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蘅准备金蝉脱壳,一群僧人的情绪纷纷变得激动万分,此时只见这个了尘哭喊道:“你狡辩,信口雌黄!方丈常年都在后山,第一次出来就遭了毒手,而且就在见了你之后,你说你不是凶手,谁信?”
了尘的话,在沈蘅看来根本就是胡搅蛮缠。一个说哭就哭,说闹就闹的和尚,怎么看都不像和尚。当下沈蘅冷冷一笑道:“就算如此,最后见过方丈的人也未必就是我一人,就比如…”停了一会,见所有人都看着她的嘴型,她便知道自己已经引得了瞩目,随即洒脱一句道:“就比如发现方丈身亡的你。”
此言一出,众人个个眼神怪异,原本一个简简单单的杀人案,此刻变得扑朔迷离。原本他们以为是沈蘅杀了人,如今看来却不然,这个了尘也有很大的嫌疑。这究竟会不会是一个出人意料的结果?究竟是长乐郡主恼羞成怒,还是门徒欺师灭祖?
“你胡说,血口喷人,了尘师兄怎会如此!”那些个僧人纷纷出来反驳沈蘅。因为沈蘅质疑的不是了尘,质疑的是云罗寺的百年清誉。别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还能袖手旁观么?而且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这云罗寺也就该清清冷冷一辈子了!
眼看争端再起,府尹只好站出来阻止道:“诸位稍安勿躁,一切有待府衙仵作验尸之后再做决断,再次之前,那就委屈诸位在寺中屈就一晚,如有不便之处,多多包涵。”说完一扬手,官兵一拥而上,将人若围得水泄不通。
“你放肆!”听府尹要将所有人留下来,赵无忧第一个不甘愿,当下就站出来呵斥。她是堂堂的亲王王妃,而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京都府尹,他凭什么这样要求自己?
有了第一个人出来抗议,自然有人前仆后继,这不,才一会,赵无忧身后的人纷纷嚷了起来。说着喊着要回去。这一下府尹有些为难了,这些人若执意不肯配合,那他也没办法。留在无计可施之时,立在一旁的沈蘅突然大声喊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愿意留下来!”
听此,府尹眉头一动。为了证明清白所以留下来,那那些吵着要回家的不就是心里有鬼?四周忽然一片寂静,他对上沈蘅此刻犹如古井般深邃的眼眸,颇有感伤。让所有人留下来,不是大势所趋,完全就是她一手促成。而且这个人似乎有了力挽狂澜的法子,差的就是自己的一个缓兵之计。因为仵作何时到来,全看他的意愿。
然而,不等所有人继续惊讶下去,僧人中又有人大喊:“动了,动了!”
府尹惊然回神,正要问什么懂了,却见周围的再一次涌上来。而团团的人群中,沈蘅正揉捏着云罗方丈的脑门,而此刻云罗方丈的手指居然奇迹般的在颤抖。当下一个激动,正准备大喊请郎中,却被沈蘅一个突如其来的眼神给打住。
“方丈没死?”僧人们激动的看着沈蘅道。
“不知道!”说要沈蘅一抽手,站了起来,却见那些僧人看着她的眼神中已没有了当初的愤恨,反而多了一丝希冀。因为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救回云罗方丈的希望,而且只要云罗方丈醒过来,一切疑惑都会水落石出,而凶手,自然也会随着浮出水面。
“郡主可有救治之法?”府尹也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沈蘅,这明明已经死了两个时辰的人,怎么突然又会动了呢?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不等沈蘅回答,又听那些僧人在大喊:“方丈的手不动了,但是有呼吸了。”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好处,有随风飘摇的滑落,恍如黄粱一梦。而沈蘅却只是淡淡一笑,笑容之下藏匿着不为人知得神秘,因为她知道如今的一切,都按着她的计划进行。叶老夫人留下来了,至于其他,那就拭目以待吧!
“准备一间干净的屋子,除了府尹大人,谁也不准靠近!”说完沈蘅就不理会众人,带着画香折回了寺院,不再回头。
听到这里,府尹眉头一皱,而赵无忧确实喜上梢头。因为这次沈蘅能救回云罗方丈还好,若是不能,那她就等着自食其果。想到这里,她心中豁然开朗,心中原本的不敢也化作尘埃散去,坦荡如江流,息息不止。
“云罗方丈……姜太师……究竟是谁?”马车之上传来女子沉重的话语,断断续续,黯然神伤。
黑夜盖住一片方天,沈蘅静坐房内,望着床上安然入眠,生息尽无的云罗方丈由衷的感到惋惜。也是在此时此刻她才明白‘烛明香暗画堂深,满鬓青霜残雪思难任’的悲苦。苦苦修行十余年,竟然一夕之间遭此飞来横祸,谁不同悲?何况就凭他的这一份远见卓识,怕也是无人能及。
司人命,知天命,却窥不破自己的命。这句话用来形容他,怕是最合适不过了。
“郡主真有回天之法?”府尹上前望了望床上的云罗方丈,心中不由得为沈蘅捏一把汗。倘若在此紧要关头出了意外,她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然而最让他害怕的还是沈蘅这幅有视无睹,冷若冰霜的神情,明明大祸临头,却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没有!”沈蘅果断决绝。
“怎么会没有?”府尹炸得一下提高了音量,瞳孔大的令人吃惊。他知道如果没有办法救活云罗方丈的话,那他们这就是自讨苦吃。这人该不会是没事耍着所有人玩吧?又或许说这是死亡前无谓的挣扎。府尹这样想。
沈蘅正了正身子,挺直腰身站了起来。一脸‘你可真是天真无邪’的模样看着府尹道:“毒非剧毒,但一旦这毒渗入五脏六腑,即使是大罗金仙也是回天无力,何况这人还死了两个时辰。”
回天无力四字深深震碎了府尹的心,然而他还是心存侥幸问道:“怎会如此,刚刚云罗方丈的手不是动了,而且还有呼吸?”意思就是说沈蘅在撒谎。
然而沈蘅并没有回答,反而掀开了还在云罗方丈身上的被子,示意府尹上前。府尹半信半疑的将手摸了上去,却发觉尸体一阵冰凉,毫无生气。手指别说动,此刻连呼吸都没了。
正当他疑惑不解之时,侧耳又传来沈蘅的声音:“人早就死透了,而且早在两个时辰之前。他的手指能动,口鼻有呼吸,你可以解释为回光返照的现象。”说到这里,沈蘅也有些心虚。其实云罗方丈的手指能动和有呼吸,完完全全就是以为她在尸体上输了一股内力进去。如今内力消耗殆尽,自然就油尽灯枯喽。
“救不活云罗方丈,我这边倒没什么,就不知这云罗寺的僧人你打算如何交代?”如今府尹开始后悔了,如果今天沈蘅不把云罗方丈的尸体带回来,什么事都没有。然而如今确实引火烧身,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么?
沈蘅看着气急败坏的府尹,唇边依旧挂着僵硬的笑意,同时还挑了挑秀眉,满眼天真道:“救他,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救活他?我只不过是想找出凶手替自己洗清嫌疑,仅此而已!”
这一下,府尹可被气了个半死。似乎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说过能救活云罗方丈的话。这一切都是自己和众人异想天开,而且在她的这一场忽悠骗局里,自己居然还是帮凶。因为后来极力赞成将云罗方丈交给沈蘅的是是他,力排众议的是他,一意孤行的也是他,不想到头来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帮凶。“郡主,你实在太厚道了!”厚道到要自己和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依郡主之见,这杀人凶手的头绪可是有了?”三分个性,七分理性。这就是他作为京兆尹的行事风格。而且从上一次沈蘅在叶家的完美逆袭来看,她了不会是坐以待毙,自取灭亡的人。
对于府尹的疑问,沈蘅并没有做出解释,而是独自走到了桌旁,将上面的一个餐盒打开。只见餐盒之内只放了一碗清粥,平淡的出奇。但有些多年办案经验的府尹可不会如此单纯的想想,当下就拿起了沈蘅早就准备好放在桌子上的银针试探。
结果不出他所料,碗里有毒。望着那一枚底端变得乌黑的银针,府尹笃定的开口道:“郡主这是打算守株待兔?”
“没错!”今日入夜厨房送饭过来的时候,正好被她接个正着。也确实不出她所料,毕竟有鬼之人,本就心虚。说要之后停了一会,沈蘅想了想又道:“我想如今正是府尹大人付出行动,将下毒的嫌疑人抓捕归案的时候了!”说要嘴边划过狡黠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
“如今行动,为时过早,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府尹不蠢,他可不认为厨房的那些人会是凶手,因为种种迷雾重重的迹象表明,凶手绝对不是那种自投罗网,胸无点墨的人。这些人不过是他想用来掩护自己的替罪羊罢了!
然而,对于府尹的说话,沈蘅不以为然。反道:“不打草惊蛇,凶手怎会又下一步行动?而且我要的就是他的小举小动。何况如今府内守卫森严,任谁怕都难以逃脱,所以不用担心凶手会人间蒸发。”而且这个人处心积虑的要折断那支签陷害自己,必然是这里有名的人物,她倒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