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马瑞玉拉着孟如烟的手,欲对孟如烟说一番她这么做的道理,却见外面又有人来报,“启禀太后,子时将过,请太后早些安歇。”原来是宫中的报时官,皇家规矩,子时一过,后宫之中所有的灯都要熄灭,除了值班的太监和宫女,每个人都要上床睡觉,若是被巡夜的护卫查到有人还在宫中走动,一旦抓起来就是重罪。太后身为一国之母,自然要做一个表率。马瑞玉说道:“没想到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宫中大门已经关了,妹妹今晚也回不去了,不如今夜就在哀家的寝宫睡了吧,待会哀家派人去丞相府通报丞相一声,也好让他放心。”
孟如烟说道:“那怎么成,妾身岂能住在太后的寝宫里,如烟无论如何都不能做这等僭越之事。”说着起身跪了下来。
马瑞玉扶起孟如烟,笑着说道:“妹妹不必多礼,这屋子里又没有外人,妹妹若是不嫌弃,可以叫哀家一声‘姐姐’,哀家能结识你这样一个好妹妹,也算是哀家的荣幸了。”
孟如烟哪里敢叫太后一声“姐姐”,有些慌张的说道:“如烟哪里有这个福气,认太后为‘姐姐’,太后贵为一国之母,而如烟只是平凡的女子,和太后万万不能想比。”
“哀家又何曾愿意做这个太后,哀家也想做一个平凡的女子,相夫教子,守着家人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就好。”马瑞玉也被触动了内心,发出了一声感叹。
孟如烟看着太后那张容颜姣好的面庞,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太后也只是比自己大几岁而已,只是因为她是太后,所以才会显得和自己不同。孟如烟反而觉得太后不那么高高在上了,她走过来也握着马瑞玉的手道:“姐姐也不必忧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我们终究都是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
马瑞玉看着孟如烟,用手轻轻拂过她的脸庞,笑着说道:“妹妹说的极是,这一切都是命。哀家也怨不得谁。你不是对刚才哀家处理那几个小太监感到意外和不解吗?那哀家就说给你听。”
此时灯已经被熄灭,马瑞玉和孟如烟二人共卧一床,马瑞玉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就算是哀家,有些规矩也是奈何不得的。皇上贵为九五之尊,是这个后宫的主子,哀家虽然贵为太后,但皇上的事情大于一切,哀家的所作所为也全都是为了皇上。皇上年幼,贪玩也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成为不了普通人家的孩子。他要读书,要学宫中的礼仪,要早起晚睡,作为一个孩子,真是难为他了,可是作为一个皇上,他必须那样去做。今夜皇上贪玩,带着小太监去放河灯,摔伤了自己,谁都不会说皇上不对,因为皇上是天子,天子是不会做错事情的,所以天子犯的错,就只能由奴才们才承担,这也是哀家为什么处罚那几个小太监的原因。也许他们本身并没有错,但是身为皇上身边的奴才,那就必须要有为皇上牺牲的觉悟。”
孟如烟听得有些入神,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她忍不住问道:“那为什么姐姐要留下那两个承认是自己蛊惑皇上的小太监呢?”
马瑞玉解释道:“哀家其实是在试探他们,看有谁有这个胆量来替皇上承担这个罪名,没想到那两个小太监还颇有些胆色,还替同伴求情,这样的奴才以后留在皇上身边才能真正替皇上分担。这也是哀家为什么要留下他们的原因。当然,他们照顾皇上不周,惩罚也是要的,否则他们就不能引以为戒了。”
这下孟如烟就彻底恍然大悟了,原来太后也是一番苦心,只是那几个剩下的小太监被流放到边疆,未免有些残酷了点。于是问道:“姐姐,这宫里的事情是不是都要经过您的手来处理?”
马瑞玉答道:“哀家是太后,是后宫之主,这后宫大大小小的所有事情都要经过哀家的手,如若不然,这后宫岂不是乱了套了。”
“那姐姐岂不是每日都很忙碌?”孟如烟一旦话匣子打开就停不住,特别是对好奇的事情,她一向喜欢刨根问底。
马瑞玉咯咯一笑,“也不尽然,这后宫虽大,但所有的事情都有宫中的规矩管理着,倒也不是很乱,如今皇上年幼,后宫之后没有嫔妃,因而在哀家看来还显得有些冷清。”
孟如烟点点头,她突然想到白天见到相公腰间的那个香包,她大胆的为了一句:“姐姐平日没事的时候喜欢做什么呢?是不是喜欢做些针线活?”
马瑞玉不假思索的答道:“平日里若是没事,哀家倒也喜欢做些针线活,给皇上缝制一个香包,或者秀个花之类的,但也乐在其中。”
孟如烟心里想道:“看来相公身上的香包应该是太后赠予他的,看她对自己那么和善的态度,想必是对相公有意吧,不然,她也不会待她如同姐妹那般。”孟如烟是个心思慎密的人,和马瑞玉相处了一晚上便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思,同样马瑞玉也在暗中注视着孟如烟的举动,越是与她相处,越是觉得若自己身为男子,也定会娶孟如烟为妻,心里的失落感就更加强烈了。
第二日一大早,孟如烟起床,发现太后已经坐在椅子上绣花了,于是立即穿好衣服,向太后问候了一声早安,马瑞玉喊来了一个宫女,伺候孟如烟洗漱,,然后端了早点放在帘外的桌子上,孟如烟一边吃一边看着正专心绣花的太后,心里想着昨晚自己究竟和太后说了什么,脑中有些混乱,昨晚说的话太多了,她都有些记不清了。突然太后停了手里的针线,看着她说道:“丞相大人一大早就在宫门外候着了,妹妹吃完就赶紧回去吧,别让丞相大人等太久了,等日后有空,哀家再叫你进宫。”
孟如烟放下手中的小米粥,向太后施了一个礼,然后就由一个宫女带路,出了仁寿宫,一直走到宫门,孟如烟远远看见相公正等在那里,一脸的焦急模样。她加快了脚步朝前走去,司徒峰也看见了孟如烟,脸上露出了放心的笑,连忙走上前去,和妻子紧紧相拥。
孟如烟都快被司徒峰抱得喘不过气来了,她有些嗔道:“抱那么紧想勒死妾身啊,大庭广众的,也不知羞。”
司徒峰放下了孟如烟,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是我太激动了,你一夜未归,害得我担心了一晚上。”
“昨晚太后不是派人到府上和相公你说了吗?妾身待的时间有些长了,过了子时,宫门已经关了,妾身回不去,只好住在了宫里。”孟如烟解释道。
司徒峰说道:“我就是担心你,太后没有为难你吧?”
孟如烟奇怪地看着司徒峰,“太后为什么要为难妾身?太后待妾身如同姐妹,好得不能再好了。”
司徒峰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样啊,那是我多虑了。”
看着丈夫一脸心思重重的样子,孟如烟基本上已经肯定了太后对相公的感情。
孟如烟随司徒峰回了家,一进家门,管家就对司徒峰说道:“大人,刚刚有个自称是您父亲府上的客人来拜访您,如今正在大厅里等候您。”
司徒峰一听是自己父亲府上来的人,脸上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他有些不客气的对管家说道:“我不是吩咐过,凡是和我父亲有关的人一律不得进入丞相府吗!”见老爷发怒,管家立即低下来头,孟如烟赶紧说道:“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情我来处理。”
管家感激地说了一声:“是,夫人。”赶紧退了下去。
孟如烟知道相公的脾气,她劝道:“相公你也别太生气,妾身先去看看来的是谁,相公再出来接见也不迟。”
“不管来的是谁,我一律不见,如烟你也不必出面,我这就叫人请他出去。”司徒峰没好气的说道。
孟如烟知道相公就是这个牛脾气,自己一时也劝不了他,只好说道:“不管来的是谁,我们总不能失了礼数,让人家看我们的笑话。”说着自己一人来到大厅里,见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心里正纳闷着来者是谁,却见那人立即起身朝孟如烟走去,声音如莺鸣般婉转的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孟姐姐吧。”
孟如烟点点头,笑着问道:“正是如烟,请问姑娘是?”
柳如月大方的一笑,说道:“我叫柳如月,是柳如玉的妹妹。也是……上官羽的未婚妻。”说到这里,柳如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孟如烟听到“未婚妻”三个字一怔,但很快就若无其事的说道:“原来你就是表哥的未婚妻,柳如月小姐,果然表哥的眼光不错。”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柳如月,见她生得小巧玲珑,颇有姿色。
柳如月被孟如烟这么上下一打量,脸上已经羞得不行,有些娇嗔的说道:“孟姐姐太过奖了,如月能嫁给上官哥哥这样的如意郎君,才是如月最大的荣幸。”
孟如烟笑了笑,也不知这笑声里有多少是哭的,又有多少是酸的,她问道:“如月姑娘来到丞相府,不知有何贵干?”
柳如月刚才一高兴差点就把正事给忘了,她赶紧说道:“孟姐姐,如月这次前来是给你和司徒哥哥送喜帖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请帖,交到孟如烟的手上,然后又有些害羞的说道:“本来姐姐是想让下人送来的,如月从没有见过孟姐姐,所以如月就来了。”
孟如烟手里拿着请帖,抬眼望了柳如月,赫然看见她的云鬓之上插着一支玉钗,正是昨日自己还给上官羽的那支玉钗。孟如烟的眼光有些黯淡,她说道:“帖子我就先收下了,若是如月姑娘没什么事情,就在府中多坐一会吧。”其实孟如烟此刻也无心待客,但是为了礼貌,她也不能轻易下逐客令。然而柳如月却很知趣的说:“如月就不打扰孟姐姐了,喜帖已经送到,如月就先回去了。”说着就告别了孟如烟,走出了丞相府,骑了一匹马就奔驰而去。
孟如烟盯着手中的喜帖看了一会,直到司徒峰走到她的面前她才回过神来,她笑着说道:“相公,你看这是什么?”
司徒峰接过来打开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这次却不是生气,而且有些面带喜色,他笑着说道:“原来是上官羽这小子要成亲了,这小子总算是修成正果了!”说着看了看孟如烟,眼神却有些复杂。
孟如烟当然知道相公在想什么,嗔道:“干嘛这样看妾身,他是妾身的表哥,他要成亲了妾身当然也为他高兴。”
司徒峰试探性的问道:“可是你和上官羽从小……”话还没问完,孟如烟一只手就轻轻捂住了司徒峰的嘴唇,她说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如烟已经是相公的妻子,珏儿的娘亲,如烟只希望能永远相伴在相公和玦儿的身边。”
司徒峰听着孟如烟的话,感激地看了孟如烟一眼,将她紧紧搂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