是无从插起。但这个叶明就不同了,当年郑元青入狱可是叶明一手促成,在此之前更是掌握了其中证据,是以,这件事怕是没有人比叶明知道的会更多了。
“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是谁,可曾查清?”沈蘅望着眼前这个正为她褪去鞋袜,一脸庄重的帮他揉捏脚腕的人儿道。说完又觉得有些郁闷,这几天她可是被萧缅这一件事搞的晕头转向,原本只不过以为萧缅身上会有点价值,却不想竟然惹出了这样的一番惊涛骇浪,实在是让她猝不及防。
叶孟摇头,却又下下一秒略微加重了手中揉捏的力度道:“那是一个该死的人!”说完,一只手停了下来,稳稳的将一只玉白的小脚拉入怀中。两眼间原本的柔情似水,此刻也化作两眼秋波,深不可测。
对于那个人的背景,红衣楼可谓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个人仿佛就像凭空出世一般,根本无从查起,更别说追本溯源,返璞归真了。
那是一个该死的人。沈蘅自然听的出他话里的狠毒。他也说过会让那些人不得好死,如今林怀元已经遂愿了,剩下的日后也会如此吧?她感觉这个人已经变了,即使在她面前已是奋力掩饰,却还是被她看了出来。如今霸道的感情,对她而言,真的是她心中所愿吗?
萧瑟的寒风吹拂着平静的江面,使之泛起涟漪阵阵。享受着腿脚之间的惬意沈蘅也不由得闭上了双眼,然就在眼帘即将闭上的那一刻,她却看见坐在他面前捏脚的叶孟突然望着深不见底的楼下做出了了一个恐惧的神情。一时心声调侃之意道:
“哟,我得梁上君子怎么会畏高?翻墙越户对你而言不应该是家常便饭么?”说完眨巴着两眼,抽出被他抱住的那只脚在他脸上蹭了蹭。
听沈蘅说自己畏高,叶孟自然是不高兴的。这不,当下就握住了在脸上肆无忌惮的小脚,随之伸手一捞就让沈蘅压了上来,笔直的趴在他的怀中,拦腰束缚,全然不顾自己被瓦砾顶的生疼的后背,一个劲的将沈蘅的头埋入自己怀中。
“我很快就不用梁上君子了!”好一会,叶孟捧起沈蘅的脸,认真道。
沈蘅不解,给了叶孟一个眼神,任由他自己体会。
“沈叶两府之间的地道即将打通。”说完,叶孟脸上满是笑颜。只要打通了两府之间的通道,他还怕四使不理他?害怕沈蘅院子里红衣杀阻拦?
哼,你有你的张良计,我自然也有我的过墙梯。
闻言,沈蘅一个震惊就坐了起来。这个人居然在她眼底下挖地道,而她居然丝毫都未曾察觉,这样的悄无声息实在是令人可怕。
“我看你就是闲的没事干!”说完就要从叶孟沈蘅移开,奈何那人死死不让,也随着坐了起来,搞的她只能以一个很是暧昧的姿势跨坐在他腰间。其实对于叶孟挖地道的原因不用说她叶孟猜到三分,而且她还知道他可是单单打通了沈府和叶府的,必然还有其他地方。而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沈叶两家铺好退路,毕竟两家如今都是徘徊在悬崖的边缘,一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只不过叶孟此举显然多心,沈善方长年在外,自然不怕。而她,若是她想走,谁又拦得住她?
其实更重要的就是挖地道需要耗费很多的物力和财力,而这个人如今净身出户,连自己都要卖身给她了,哪来的钱?这是要坑爹的节奏啊!想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了,十指对着他的肩膀就是一通死掐,疼得这个人两脸发情,双唇微颤,欲哭无泪。
安静了许久,沈蘅依旧坐在叶孟身上,不同的是脸上多了一股淡然,似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一种无声的暧昧。
“我答应了萧缅要放过怀慧公主和皇后,而且还在在她们有危险的时候拔刀相助。你不会反对的对吧?”说完伸手摸了摸叶孟的头。她明知此事自作主张实是荒唐,但她还是做了。明明这是自己欠下的人情债,却要让他来还。更重要的是那两个还是他杀父仇人的后裔,此事无论换做是谁,怕都不会答应吧?
“都听你的。”他抱着她,毫不犹豫的说。
都听自己的,他说。
不消时,沈蘅已从将从萧缅那里得来的免死金牌和林怀慧所赠的玉佩拿了出来:“如今皇后被孤禁,赢砀的轻功比我好,你让他去一趟。”说完,就将东西塞入了叶孟怀中,随即如释重负一般的趴在叶孟身上,欲睡昏昏。
为了舒适,沈蘅将双腿放在了叶孟的身后,紧紧的缠在叶孟腰间。不过好在叶孟是个坐怀不乱柳下惠,只得紧紧的搂住她的腰,不让她睡的难受,并不敢多想,只是靠在一旁安然静坐。
“你是属狗的吗?”昏睡中她问。
“我好像说过,我是属兔的。”他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答。
“那你为什么这么听话?”浑浑噩噩间说完,两腿在他腰间一个用力,她又往上坐了三分。同时纤手也悠然的环在他腰间,安然的睡着。
沉闭的眼帘,犹如乌云蔽月,遮住了那两眼光彩。淡淡的柳眉,在微冷的风中,微微的颤动,亦然别有一番的魅力。
“…………”因为他听话,所以他无言以对。只愿抱着怀中人,共赏明月。
此刻,弦月落在了湖边,犹若初升。可是谁知,此刻已近天明。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