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
冷夜中,一柄寒光划空而来,剑尖所指,正是昏迷在地的深月的胸口。
起初,行九没有阻拦,只是当那蒙面人将要将冷剑刺入的时候他的眉毛骤然一跳:“住手?”同时行九也抽身一跳,直接就向那黑衣人扑了过去。
黑衣人看了一眼正向他扑过来的行九,却没有迟疑,低头就要将那一柄寒光送入。
“住手啊!”行九失声大喊,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可以紧张到这样的地步。原本,他只不过是想把这深月当作一颗棋子,用完之后就任其自生自灭。然而,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的放不下。连近数月的相处对行九来说并不漫长,可正是这一种并不漫长让人记忆的刻骨铭心,尤其是那些曾今真诚对待过自己的人。
是啊,其实心软也算得上是他的死穴。他对那些真诚待他的人冷酷,并不是因为他冷清,而是有的时候当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彻底的越过你的底线,几乎让你失去一切的时候,你就再也不会为之心动了,甚至就就连心里仅剩的一抹卑微也不复存在。
也是在这个时候,蒙面人手腕一转,手中的长剑就凌空飞了出去,还不等行九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另一个身影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院外闪了进来,夺过凌空飞扬的剑握在手中,剑心所指再也不是地上的深月,而是被惊住,一动不动的行九。
看着突然出现的人,行九神情恍若庆幸,也似释然。只是那抹风采依旧的身姿让他看起来,心里头一阵虚无。
“你终于出现了,长乐公主!”行九意料之中的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其实从这些天沈蘅刻意增加了监视他这边人手的时候他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不过也对,有些东西,不是仅仅一点诚意就可以解决的。信任,这才是关键。一个信任的人可以让你安心,一个不信任的人只会让你心有余虑,无法专心。而且,信任这种东西,不是随意可以给予。
“小姐,这……”黑衣人看着突然出现的沈蘅有些蒙。虽说他是奉了沈蘅的命令潜藏在这行九的府中,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沈蘅会三更半夜的出现在这里,还打乱了原有的计划。要知道杀深月可是她的意思,而这个时候她却做了大好人,这脸打得可不是一般的响亮啊。
“退下吧,这些我来处理!”沈蘅淡淡说道。
沈蘅发话,蒙面人自然是无话可说,乖乖的就退了下去。同时沈蘅也将手中的长剑抬得更高,直接的就对上了行九的脑门。
“似乎对于我们的不请自来,行九先生早就做好了准备。”
行九沉默,沈蘅也就理所当然的确定着,毕竟这一路走来也太安生了些,就连平时安插在暗处的暗卫也被撤了,这种入入无人之地的放纵,无形之中就像是一出空城计。然而,并没有,她不但进来了,还扼住了这里的咽喉,赢得十分轻松。
等了许久,行九都不曾言只言片语,沈蘅紧握着手中的长剑也觉得无趣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沈蘅忽然摇头一笑,转身就将那把剑向着昏迷的深月的方向刺了过去。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阻止,已是毫无回旋的余地。
“不要!”
又是一声惊呼,那柄寒光穿地而裂。定定的竖立在了冷硬的地板上,滴血未沾。
“似乎行九先生说过不会让我失望,那这一次那打算做何解释?”
回过回过神来就对上了沈蘅那冷硬的笑容,他知道那是很看不起的一种,他也知道沈蘅根本就没有想过亲手去杀死一个小小的宫女,因为这没有必要,而她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试探自己,给自己一点颜色看看罢了。
“冷血,无情,过河拆桥,公主也不曾让我失望”行九反笑,可眼中满满的都是赞赏。的确,在这个环境之中根本就不需要所谓的博爱,有时候卑鄙和心狠手辣也是生存下去的一种好方法。与正道相比,它多了一一份自由,它不用去顾及太多人的处境,也就可以了无牵挂,全身心的投入,达到真正的以我为主,忘乎外物的境界。
“过河拆桥?”沈蘅质疑,前面几点行九说她她也就认了,但这过河拆桥,她还真是做不来。
“公主要杀我!”行九说出这几个字,心里也有些颤抖。他也知道,沈蘅这是再怪他不能斩草除根。但也不能否认这是沈蘅斩草除根的另一种,因为只要他不知不觉的死了,他们之间的交易也就可以永远的沉寂下去,这才是真正的心狠之人,用完就丢,绝不留恋。他原本希望她会是这种人,可当她真正的成为这种人站在自己眼前拿刀对着自己的时候,心里却又不是这么个滋味。
“先生错了,长乐只不过是觉得有些事先生处理的太过优柔寡断,想要代劳罢了。”说话间,沈蘅有意无意的扫视这地上的深月,深深的挑衅者行九的心理承受能力。
听到沈蘅明确了目标,行九还是有些失望。“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无关大局,无关成败,公主有何必对她赶尽杀绝?”
沈蘅装作惊讶,“我为何要杀她,难道先生不知?”说到底你也是动过这个念头的吧,不然的话你也就不会撤掉这府中所有的首位放她们进来了。但至于后来行九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也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行就这个人就和他的表象一样,带着个面具,谁也不知道他的庐山真面目。
“一句话,公主到底怎样才肯施舍她一条生路?”就算深月知道了一些她不应该知道的事情,那也不至于要死啊,只要将她看守起来或者送走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定就要这样呢?杀戳,真的就是解决事情的唯一途径?
“放过她?”沈蘅眸底的狡黠开始闪亮了起来。“说真的,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有想过,我也是真的想不出来这个人还有什么理由活着。”要知道千里之堤尚能毁于蚁穴,何况这还是一个人?同样,今非昔比,她想要做的,尤其是行九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当然,杀人并不是唯一的选择,囚禁也是不二之选。可是这样永不见天日的结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这囚禁劳力伤神,不如死亡来的干净利索
再看一眼行九,却发现他毫无波动,眼神里的笃定就像是看到了结局一般。这也不是迷之自信,沈蘅也深感自己有些无趣了。
“放过她也可以,只需要行九先生拿出能让我动心的东西作为交换,只是这能让我动心的东西非珍即贵,为了一个小小的方外之人,先生真的舍得割舍?”沈蘅泠泠的说着,眼神里蕴含的却像是一种嘲笑,嘲笑行九的顾此失彼。
这下行九没有丝毫犹豫,干净利索的就抬起了头:“我倒不知老夫这里还有什么东西还能让公主动心?”
沈蘅无语,这是怪她眼光高喽。
显然,行九并不是这么个意思。在这之前若说他还有什么值得让沈蘅为之动心的话,那恐怕就是他夹在皇帝和太子之间的这一层关系。只是现在沈蘅已经拿到了她想要的,纵然自己的这层身份还在,怕也是没有半点诱惑力了。
这个时候,沈蘅踱步上前搬来了一张椅子,淡淡定定的就坐在了行就眼前,一脸的无所畏惧,一脸的淡定从容,尤其是在气势上,她没有比那些人强势,但也没有输给过任何人。因为很多时候,她和那些人都不在同一个空间上,那些人追求的是完美,是万人敬仰,是优雅大方,而她想要的,只是安稳。
抬头对上行九深锁的眼眸,“先生此言差矣,先生身为当今陛下的谋臣,自然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想必这个时候,先生三言两语就能左右陛下的心意。再如先生脸上这张面具,本公主也是思慕已久了!”
不知怎么地,虽然从第一天认行九的时候起行九就是带着面具的,原本还以为这几个月过去了自己会习惯点,但结果恰恰相反。因为这张面具盖住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也让人去查过这行九的底细,奈何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虽然身为皇帝的谋臣身份底细隐秘没什么不好,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隐秘,尽管已经是动用了整个红衣楼的势力,却还是无从查起。
这样的人,她怎能没有一丝提防?就连现在行九主动找她结盟,她也是要小心翼翼的,因为她看不到行九的目的,更想不到他能有什么样的目的。为仇,为恨,为野心?种种疑惑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听到沈蘅提起自己的面具,行九也是下意识的转过了头去回避沈蘅窥探似的目光。可待反映过后,行九就有些后悔了,看来对于面具这回事,他还是太过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