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怀抱杀意,刺破黎明。
“多谢三姐忍痛割爱。”说完沈蘅就将车帘放下,催促这车夫赶着马儿从这叶府门前离了去。微风摆动车窗,沈蘅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叶华气得跺脚的身影。
这可怪不得她狗咬吕洞宾,谁让叶华曾今有过占有这件嫁衣的念头呢?而且,现在她还怀疑叶华是有这种念头的,若不是自己终身之事定的匆忙,不然叶华是决然不会如此轻易地就善罢甘休的。
许久,沈蘅脸上的笑意渐渐蔓延,说来这也是叶华的一片心意。她也希望这些事情能如她想象中的那般顺利进展才好,不然这一个又一个接踵而来的麻烦还真是有点烦人的。
千里奔袭,只为桀骜。
沈蘅的车驾刚回到王府门前就有一人从旁边窜了出来堵住了沈蘅的去处。
见状,府里的人连忙跑了出来,持剑大喝道:“大胆,竟敢阻挡公主的去处!”
岂料,尽管这些侍卫已经给足了气势,可那人还是心怀无惧的涌了上来,一把将面前的们推开:“走开,别拦着我,我要见长乐公主!”
闻声,沈蘅缓缓的从车上走了下来。
也是下车之后,沈蘅才发现那说话之人也不过是正值妙龄的少女,一副丫鬟的打扮,犹有怜兮。看到这里沈蘅也不得不称赞她一声好气魄了,现在京中谁不知道长兴王残暴不仁,而她居然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的堵在这王府门前,这不是自取灭亡么?
挣扎许久,府内又有人走了出来,是吴尺。
只听他靠前低声说道:“王爷有命,命我等拦住此人,万不得由她打扰小姐。”
“哦?”
既然这个人已经找过了林孟,那相比林孟对这些事已经知根知底了。只不过这人口口声声说是要见自己,若是这样不闻不问的就走了,也未必过于疏忽,至于别的,那便能拖则拖吧。
避开了吴尺,沈蘅直接就想着那丫鬟的地方走了过去。
“且看你我素未平生,何以千言万唤急着见我?”沈蘅看着丫鬟那双无比清澈透明的眼眸开口问道。说是换,她也想过这里会有诈,可是当她看到那双单纯到世间少有的眼眸之后,她就渐渐的打消了这种念头,或许这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吧。
那丫鬟见来人是沈蘅,瞬间喜出望外,一下子就扑在了沈蘅面前,连是磕头赔罪道:“奴婢冒昧打搅了公主,自知罪孽深重,但奴婢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且听奴婢将要说之事说别,时候奴婢愿意听从发落,绝无怨言。”
如此视死如归,让沈蘅诧异,这是毫无理由的说豁出去就豁出去啊,这是真的无畏生死还是她天真的以为自己是仁义之心,会为之动容,不予追究?
“那你有何要说?”
那人摇头:“回禀公主,不是小的有话要说,是我家公主要见你,十万火急,还请你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千万不要拒绝,赶紧见上一见,我们公主此生,可全就仰仗你了。”
千言万语洒落在沈蘅的耳中,就像是漫天雪花坠入寒江,毫无波动,毫无涟漪,只是当年长月久的日积月累之后,雪花就封锁了江面,浩瀚的一片苍茫,一望无垠,尘封了昔日的桀骜,看不到地下的平静与涌动,唯有白雪皑皑的一片,不染纤尘。
“你家公主今在何处?”听到公主这个称呼,沈蘅多多少少的还是将人给琢磨了出来。这京城里头有公主头衔的人并不多,而且与她相识的无非也就是那几个,如今林怀淑、林怀真姐夫皆以远嫁,这个人要么就是林怀慧,要么便是林怀真。
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机遇最大的,怕也就是林怀真了吧。
“公主她……”
那丫鬟来不及说些什么,身后便有一个声音将之打断:“长乐!”
沈蘅闻声回头,却见一头戴斗篷,白纱垂天而下的身影在身后飘摇。只是这样的身影明明是那样的迎风而立和纤然缥缈,可从中她却感觉到了孤独,似乎这从感觉正在吞噬她,吞噬她曾今拥有过的一切,还有现在。
“怀真?”沈蘅扬眉:“有话里边说。”
说完,沈蘅就领着那人向王府中走去,至于吴尺就只能在一旁傻傻的看着,心想自己王爷做的都是什么糊涂事,这下好了,守了一天都是无用功,明明就是事发必然的,还让他在这里守着,就为了和皇家人争一口气,值得吗?
屋内,肃然一片。
看着王府内人来人往,忙作一团的人们,沈蘅心中多少还是有了感触,看来林孟是铁了心的要将婚事定在明日了。都说择日不如撞日,而且也明知这一天不会远了,但突如其来的明天,量谁也是触不及防。
到了府中,林怀真方才将斗篷取下,取下那一刻,那张小脸憔悴如故,顺着点点光明,印出一点苍白,一如当日深宫相见,绝望如斯,脆弱不堪。当日林怀真委屈而泣的画面就像是风中飞蝶,纷至沓来,一时间涌上心头的感受,是心疼。
“许久不见,你还是如此。”
闻言,林怀真苦涩一笑:“可长乐却是一夜枝头起,腾身龙凤列。来的时候我还在想你是否还会屈见于我,只是为今看来,权势并不像是传言之中的那样利欲熏心。”换句话来说,她还是自己最初认识的模样。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即使只是不成体统的断章取义的两个字,却是那般毫无忌惮的走进了自己层层守卫的那个提心吊胆的心。这样的女人不会轻易让男子动心,却能轻易的走进每个人的心。或是恩典,或是仇恨,或是其他。唯一可以杜绝的就是这个人的心中找不到感情,她感情的托付,真的是无声无迹,其之存在,更是魏邈。这样的人可恨,可怕,也可恶。
使人搬来了一张椅子让林怀真坐下之后,沈蘅的笑容也是异常的苦涩:“飞上了枝头又能如何?终究还是不会变成那只于彼高岗的凤凰。我想你应该了解我,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从来就不会去贪图,也正是如此,我能放下的也只是我再也拿不起来的。”深吸一口气,目光渐深:“我是打心底里帮你当成知心好友,这点不会变,只要你不曾将我视为仇人,那便永远都不会变。”
沈蘅这一番话让林怀真动容不少,虽然这个人是她父亲的敌人,但她却从不觉得这个人会是自己的敌人,她和自己一样也有着自己才能品味的懂的身不由己。自己为的是自己的一生无忧,而她则是为了自己想要守住和想保护的人。
“长乐说的我都懂,我今日来,只是有些事情想请教长乐一番,还请长乐勿要隐瞒,如实相告。”越说到后面,林怀真的声音就越发的小了起来,仿佛有些难以启齿一般。见此,沈蘅不用揣测不能看出来林怀真这是因为皇帝赐婚的事情了,而且这样的结果也是无可厚非,毕竟林怀真这个时候上门来,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个清楚。
“这件事,我怕也不能帮你什么,只是这确实是一个机会,只要你能把握的好,对你走出眼前的困境的作用是绝对的。”沈蘅很是肯定的的说道。讲真,在这件事情上她真的不能帮林怀真什么,她所能做的仅仅就是这样的一个劝告而已,至于别的,那只能靠她自己。
这件事情说难也不难,说易也不易,但对林怀真而言,选择顺承皇帝的旨意还是有利无害的,至少避免了青灯古佛的残破余生不是吗?
只是现在想要去除林怀真的顾及还是很有难度的,而且这也不仅仅只是林怀真一个人呢的问题,还有叶家,他们之间的隔膜,也是深到了骨子里,怪也就怪在林怀真是皇帝的女儿。这样匆忙的嫁过去,若是叶武无心于她的话,那她的日子还是会很孤苦的吧。
沈蘅倒是没有想到林怀真会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上如此的放不开,明明曾今的她也是那样如她一般洒脱的人,看着别人的终身归宿她可以风平浪静不为所动,可当所有的矛头只想自己的时候,自己却是慌了。
人所谓的平静只是对于别人,对于自己的风云未测,谁也不能真正的达到上善若水。不可否认,沈蘅自己确实是一个幸运的人,她能把自己的幸福紧紧地握在手中,从不为旁人所阻挠,她所追求的,是义无反顾的。更幸运的是这种义无反顾不是她一个人的义无反顾,她有一个能和她一起琴瑟和鸣将这一曲幽音奏完的人。这样的境遇,是很多人望尘莫及的。
世间尽是追梦之人,可她从来没有看到一个能追上她的梦境的人。
沉默良久,林怀真睁开了双眼,道:“那长乐的意思是想让我先稳住眼前?”稳住眼前,就是嫁入叶家,可是在叶家,又是否还有一个满是羁绊的深宫幽院在等着她呢?
沈沈蘅摇头,却无否定之意。
“此事成非败论,皆在于你,这种决定我不能帮你做,同样我也不会给你提供选择,因为这是圣旨,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乖乖当皇帝稳住叶家的工具;第二条是抗拒旨意,无畏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