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今日到此想告诉大家的是,皇上的并已经好了,只要稍加调养,相信不日便能回来主持大局。”
闻言,大臣们个个表现出一副喜不胜收的神情,私底下纷纷议论的都是这华神医是何许人也,又有何等起死回生之术承蒙世人为之赞颂。但似乎这些跟他们所追求的目标已是越来越远,只要这华神医救治得了皇帝,那必然就是大功一件。莫说这救人之术极其隐秘,恐怕就算说它是灵丹妙药也不为过。但对于这种东西,拥有者多数都是据为己有,不愿与他人共享的,何况这个华神医还是个性子古怪的。
“陛下洪福齐天,我建安之朝,洪福齐天呐!”一些老臣忍不住的感慨,说来他们混迹官场那么多年,若是说不想建安国富兵强那是假的,人非草木,感情这种东西妙不可言,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滋生,又会在什么时候寂灭。一切都是这样的突如其来,这样的让人措手不及。
只是如今皇帝的康复,恰好也让天罚建安的谣言不攻自破。如此风波暂歇,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既然陛下已然苏醒,那诸位大臣也不必担忧,今日早朝耽搁了诸位不少时间,大家也辛苦了。”皇后深深的凝望一眼那纹刻在椅子上的龙纹,眸底没有一丝留恋。即使这些东西在经年以后,与她再无瓜葛。
这,才是真正的决绝。
皇后屈尊降贵的母仪天下,大臣们也是消受不起,连道不敢,就连方才还看不起皇后眼下这个处境的那些个人也乖乖的闭上了嘴本意一言不发,跟着大臣们的节奏人云亦云着。
“皇后娘娘所言,臣等罪不敢当。说来陛下遭此劫难,臣等却难尽臣的职责替陛下分忧,臣等内心也是十分的愧疚,好在苍天有眼,识我明君,真乃善哉。”
皇后对着话飘出来的地方扬眼一笑。这一笑在臣子的眼中是何其的明媚,可偏偏在皇后自己的心里,确实那般的凉薄。
什么上天垂怜,不过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笑话罢了。不过,这个时候皇帝能醒来也是好事一桩,至少不会让小人得志。再者,迟了也难免会夜长梦多,要是等赵怀这些人反应过来一个快刀斩乱麻横刀弑君的话,一切都会陷入洪荒之流,无可限量了。
“虽说陛下方将苏醒需要休息,但念及众大臣忧心之重,不妨还请移步架前探望一番也好。”说着皇后脸上的笑容更是明媚了:“诸位对我建安可谓勤勤恳恳,对陛下更是忠贞不二,想必大家若是知晓陛下安好,这觉也能睡的更安稳一些吧?”
皇后的笑让所有人捉摸不透,就算皇帝今天大病初愈,皇后也不用这样做吧?早知道对于一个病人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无非就是疗养与休息,而如今皇后的作为,显然不是贤妻良母所为啊。现在他们有点怀疑这皇后是不是有点居心不良了。
但更让他们无奈的是他们还不能拒绝,因为就算他们口头上拒绝了,皇后依然会找到别的理由来说服他们。再者,从皇后提出这一个要求的时候起,也就是她明确自己此刻心如铁石的至美一瞬。
“娘娘,这个时候前去打搅,怕是有点不太合适。”一品级比较低的小官上前请命道。
对于他这样的小喽啰,贯穿人生所演绎的无非也就是‘贪生怕死’四个字,毕竟现在谁也不能保证时候皇帝是否会龙颜大怒,但他唯一可以保证的是皇帝要是龙颜大怒的话,皇后绝对会袖手旁观,因为她本身也就是个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怎么可能还有余力承受皇帝那雷霆万钧之势?
皇后闭眼沉思片刻,“这位大人所言,本宫也也有所思量,但这是赵国公的提议,本宫也就不得不把他视为第一的考虑对象了。”说完,皇后鱼光斜视,淡淡的洒落在了那一面自然落下的珠帘帐幕之上,淡笑如初。
这一下这些臣子们傻眼了,皇后这是不遗余力的打他们的脸啊。在他们眼里,皇帝这些天卧病在床,赵国公更是寸步不离,这赵国公之言岂不就是皇帝的意思?既是皇帝的意思,那又和金口玉言有什么区别?
当然,这不同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的,从皇帝口里说出来的,那就是圣旨。从旁人口里说出来的,那也只能说是圣意。圣旨是不得不从的,至于圣意,那就得靠你的悟性了。悟性好,皇帝开心了,你也就有机会平步青云。但若是悟性极差还惹怒了皇帝对你不满,那你就只能收拾收拾,衣锦还乡喽。
众臣子对于皇帝这不按套路的一出也是迷茫不已,他们的皇帝陛下这是要搞‘人前科学对待,人后活泼可爱’吗?
“臣等,遵旨。”
既然皇后都这样说了,大臣们就再也没有了推辞的理由,但念及不能所有人一窝蜂的往皇帝的寝宫跑,便也推崇了十余个在朝中有地位,有声望的官吏便是去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一会整个大殿便是空空然一片。散朝的散朝,跟着皇后走的跟着皇后走了。在这片本来是光明长飞之地,竟上演了一场无声的落寞,一片不为人知的虚伪谎言。
楼倚霜树外,镜天无一毫。南山与秋色,气势两相高。
“走吧。”
沈蘅拍了拍面前一动不动正在发愣的林怀慧,虽然不知道现在的林怀慧是怎样一个心境,但至于她心里现在在琢磨什么,他还是能猜到一些的。毕竟坐以待毙这种东西,谁也不会心甘情愿,尤其还是被和自己周旋了大半生的对手逼迫。
“母后今日有点奇怪。”林怀慧很肯定的说道。因为今日的皇后全然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半点都没有被逼迫的窘迫,反而还是从容不迫的挥洒如流。母女连心,林怀慧又怎能不担忧?
“是挺奇怪的。”说完沈蘅不理会林怀慧的去留,快步的就跟着那些大臣们的足迹飘忽远去。
她今日既然笃定了要看这一出好戏就自然不会随着错过,而且这还只是一个精彩得开头。
青烟袅袅,钟鸣鼎食。群臣战列舰面面相觑。
龙床之上,皇帝面容憔悴,双目却是恢复了往日的庄严,即使是背靠在窗沿,依稀可见当日之恢宏大气。
“华神医救了朕的性命,华神医功不可没。”喝下一口汤药之后的皇帝对着华申点头肯定道。
“草民不敢当,只是一时侥幸配出此解毒配方罢了。”华申一边收拾自己给皇帝治病的工具一遍不忙不乱的说道。
这一下,所有人都愣住了。感情这华申是单刀直入,直接把话题压在了点子上了啊!
“解毒?朕何时中毒了?”昏昏沉沉的皇帝也不知睡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将近病发的那两天着实是难受的很,但他从来没有往中毒这个方面上想过,就连太医院的太医前来诊治多遍也是丝毫不曾察觉的。
难道说自己诺大的太医院还比不上一个江湖郎中?
“是啊,不知华老对陛下中毒一事,有何高见?”
皇帝抬头,发现说话的正是太医院的太医,而且在他的眼神中他看到的只有虚心求教,看来这个江湖郎中确实比他的太医院强多了。只是这样的结果他是还哭呢,还是该庆幸自己是个幸运的呢?
这个时候赵怀走到了皇帝跟前转身向华申说道:“神医有话直言,务必将你所知道的一一为陛下所言,我们也想知道究竟是那个胆大包天的竟敢对陛下下毒!”
赵怀语气凶狠无比,可心底里却比谁都高兴。因为既然已经确定皇帝是中毒了,那他离成功也就只有一步之遥。只要这个时候华申一口咬定皇帝是中毒,那一切似乎就好办很多了,到时他只需要将一切线索都归类到兰妃的身上,那叶家就是插翅也难逃。同样,到时皇帝就算有心护短在听到自己最宠爱的人儿对自己下狠手的话,怕也是毫不犹豫的就会将这些人给摒弃了吧。
帝王心向来古怪,却又有些地方是不约而同的。正如这古往今来的帝王从来不会把对自己意图不利的人留在身边。
这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凝聚在了华申的身上。
好华申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却装作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摇头。本着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他来到这里,他还真的有点不知所措。原本他在外头混的好好的,结果人家生令下就被揪了回来,最要命的是回来竟然是要给皇帝治病。医富不医贵,到底懂不懂啊,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有点本事江湖术士而已,让他到宫里头来晃悠,这不是存心要他老命吗?
关键是他还没有选择拒绝的权利。这伴君如伴虎的,一不小心他这一辈子可就搭进去了。不过这些人也还算是仗义,用的药还是他自己配的,不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悠悠深宫,举目无亲,他还真的不知找谁哭诉去。
“神医有话直言,如有冒昧之处也不必遮掩,朕恕你无罪!”皇帝平平说道,却是退去了身后的一些个宫女奴才。
华申抬头,赵怀也抬头,二者不约而同,可视线却是在不知不觉间的擦肩而过。看到那些个大臣们还在,二人又不约而同的吃了一粒定心丸。
“草民乃是一介粗人,不懂各位高大尚。但我能说的就是陛下所染之毒早不是一朝一夕,少说也有十来年了。”
华申一言惊艳四座,全场哗然。一场蔚然大波,由此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