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孟虽不曾习武,却也知眼前拦路诸人绝非善类,因为这些人的身手比起城中的叛军,那简直高出十倍不止。他也知所死死纠缠下去,纵然赢砀的功夫出众,也只能是寡不敌众。
“小心,此乃易经八卦衍生而出的一套阵法,生死门路虚实难辨,决不可大意轻敌。”说完林孟定定的望着眼前这凭空出现的一群人,眼中不失惊讶。虽然他不知这些人的路数,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和往日刺客目的一样,为的都是他的性命。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也升值了。
回旋的号角,大军回拔。黑衣人自知取眼前赢砀难缠,亦知取林孟性命之机渺茫,连忙向后头撤去。
前方黑衣人刚撤去,后头又传来一片哀鸿,原来在赢砀对敌的半刻钟不到的时间,那十余名为之断后的甲众竟无一生还,纷纷溅血在一支又一支的无情冷箭之中,嘶声呐喊着。
林孟心头泛起酸涩,他现在好奇这伙黑衣人究竟是何等来头,竟胆敢与城中叛军同流合污,剿杀朝廷大军。
“公子小心!”
不知何时,又一波箭雨从城楼之上疾驰而下,夹带着黄昏的绝望射向那个可以给他们带来解脱的人。
赢砀见状,二话不说又扑了上去替林孟挡箭。
面此,林孟面无惧色,有的只是惊于常人的深思熟虑。从今日种种看来,这叛军似乎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所以布下这缓兵之计,目的就是要取他性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此事决然非同小可。
“公子快走!”一声破梦的惊喊让林孟意识到了此刻的危机。抬头,竟是一只冷箭穿透了赢砀的防御只向他心窝扎去。所谓准头,分毫不差。若以溅血,必死无疑。
嘶骑渐遥,征尘不断,何处认郎踪。
刺骨的疼痛,麻木的血流让林孟皱起了眉头。“挡不住了,快走!”林孟头也不抬的对赢砀说道。然而,过了许久都不曾得到赢砀的回应,林孟只好强忍着疼痛抬起了头,却见……
“你不会躲吗?”冷情的关怀,本是责骂,却让人感动深受的感到了来自心头的一缕揪然心痛。
你不会躲吗?你也能躲得开的,我觉得我没有异想天开,对吧。
“我知道我躲不躲都没有关系的。”林孟含笑望着眼前人,全然忘记了揪心之痛,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思之若狂,唯恐再见一眼已是奢侈。
他不是躲不过飞来横祸,而是他感觉当一些足以令你沉沦的东西回来的时侯,躲不躲都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如果下一刻是永别了那这一刻他只想放纵,带着属于他的一切,永世长存。
“阿蘅,我就知道,你会来。”林孟说着用手抚上了来人的双肩,望着那双看似深如古井,实则清淡如初的眼睛,心中用来压抑思念的防线顷刻间已是崩摧。对于她,他只想放纵,一种自由的放纵,却不狂妄。
“别说话!”沈蘅收回了抓住林孟胸前那支箭的手,似是不忍的望了一眼这个搂住自己双肩的男人,最后将目光斜斜的落在了城楼之上全力挽弓的一个中年老将。映着已尽昏暗余晖,眸底燃起了暗火,一发燎原。
远方,两匹骏马疾驰而来,马上来人,当是随沈蘅日夜兼程赶来的罗清君与夏流二人。看到林孟溅血这一幕,二人不约而同的握紧了手中的缰绳。
“公子,小姐,小心…!”马上夏流与一旁浴血奋战的赢砀齐喊。
如此危急之际,不等林孟放手,沈蘅已从他双手的笼络之中挣脱而出,转身向那城楼之上,只见一支将近碗口那般粗。大的长箭犹若出海狂龙,乘风破浪而来,恐怕顷刻之间,便可将眼前二人,抹灭在风口浪尖。而楼上的那名中年将领,收了弓,正似笑非笑的望着此处,恶心的让人有了一种让人奸计得逞的感觉。
马上二人飞身而下,沈蘅也反手一推将林孟送至夏流身前,“看好他!”说完右下唇吃力一咬,绝美的容颜有了一丝狰狞。刚才,只要她慢一步,那支箭就会穿心而裂。这是第二次,她有了心痛的感觉。这一次,是上天赐予的万幸,她应该好好珍惜。
袖中银光一闪,玉臂一振,银枪乍现,顷刻之间,破空而去。削铁如泥的瞬间,将飞来巨箭,四分五裂。随之,那一袭雪影化作风中的飘絮,吹散在这一片荒芜的黄昏之中,隐隐约约的,她好像仗枪上了城楼。然而,却找不到她的所在,唯有的,好像只有城楼上鸡飞狗跳的慌乱,没有人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他们都只看到,原来的箭雨,竟再也没有在这个地方坠落,甚至没有从那做满是血腥的城池里飞出来过。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回拔的大军也基本上撤出了百米之外,同时,林孟的伤口也经过了一番简单的处理,正打算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挣扎起身,就见叶武率大军赶到。
“四弟!”
“将军!”
众人见状,纷纷担心的上前为林孟查看伤势。
“我等及时赶到,是以将军伤势并无大碍,只是伤了些筋骨,养养即可。”罗清君结果夏流递过来的绷带,一本正经的说道。
罗清君这一番话,倒是让那些上前来的部将安心不少。这不,确定林孟已无性命之忧之后,这些人便退了下去,处理后续的撤退适宜,必竟此处绝非久留之地,若再耽搁,也难保不会横生枝节。眼前这个作死少年,这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这位有点面生,倒不像是我军中之人。”回过神来,叶武方将注意力放在了罗清君身上。虽说这军中几千号人他不能一个个的知根知底,但对于他亲自安排在林孟身边的人,他还是成竹在胸的。
罗清君一听,也熟套的回礼:“在下罗家八子,久闻叶少将军大名。”说完瞪了一眼夏流,夏流也心领神会,道:“罗将军乃是替靖王殿下前来,有重要适宜与公子商议,又恰是故知,我便将他带了过来。”
罗清君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可不想再和林怀镜那个满脑子都是原则的人呆在一起,因为她从来就不是有原则的人。从女孩子不该有的三大五粗,到现在的混迹军营,仰仗的从来就不是她的狗屁原则,而是她的一意孤行和肆意妄为。原则,至少她现在是没有,以后会不会有,她就不知道了。
叶武点头,“那便有劳罗将军了。”话是对着罗清君说的,但说话的时候,眼睛却不曾从一旁静默不语的林孟身上离开过。罗清君话里的真情假意,明白人一听就懂。就算朝廷中人不解军中大势,但林怀镜还不至于糊涂到这种地步。如果罗八此行真的是有重要军事情报的话,商议的对象应当是他和林孟,而不是林孟一人。即使林孟如今还是挂名的先锋,但谁都知道,真正能振臂一呼,万夫拥护的是他这个叶家骄子才对。你一个病娇将军,空有谋略,没有威信,又有何用?
但是,叶武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很多地方都赶不上林孟。无论是对局势的间接到位,还是对部下的部署计划,都远远不及林孟的周全。所以,这份光荣属于他们两个人,绝不允许偏私,也因此有了他的一孔之见。
他也担心林孟会渐渐的出人头地,渐渐的埋没他,但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叶家军也会为之倾倒。叶家军是他叶家的立族之本,就算是为了报仇,也不能全数挥洒,他必须要给自己的家族留一线生机。父亲、祖母可以被仇恨冲昏头脑,而他,绝对不行。
这个人很可怕,可怕到他的部下开始动摇,动摇在他的面前,堂而皇之。
这个时候,林孟面色有所好转,趁所有人的一个不经意的疏忽,他飞快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直直的向那些正陆续从城中撤离的将士们走去。这一刻,叶武有种浑然不知的感觉,就连陪在林孟身旁多年的夏流也沉下了眼眸,一言不发。
“诸位将士,本将军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将士们聚精会神的望着林孟脸上坚定决绝的神情,胸口一块鲜红的红莲,绽放的是如此的妖艳,如此的凄凉,夹带着微微的颤抖和沧桑的桑心,不然而然的让人声泪俱下,情之所至。
“我们志在精忠报国,荣归故里,将军之意也意外平定贼寇,弘扬国威,怎有敢讲不敢讲之说?大伙说说是不是?”林孟话刚落下,一些将领便出来拥护道。
闻言,林孟喜出望外,“我想诸位皆知今日本是我等取下九路功德圆满之时,却不想一场月食腾空出世,导致将士们连日以来的心血,付诸东流。”说完,唇边婉然叹息,意味深长。
“怎么会,如今九路内在优劣之势已然分明,只等明日夜尽天明,我等定让将军入主九路!”那些个人信誓旦旦的说着,却浑然没有注意到一旁原本呼之欲出的罗清君被夏流捂住了嘴巴,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