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姑姑回来了
颜西沫2016-08-17 14:493,448

  (30)姑姑回来了

  第二天早上,许南笙过来敲门,她其实一早也醒了,正站在窗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那串风铃。

  她走过去开门,望着他笑:“哥,你没去公司吗?”

  许南笙脸上原本含着一抹浅笑,在完全消失以前,嘴角又微微扬上去:“去过了,只是太早离开而已!有事,秘书会打电话过来!”

  天!他是半夜赶去公司又赶回来了吗?又想起昨夜的琴声,还是他根本就没有睡过?

  林羽沫强笑了一下,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他幽幽的转过身去,当先往楼下走,她顺手关了房门跟上。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她心里又是一阵泛酸,他的背影瘦瘦高高的,怎么看着都令人觉得单薄!

  大概是过了时间,沈妈做的几样小菜,都是她从前爱吃的,偏她仍然是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不仅吃不下,甚至胃里又开始有些难过了。许南笙似看出了她的不妥,只说中午饭要早一点吃,顺便又找借口将沈妈推进了厨房。

  她忍着胃里的不适,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他走过来,顺手拿起水杯,倒了一杯温水给她:“你这是饿过了头,中午再好好多吃一点。现在,我们去一个地方。”

  她当然知道他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推开院墙上的木门,眼前几乎看不到路,只有一片金色的海浪,阳光如雾,荒草如林,仿佛一大片沉甸甸的麦穗,漫山遍野。而山尖上,正是那一栋灰瓦白墙的老房子。

  林羽沫迟疑的一偏头,他的眼里似暗嵌着希冀的光,视线从很远的地方收回来,落在她脸上:“你相信我吧!把手给我!”

  总觉得是不忍,仿佛心里头氤氲着酸气,他起先一怔,坚定的一伸手,将她的手捉住反扣进了自己的掌心。

  草很深,人一走进去,立刻就被淹没了,这些看似柔弱的植物,其实坚韧无比。许南笙走在前面,一手挡开迎面而来的锋芒,另一只手紧紧的牵着她,荒草越来越密,越来越深。她被他护在身后,几乎睁不开眼睛,只感觉自己的身上头发上,都沾满了断草,挡在额前的一只手,手腕上不时短暂的一辣。他一直没有回头,手上却加劲带着她,速度不太快也不慢,顾不得脚下是平坦或崎岖,只迎头向前。

  林羽沫顿时有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仿佛茫茫天地之间,只剩了一双人。四面八方荒草没顶,前面没有路,后面的路已经看不见。而她,只要跟着他,就一定能走出去,一定能再站在山顶,看风景如画,看海阔天空。

  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许也没有很久,脚下再没有了束缚,周身也不再有草刺缠绕。眼前终于开阔,抬头望见青灰石的台阶,朱红色的木门,老旧是老旧,斑驳也有一些,却并不显得残破脏乱。最左面的一间,墙根下面靠着一把老式的竹扫帚,长长的手柄,扎成扇子一样的扫穗。

  林羽沫几乎不能去想,昨天夜里他一个人,怎样穿越荆棘,借着微弱的灯光,将屋里屋外亲手打扫,只是为了今日一早将她带来!

  许南笙松开了她的手,站到她对面,伸手替她去捡衣服上,头发上的断草。她这才看清楚,他手背上一道细长的血痕,皓白的肌肤上,鲜红的血珠断断续续的沁出来,他自己却丝毫也没有察觉。

  她突然忍耐不住,冲他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他的手骤然停顿,好一会儿,用了一种近乎将她软化的语气:“羽沫,你知道的,你知道为什么!”

  林羽沫不作声了,只迟疑的盯着他的手,刚想再开口,他已经提步走上了台阶。

  她心中苦涩:“许南笙,我想回去了。”

  他的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门槛,背影一顿,缓缓回过身来,看着她说:“你打算一直逃避,到什么时候?”

  她轻轻仰起脸:“那你又打算一直固执,到什么时候?”

  两个人似隔空对峙,许南笙眼底的痛楚和质疑,似凝成了一把冰刀,生生切割着她的坚持,她却只能更坚持。

  “我……”

  林羽沫正想说下去,他的手机响了。

  醉月湖到今天,她一直想着再见了夏梦舒,自己该如何从头说起,她绝非有心欺骗什么,如今的局面却让她始料不及。她就像是一个怀揣秘密的人,知道得太多,越发只能缄口。何况,连她自己都唯恐隐藏不及的伤口,又该怎样拿出来示人!

  一路往回走,她的脑子都是乱糟糟的。水池边上,夏梦舒一身红色束腰风衣,越发衬得她肤白胜雪,亭亭玉立。她似静静站在那里,等着他们走近,而她心里只是惴惴,一个误会还没有解释清楚,又一个误会来了,可是这一切,又真的只是误会么?

  夏梦舒见他们过来,极自然的展颜一笑:“姑姑在客厅等你们,我们赶紧进去吧!”

  姑姑回来了?

  人果然不能存片刻侥幸,她以为自己只是偷偷回来看一眼,即便破坏了约定,也绝不至于落得这样尴尬的下场。这种面对面,无异于一个窃贼被人当场抓了现行。她又是一阵心慌气短,脚下也跟着虚浮无力了,走在一旁的夏梦舒却亲切的挽起了她的手——还能怎么办,总不能逃跑,又不能将自己变成隐形的!

  硬着头皮走到了门口,千头万绪齐齐堵在发蒙的脑子里,只是转不开。夏梦舒已经当先叫了一声姑姑,她下意识的一抬眼,在许静宜转身之前,她几乎有一种错觉。起先的那一刹,她恍惚以为是母亲站在那里,那高高绾起的发髻,那姣好的身段,四周家居华美,而她的背影,竟然也如同当年的母亲一般落寞寂寥。

  明知道是不可能的,竟有些错恋这一刻熟悉的温暖。如果母亲还在,一切都会不同,她会告诉自己怎么做,像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保护她,为她遮风挡雨,教她如何面对。

  可是没有,长窗前立着的人缓缓转过身来,完全不同的一张脸,除了美丽。如果说母亲的美是一种小家碧玉的温婉,眼前的女人却是兼具了柔美与坚毅。岁月对于这样的女子,大约亦是尤其宽容,一晃数年,许静宜的身上几乎找不出光阴流逝的痕迹,如此的得天独厚,仿佛再多的年华都只是她优雅气质的堆砌与衬托。

  林羽沫顿时有一种错觉,她的眼神似乎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仿佛有晶亮的光一闪而过,只是一瞬间,便不见了。而她的目光终于锁定在自己身上,平静而自然,完全不像是看见一个丝毫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似寻常的一眼,没有时隔多年不见的打量,也不似质疑,最后,她的目光极自然的落到许南笙脸上:“都过来坐吧!”。

  夏梦舒亲昵的迎了上去,挽着许静宜的手臂,端坐在她的旁边。

  林羽沫自进门起,始终有一种舌头打结的尴尬,该怎么称呼?事实上,她从来没有开口叫过她。因为没有机会,从前母亲在的时候也没有遇上这样的场合,后来就更没有了。

  她还踌躇的站在原地,隐约有一束眼光直直的盯着自己,抬眼瞥见许南笙正侧目望着她的方向,她的心里又是一惊,只好视若无睹的,从他正前方走了过去,择了最远处的沙发坐下来。

  直到许南笙在夏梦舒的对面坐下来,沈妈端了茶水上来又下去,客厅里仍然是安静异常,而她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罪犯,明知罪证确凿,却做不到大义凛然。

  还是夏梦舒的笑声最先打破了静默:“姑姑,您这次回来,也要多住一阵子。学校那边一开学就是秋假,我弄了个实习证明,糊弄住了斯蒂芬那老头儿,下个月也不用急着回去了呢。”

  许静宜极宠溺的一笑:“你这孩子!这样也好,正好有时间筹备你们的婚礼。”

  夏梦舒也不扭捏,落落大方的说:“宾客方面,都有爷爷安排,妈妈说了,我们只管负责婚礼当天,穿对礼服就好了。”她停顿了一下,美目一转,望着林羽沫说:“姑姑,我和羽沫先交了朋友,后来才知道她是南笙的妹妹。我也想请羽沫来做我的伴娘,好吗?”

  林羽沫一直低着头,听到伴娘两个字,不由得一抬眼,将将迎上了夏梦舒投来的复杂眼光。

  她一时只觉得为难。

  许南笙却当即开了口,声线低沉:“不好!”

  夏梦舒眸光分明一冷,语气却似撒娇:“为什么不好?那我自己去跟邵卿哥哥说,反正我们的婚礼,邵卿哥哥也会带羽沫一起来的。”

  林羽沫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许南笙,他就那样坐着,嘴角下沉,并不去看夏梦舒。

  夏梦舒却似扬起下颔,神情倨傲。

  一时间,四目相对,两个人再不复当初的甜蜜和谐。

  林羽沫仍犹豫着如何开口,只听见许静宜温和的说:“好了,长途飞行你也累了。上楼去休息一会,我跟南笙有几句话要说。”

  安抚好了夏梦舒,许静宜又转眼看她:“是叫羽沫吧,回来了就好。这屋子你也住过几年,比梦舒熟悉一些,你就带她到房间里去休息一会。”

  从一进门,林羽沫就一直等着,许静宜会如何看待她的失约。别人不知道,她却不敢忘,自己曾经亲口答应,永远不再回来许宅。如今她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许静宜却只有一句“回来了就好”,反而令她更加无地自容。

  她还有几分怔忪,夏梦舒已经主动起身过来邀她:“走吧,羽沫,让姑姑跟他说话,我们上楼去,看看你小时候住过的房间。”

继续阅读:第31章 若无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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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缓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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