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长假过后,大多数人都会得的一种病,叫做“假期综合症”。
但是,日播新闻的“电视民工”就偏偏会“自带免疫功能”。
因为新闻每天都要播,他们也没有长假可以休,所以自然就不会得这个病。
当然,就算不得这个病,他们也会得别的病。
比如,周思南就是个重症患者。
她的症状就是,每天心情都不好。
今天,倒霉蛋是唐颂的那个奇葩邻桌——赵帅。
“南姐,”赵帅一脸的委屈,声音小的像没吃饱饭的蚊子,“我真的已经尽力了,他不接受任何采访。”
“你脑子有病是不是?”周思南的气势,很大程度上来自她尖锐有力的“高八度”嗓音,“什么叫不接受任何采访?”
“不接受任何采访,就是……”赵帅恰到时机的一句废话,彻底惹火了安小姐,“就是不接受咱们的采访。”
“你脑子有病是不是?你脑子有病是不是?你脑子肯定是有病!”
看来“脑子有病”,的确是周思南赖以生存的聊天常用词汇。
以前,她确实不这样。
那个即使已经把你恨之入骨的,也一定会摆出一副同志一样“春天般温暖”的周思南,这三年确实变了个样儿。
她现在已经有点歇斯底里。
当然,这只是在像赵帅这样的下属面前才会出现的状态。在主任眼里,她依然是那个不笑不说话的温柔姑娘。
唐颂一边不得不听着安小姐菜市场泼妇一样的叫嚷,一边还得安下心来整理自己下一个选题的策划案。
谁知道,一个硕大的屁股居然一下子砸到了她眼前。
一抬头,屁股上面顶着一张叫做“张大野”的大脸。
“怎么了?神秘兮兮的……”
“我得给你安排个特别任务,”大野老师晃了晃脑袋,像是摇了摇里面的思路,“姜啸洋,听说过吗?”
“没有,演过什么?”
“不是演员,”大野老师从桌子上跳了下来,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被揉得快烂了的卫生纸,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三个字“姜啸洋”,然后递给唐颂,“就是这个人,咱们得尽快采访到他。”
“好,什么内容?”唐颂看了看这个名字,感觉好像也不是太陌生,“这人,干嘛的?”
“应该是和望洋集团有关,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大野老师又恢复了以往的痞气,“对了,我这有他助理的电话,你跟她联系吧。”
“这事儿怎么这么怪啊?”唐颂听得一头雾水,“总得有个主题吧?”
大野老师皱了皱眉,好像觉得她说得也有那么点道理:“要不,就拍拍他是怎么工作的?算是走基层?”
“大野老师,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唐颂干脆占了起来,“咱们不是做调查新闻的吗?采访这个人,是要做人物专访吗?”
“这个……这个……”大野老师“嘿嘿”一笑,面露难色,“你就别问了……”
“那我拍不了。”唐颂把那坨皱巴巴的卫生纸重新塞回了大野老师的口袋里。
“徒弟啊,你就去吧,去了就知道了。这是主任安排的,我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娘们手里抢过来的……”
后来,他用了二十多分钟专门解释了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今天早上开例会的时候,主任提到了“姜啸洋”,希望能尽快给他做一个采访。
周思南迅速反应过来,就把这个任务领走了。
张大野本来对一个采访没什么兴趣,不过看见周思南那个势在必得的样子,又觉得气不过,死活非要把任务抢过来。
主任可乐坏了:“这样太好了,你们一个做新闻,一个做深度报道,各司其职。咱们节目的层次、梯度就出来了。”
但是,主任唯独没有说,采访什么内容。
周思南和张大野各自回去“百度”了一上午,都没什么结果,人物简介不超过一行,基本没有参考价值。
再回过头去找主任要方向,却被甩了回来:
“什么都要我来定,还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所以,局面就尴尬了。
领导的意图不明确,这件事又必须得干,唐颂和那个赵帅只能“接锅”。
“这可怎么办啊?”赵帅一脸惊恐,惊魂未定地用袖子擦着脑门上的汗。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刚从电影院里看了部R级的恐怖片回来。
“我桌上有巧克力,吃几块能缓解紧张。”虽然看不惯这个大男人一副受气小媳妇的窝囊样子,可唐颂还是贡献出了自己的巧克力。
毕竟赵帅要是就地崩溃了,自己还得受累把他送到医院去。
“唐老师,”时隔几年,像赵帅这样的新晋记者,已经尊唐颂这样的老一辈革命家为“老师”,“你说,他们让咱们做采访,这不是摆明了在电视上做广告吗?我以为会很容易,谁知道,对方居然还不接受采访……”
“姜啸洋吗?”唐颂转过头来看他。
“对呀,这个人太奇怪了!什么套路啊?”赵帅咬了一口巧克力,一脸的委屈,“南姐还说,让我去想办法。我能想什么办法啊,总不能拿菜刀追着人家采访吧?”
唐颂在把“姜啸洋”这个名字,放进百度的搜索框里,点出了几条信息。
姜啸洋。男。29岁。望洋集团项目部总监。
其他的,就再也没有了。
这些文字下面,还附了张照片。
一看就知道是偷拍的。
照片上的那个人穿着白色的衬衣,坐在一家咖啡馆里低头看着报纸。
只拍了一张面无表情的侧脸。
唐颂拨通了大野老师给她的联系电话:
“您好,我是《新闻第一线》的记者,我叫唐颂。麻烦您,我想和姜啸洋姜总约个时间。”
“您好!”接电话是一个女孩子,“我是他的助理,请问有什么事?”
“我想和他约个采访。”
“唐记者……”对方顿了顿,听得出有些为难,“刚才,您同事也是想约采访,而且还找了我很多次,可是姜总他很明确地说不会接受任何采访。”
这件事,确实有点古怪。
姜啸洋,算不得什么人物。
尽管望洋集团名声在外,可是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项目总监,也没什么新闻价值。
一头是媒体记者,死命邀约。
一头是没什么新闻价值的采访对象,死命推脱。
这么奇怪的现象,倒是激发起了唐颂的好奇心。
这个姜啸洋,究竟是个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