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无所有”望洋广场的拍摄结束后，李凯撒整理好设备，冲身后的唐颂微微一笑：“走，吃饭去！”
唐颂也没推脱。
不管换成是谁，这么大强度地练习快步走之后，都恨不得赶快找个地方好好补充点能量。
因为望洋广场还没正式营业，所以周边只有几家装修速度奇快的店铺，蹦蹦哒哒地戳在路边。唯一的一家餐饮店，是临着索溪路的“丽江印象”。
里面有位身材凹凸、笑容迷人的老板娘。
用唐颂的话来说，这个老板娘的五官，真是长得很配套。
就好比，有的人虽然长了一张大嘴，不过上天却格外开恩的也给了他大眼睛、高鼻梁，凑在一起，也挺好看。
又比如，有的人虽然有双小眼睛，可是鼻子、嘴巴、脸盘也都精致，看上去还挺清秀。
“丽江印象”的老板娘有着比一般姑娘深两号的黝黑肤色，可是搭配上足够深邃硕大的双眸，高挺俏皮的鼻梁，和圆溜溜的大脑门，活脱长出了美好的南方民族风情。
所以，尽管说着一口浓重的北方口音，唐颂还是愿意相信，她的丽江菜应该非常地道。
“大份腊排骨火锅，汽锅鸡，包浆豆腐，再加上一份鸡豆凉粉。”
凯撒都没看菜谱，就点好了两个人的午饭。
“想当记者吗？”李凯撒吃得不急不慢。
“嗯。”唐颂从锅里夹起一块排骨。
“刚才我说你过不了几天，就会嚷嚷着要回去了……这话……”
唐颂摆摆手，打断他：“没事，这话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别啊！”李凯撒一愣，抬起头来，满脸的惊悚，“你不放在心上，我不就白说了！”
“你还真是不会聊天啊。”
“其实我真是为你好，”李凯撒刹那间就变身成了语重心长的“老婆婆”，“这段时间我就发现，来记者岗实习的女生，待的时间都超不过2个月。所以，你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唐颂倒是答得有些不太客气：“我心里怎么想的，你又不知道。”
又不是很熟，她当然不好意思告诉人家，辅导员早就逼着自己交实习报告了。而且，因为那些更加说不出口的原因，她也得逼着自己留在瀚海。
她这样不客套的态度，李凯撒始料未及，可又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尴尬地“啊”了一声，默默地继续埋头扒饭。
唐颂见他卡壳的模样，才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太过不友好了。
于是，为了缓和当下尴尬的气氛，她又补了一句：
“你呢？怎么不做记者，倒想起来当摄像了？”
“咳咳咳……”谁知道这话刚一问出口，对面的那个人就差点把嘴里的菜喷出来。
看见李凯撒像被馒头噎住了的表情，唐颂才明白自己刚才补上的这句话，可能更不该说。
“我嘛，”对方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这个……一言难尽……”
“那就别说了，快吃吧，菜都凉了。”
两个人就在这样安静又诡异的气氛中，迅速结束了这顿午饭。
唐颂心里明白，李凯撒应该再也不愿意和她这么不会说话的人吃饭了。
“这顿饭，我来吧。”唐颂掏出钱包，起身打算去找那个艳丽的老板娘结账。
谁知道手长脚长的李凯撒，却一把按住了她：
“说好的，我请客。”
“不不不，”唐颂死命想要挣脱他的“魔爪”，可是却怎么也动弹不了，“要么我请这顿饭，要么我把开房的钱还给你。”
自从上午见到了他，唐颂就一直想把之前凯撒给她们垫的房钱给还上。
“姑娘，”凯撒忍不住笑出了声，“以后能不能别老把‘开房’两个字挂在嘴边上啊？”
“哦，”她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看见你才想起来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李凯撒摆摆手：“这事别提了。等你以后开始拿工资了，不想请客都不行。”
唐颂没有再争执。
面前的这个人身上释放出的霸道气息，竟然让她自然而然地就闭了嘴。
回到电视台，唐颂把新鲜出炉的素材带交给了正在吃泡面的张大野。
“你吃饭了吗？我柜子里还有泡面。你放水之前检查一下，上面要是没有黑点就能吃。”
“黑点？”
“嗯，放在这儿时间有点长了，可能已经发霉了。”
能把方便面这种超级防腐的产品放到发霉还不愿意扔，张大野的生活究竟得邋遢成什么样儿啊？
“我在外面吃过了。”
唐颂本来打算拔腿就走，却又被张大野叫住了：
“跟李凯撒一起吃的吗？”
“对啊。”
张大野忽然把一次性筷子放在了方便面碗上，表情异常严肃正经，整个人浑身上下顿时撒发出忧国忧民的情绪：
“我得提醒你，李凯撒这个人，”大野老师微眯着眼睛，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有些话我也不方便多说，总之，你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吧。”
唐颂自然不知道他到底卖的是什么关子，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倒是如释重负了：
“哦，那以后我不跟他出去拍片了。”
见到唐颂一幅“领旨谢恩”的样子，大野老师反倒慌了神，连忙安抚她：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凯撒这个人还是挺好的。别看来的时间不长，业务能力真是没的说，你多跟他出去还是能学到很多东西的。我说离他远点，是提醒你不要对他有别的想法。”
“别的什么想法？”唐颂听得一头雾水。
张大野压低了声音，表情神神秘秘的：
“跟他做朋友没问题，可是一定得注意把握好分寸。”
“分寸？”
“他可能是……那个……”大野老师四处张望了一下，“懂了吧？”
因为实在是没明白，唐颂也下意识地学着大野老师的样子，四处看了看：
“哪个？”
见她这个明显是没听明白的反应，大野老师干脆直截了当：“他可能，喜欢男人！”
唐颂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出声。
“我可不是瞎说的，我有依据，”这回，他对唐颂的面部表情表示很满意，“李凯撒，一定不是直男。”
唐颂表情僵硬地咧咧嘴：
“没想到，您在这个领域也有涉猎。”
“我可是拍调查新闻起家的，况且每天和他搭档，他的底细自然得摸清，”张大野喝了口方便面的汤，抹抹嘴角的油光，“你看他，长得算是挺不错，工作也过得去，出去拍片的时候也有不少姑娘献殷勤，可他通通都不领情。”
“就因为这个，他就是gay了？”
大野老师伸出了食指，左右来回晃了几个回合：
“咱们还得讲究真凭实据。你知道王姐吗？就是咱们频道的行政，一直想给他介绍女朋友，谁知道他都拒绝了。连对方的条件都没问，直接就说不需要。”
“不需要？”
“嗯，你说哪个男人会不需要女人，除非他是gay！”张大野对自己的推理能力很满意。
“不过……”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你们这些初入社会的小姑娘，在他身上瞎浪费感情，”大野老师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律动感十足地晃着，“我打听过了，大学四年，他也没交过女朋友。”
如果说，前面那几个现象只能算是大野老师的道听途说，那么他搜集到的最后这个证据，倒还真有点说服力。
自打上次的“元妙青醉酒事件”和“扔暖瓶顶包事件”之后，唐颂和元妙青还真的特意去打听了一下这个传说中的李凯撒。
大学四年，没人见过李凯撒的女朋友。
李凯撒，个子高高的，五官工整，皮肤偏黑，头发清爽，身形偏瘦，肩膀却厚实。
始终挺得笔直的背，挺拔向上。
一副很招人喜欢的皮囊。
他的生活丰富而精彩，不管什么样的活动，都有他的身影。
样样活动，永不落空。
但是在“女朋友”这个项目上，他却很意外地交了一张白卷。
听了唐颂从电视台带回来的见闻，元妙青倒是不怎么认同。
“我觉得李凯撒不是，怎么看都不像啊。”
唐颂托着下巴，细细琢磨着大野老师上午说过的那一套理论：
“世界这么大，谁都有出柜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