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此时的曲二一脸肃穆,眼神坚定不移的对着迎面驱驰而来的马车,坚决如铁。此时,只听他对着周围的兵将们道:“贼人绑架怀珠公主,罪大恶极,绝对不能姑息!今日尔等就算拼尽所能,也必须将其当下,如有胆怯者,杀无赦!”
闻言,那些提枪带剑的将士心里不由得抖了一抖,之后却异口同声道:“尔等定然为剿此贼,死而后已!”
虽然这个曲二无功无爵,没有资格命令他,但他此刻所言,他们不得不听,毕竟人家可以无畏惧剧毒蚀心之苦,而他们不能,再者救出公主可是大功一件,可以坐享其成的事情,他们何乐而不为?
说罢,将士纷纷列阵,以人群与战马彻彻底底的将巷子里的出路逐一封死,犹如巍峨宏伟的城墙一扇扇,竖立边疆。
不以多时,马车就来到了曲二身前,却依旧横冲直撞,毫无退却之意。见此,曲二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就往车身拍去,震落满地帘花。
就在这个时候,曲二纵身跳上了眼前车驾之马的马背,以横扫千军之势掀打这马车的车顶。就在此时,马车里传来女子一声尖锐的惊叫,瞬间就让曲二慌乱的下来。
也就是在此时,沈蘅预感不妙,忙对着曲二喊道:“曲二公子,快回来。”
虽是未卜先知,却也是失之交臂。就在沈蘅话落得瞬间,曲二脚下的马匹似是受到了惊吓,开始了疯狂的乱窜,连带着马车也是一阵颠簸。
几经周折之后,曲二已踏上了车顶,正挥舞着长枪击打上头的蓬盖。
一声悲愤的马鸣声响起,那厮已忽然抬起了前提,一下子便曲二从车顶震了下来,直直的滚到了马蹄之下,命在旦夕。
从马车之上摔了下台,曲二显然是有些蒙乎,待他回过神来时,就连一双有力的马蹄正朝他压了下来,吓得他当时就闭上了双眼,不忍直视自己未知的惨状。
再等许久,曲二没有等到绝对力量碾压的痛楚,等到的却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马鸣,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声马鸣是悲壮,却又更像是死亡前最后的挣扎。
曲二尚在朦胧之中,几个士兵就上前将他拉了下来。
撕扯中,曲二睁开了双眼,只见他眼前站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握着手中的带血长枪身子微微的颤抖。
“多谢!”曲二对着眼前的人由衷感谢,心中却又有一刻的悲伤,想自己堂堂将门之后居然连一个女子都不如,只不过另一方面他又心服口服,今日沈蘅拉开乾坤弓,乃是他亲眼目睹的,而且刚才如此危急几乎是回天无力的形势,这个人却奇迹般的逆转回来。
一枪就将高头大马刺倒,毫无挣扎的余地,放眼建安,能者几人?
“曲二公子客气了!”说完沈蘅将手中的长枪举起,以一个旋风扫地之势向马车扫去,瞬间那马车的壁垒已尽被剔除,两个萧条身影就这样毫无遗漏的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薛满!”曲二怒吼,他怎么也没想到车内之人居然会是这个初来乍到的薛满,冒充叶家的人,绑架建安公主,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郡主救命之恩,本相没齿难忘!”说完薛满毕恭毕敬的将怀中已经昏厥的林怀珠交给一旁怒气冲冲的向他走过来的曲二,心中却是一阵遗憾。倘若今天被丢入车里的人是沈蘅,那他的一切就马到功成了!
建安之人,名声为上,清白更是不容玷污。只要他与这个人有了肌肤之亲,他便可以将这个人带回西夏。而且只要这个人到了西夏,他还不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望着眼前这个厚颜无耻的一切薛满,沈蘅心中纵然有烈火千把,亦然不敌此刻筋疲力尽的无力。。“卑……鄙”她傲然的说着,握着长枪的双手却依旧在颤抖,在昏暗的夜色中,挥霍着浓浓的血腥味。
此刻,堵在巷子个个出口的士兵纷纷避让。不一会儿,又是一袭恍若梦幻的胜雪白衣领着几个人向这里走来。真正看清来人容貌之时,那些侍卫更是瞪大了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男子的一举一动。
温文尔雅间,藏匿着一股鲜为人知的飘逸出尘。挺立的身姿看似柔弱,却以青松之态傲立冬霜,加之那一张俊美的面容,堪称谦谦君子,美比四方。
曲二看了看来人,正是他常去叶家就能看到的叶孟无疑,只不过让他不解的是这叶孟不是瘫痪了大半辈子了?怎么现在看上去走起来比他还要稳当?
有这个疑问的,不仅是曲二,就连身后的将士们也是如此。要知道今日他们才在宫中与这个人打过照面,当时,他是坐在轮椅上,一动不能的。
叶孟这一路走来,虽有人向他问候,然他却一一不予理会,冰冷着脸,直接从所有人的身边穿梭而过,一步一步向那名单膝落地,一手握枪,一手支撑着身体的女子走了过去。
“阿蘅,我们该回去了。”轻轻的将沈蘅手中的长枪拿了出来之后,叶孟伸手擦了擦沈蘅脸颊之上的鲜血道。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沈蘅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笑颜,虽知那是强颜欢笑,但她却肆无忌惮的享受着。“差一点,你就要给本公主我守活寡了。”她笑着说着,心里却有些酸涩,原来当一个人的心扉被慢慢的打开的同时,里面的一些东西也总是控制不出的踊跃而出,寻找属于他的依靠。
叶孟没有说话,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沈蘅从地上抱了起来,一边安抚她闭上疲惫的双眼,一边怒目睁睁的看着眼前也是一副极为狼狈的模样的薛满。如果此刻他手中有一把刀,估计他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吧?如此厚颜无耻,却又贼心不死之人,任他凌迟千万遍,亦然不为过。可是他不能,起码现在不能,如果此刻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薛满,会有很多无辜之人倍受牵连,那些都是他未了的牵挂。
“纵然薛相也是受害之人,但本将军还是希望薛相能体谅本将军公务繁忙之苦,就算是走个过场也是必不可少的,对吗?”
叶孟这不是和颜悦色的商议,而是赤裸裸的警告。纵然也这件事薛满有本事蒙混过关,但他也未必就可以全身而退,而且只要他到了刑部大牢里,自己想怎么折腾他,就怎么折腾他,就算只是一夜牢狱,他也有办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将军言重,今日本相被贼人劫持,若非大家仗义相助,还不知如何是好。”薛满奉承道。如今到处都是建安中人,他可没有蠢到要引犯众怒,自绝生路。何况他堂堂西夏国相,就算落到了这些人手中,还不是得一样用大鱼大肉供着。
见薛满老老实实的服软,叶孟也只是冷哼了一声,随即召来身后的人将一名被五花大绑的男子押了上来。而且,这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正是当时串通他人,引沈蘅入瓮的那个人。叶孟也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别国的地盘上玩偷天换日的把戏。
“曲二兄弟,此人与那绑匪乃是同谋,如今我把他交之于你,你可别让我失望才好。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估计已经是唯一的一个活口了。”说完叶孟便撇下了身后的吴尺等人留下来替曲二作一些交代,而他就在这不声不响间抱着怀中已入梦乡的血衣女子缓步离去,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绵绵远逝。
这一边,曲二望着被五花大绑的男子嘴角直抽,这明明都已经是一副已近僵硬尸体了,让他怎能让叶孟不失望?难不成他还能妙手回春,医死人肉白骨不成?
而且当看到男子被绳子挡住的那一部分身体时,曲二也忍不住的想要作呕,浑身皮肉被皮鞭打烂尚且不说,胸前更是有被开膛破肚的痕迹,怎是一个令人发指了得?
如今看来,叶孟将这个人的尸体留下的目的并不是要埋汰他,而是要把这具尸体就给薛满看,让他夜夜难寐,朝朝梦魇,血腥缠身。果不然,薛满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是冷汗直冒,浑身哆嗦。
又是鞭尸,又是开膛破肚,这件事对那既孩子气又柔光满面的叶家四公子而言,是何等冤仇啊!怕是不以多时,叶家四子手段残酷,心狠手辣的名声怕是要传遍了。
望着无边天际,曲二心中自问:值吗?
值得,他自答。冲冠一怒为红颜,纵然身负骂名,又有何妨?至少留住了,不是吗?
高梧百尺夜苍苍,乱扫秋星落晓霜。
沈府,蘅香院内,深夜寂然。床上的沈蘅安然地享受着这一片的宁静。
梦中,又是未曾见过,却又有感熟悉的场景。还是那个抱着婴儿的女子;还是那座巍峨宏伟的城楼;还是那一骑踏土扬尘的快马;还是那一句悠扬飘逸的‘惠文’。不同的是,城楼上的女子笑了,望着那两扇徐徐闭合的城门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