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半半楼”女老板
红色伤口2016-09-02 15:0819,111

  奈儿一听妓院充公,心里已经动了心思,这妓院的位置地处中心,两层楼带个院子环境不错,又有现成的一批人可以培训培训让她们充当演员,以前搞服务的现在还可以当服务员,连岗前培训都免了,象阿四可以看场子。哈哈,天助我也!

  奈儿匆匆忙忙跑回马车边,掏出皇帝刚刚赏赐的那一大包金银,转头就往妓院里跑。

  “奈儿你又要干什么?”弘月真是忍无可忍了。

  “进去谈谈价钱,我要买下这块地产。”

  “什么?你要买下妓院?”弘月不可理喻的望着奈儿。

  “嗯,这里正合我用,我要把它改造成娱乐中心,‘半仙楼’,名字也不错,就是太什么,还是太象妓院的名字了,我看我把名字改成什么,”奈儿自顾自的说,完全没看到弘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不行。”

  “啊?什么?”

  “我说不行,不许。”

  “为什么?你爹都答应了你还说什么不行啊?”

  “他也并未答应你用来买妓院。”

  “我买下后就不是妓院了。”奈儿白了一眼弘月,“你不要管我的事好不好?好烦啊。”

  “你说什么?”

  奈儿看了弘月一眼,不吭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随嘴就说出了这句话。

  弘月盯着奈儿看了一会,“好好,我不管你。”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奈儿咬着嘴唇看着他离开,不知道需不需要跟他解释什么。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她不想跟任何人解释任何东西,她只想好好的活下去,找到在这里活下去的理由。这么一想,奈儿急忙去找程风,让他跟王大人说一下,那买下这个妓院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吧?

  果然,程风还没说完呢,王大人就满口答应,并且一应事宜都代办的妥妥贴贴,本来还说钱都免了,奈儿不答应,后来好说歹说花了奈儿身上一半的钱,这个妓院就正式成了奈儿的产业了。

  红菱和阿四一直在一边等着叩谢奈儿和程风的救命之恩,现在见他们终于忙的差不多了,急忙上前来嗑头。奈儿连连摇着手道,“你们快点起来吧,别跪着好不好?程风你让他们起来啊。”

  程风听奈儿向他求救,笑着对他二人道,“你们起来吧。以后都记住是这位欧阳姑娘救了你们的命。”

  阿四暗暗记着奈儿的名字,从小到大没有人把他当人看,他不比一只狗活的更有尊严。可是刚刚就是这位欧阳姑娘,她把他当人看待,她知道他也会痛也会渴,她给他椅子坐给他水喝,阿四觉得今后就算他还是象一只狗一样的活着他也要忠诚的守在奈儿的身边。

  “红菱的命是王爷和姑娘救的,以后就是让红菱当牛作马都是愿意的。”红菱还跪在地上,奈儿跟程风使了个眼色,程风哈哈一笑略弯腰将红菱从地上拉了起来,“好了,起来吧,我们这位欧阳姑娘不喜欢别人跪她。”

  红菱这才站了起来,现在才有机会仔细看看这位救了她命的王爷,唉,真是太帅了,红菱何止愿意为他当牛作马,就是以身相许也是甘心情愿啊。

  奈儿在一边看热闹似的看着红菱对着程风大放电,程风处之泰然的左右看了看,问奈儿,“这里你打算怎么改造啊?”

  “楼下把这些又红又绿的东西全拆了,只靠着墙放一圈桌椅,中间要空出来搭个台子供表演用。楼上我还没看过。对了,红菱姑娘你们这里一共有多少人?”

  红菱依依不舍的收回粘在程风脸上的目光,“回姑娘的话,我们半仙楼共有红牌十二名,其他还有六十几个人。”

  “这么多?”奈儿算算,要不了这么些人啊,“这样吧,你去把所有的人都招集过来,让他们都来跟我见个面,我也好认认人。”

  “是。”红菱急急忙忙的去叫人去了,之前公差来抓人后来又说妓院充公了,乱糟糟的人都躲了起来。现在被这个欧阳姑娘买下了以后她就是大老板了,一个小姑娘家的买个妓院不知道做什么哦。红菱暗自摇头。

  奈儿看到阿四还站在那一直看着自己,走过去道,“阿四,你回房休息吧,身上伤成这样,等下我给你找医生来,好吗?”

  阿四拼命摇头,指了指脚下,奈儿道,“你要呆在这?”

  阿四挤出一个笑脸,大力点头。奈儿也笑笑,“好吧,等我把事情忙好再带你去找医生,你去边上坐着吧,听话。”

  这次阿四很听话的坐到一边去了,眼睛还是一刻也不离开的着看奈儿,奈儿对他笑笑,转过头来看到程风正靠在楼梯上。

  “王爷,您好象应该走了吧。”

  “怎么?这就不欢迎我了?”程风似乎回到了从前,不是那个在皇宫里的王爷,也不是那个唐门里的掌门,而是那个在祝铭轩家中吻她的坏男孩,脸上带着邪邪的笑意。

  “不是不欢迎,我是担心等下红菱把十二个红牌都叫来你招架不住哦。”

  程风离开楼梯走到奈儿面前,“怎么?吃醋了?”

  “太好笑了,你不要感觉太好好不好?那我问你,你怎么会是弘月的堂哥?你怎么临时反悔不娶灵萱了?”

  “我从未要娶灵萱,跟师傅进宫的路上他才告诉我的,我本打算先回去跟灵萱说清楚再拒绝师傅的,谁知他已经先跟皇帝说过了。”

  “你不觉得你师傅是在利用你吗?他现在这样拉拢你一定是有用意的。”

  程风眼中精光一闪,一把将奈儿拉到跟前,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关键是让我在宫里看到了你。这次我绝不会再将你弄丢了。”

  奈儿脸上一红,“别以为我没看出来,弘月听说你要结婚,所以才想着拉上我去皇宫,在他皇帝老子面前也给自己挣个印象分。你们都没什么真心的。”

  程风看着那个一直站在角落里的黑衣人匆匆离开之后,才慢慢放开奈儿,“以后说话小心点,我不想,你受到伤害,知道吗?”

  奈儿一惊,回头四下里看了看,程风放开抓着奈儿的手,轻轻一笑,“聪明的姑娘。”

  奈儿正要挥拳给程风点颜色看看,程风却正色道,“奈儿,不是我告诉你,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太多,那样保护起你来会更难。”

  “保护我?我有什么需要保护的?”

  “皇权帝位现在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我要的是真相。”程风低头望着面前的人儿,“而你,奈儿,你却是从天而降的瑰宝,”

  程风后面的一句话被一阵吵嚷声所掩盖,只见从后院怡红翠绿的施施然飘过来一群小娘子,有的艳治有的清丽,转眼间就莺莺燕燕的将奈儿和程风围在了中间。后面还乌泱泱的跟着一票丫环、打杂的、跑脚的一堆人,大概之前红菱已经在外面跟她们通报过情况了吧,一群小娘子放着程风这么个大帅哥不去缠,却把功夫都使在了奈儿身上,顿时几十只手在奈儿身上、手上摸个不停,耳边全是些肉麻的奉承话。

  “停——”奈儿无暇顾及程风说了什么,冲这一群小娘子一声大喝,吓的这些美女们顿时没了声音。奈儿在美女们没反应过来之前,奋力的拨开人群站到楼梯上,清了清嗓子,“好的,大家现在请安静一下,听我说。”

  奈儿等了一下,等下面真的全部安静下来后道,“大家都是‘半仙楼’的一员,以前大家都各安其职做的很好,但是以后呢,这个‘半仙楼’不再是‘半仙楼’了,改名叫‘半半楼’,也不再是妓院而是酒楼。现在跟大家说的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如果有人不愿意留下来,我会发给路费和工钱,你们可以回家。那愿意留下来的人呢,就要接受一些新的活,比如以前端茶倒水的还是端茶倒水,但以前是那个,”奈儿一时实在找不到可以说的词语来说的好听一点,那个了半天也没那个出来,只好呆呆望着程风。

  程风懒洋洋的举起手一指红菱道,“就是你们。”奈儿气的一瞪他,却发现自己是白担心了,那些小娘子一点也不在意,反到很起劲的往程风身边贴去,奈儿深感她们的敬业啊,“那个,你们呢,如果愿意回家的我也绝不强留,但要留下来的,以后就要接受我的训练,听我的安排,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红菱第一个回应,“老板娘,我们都无家可归,‘半半楼’就是我们的家,你千万别赶我们走啊。”

  “我不会赶你们走的,放心吧,现在我就是要问一下,有要走的吗?”

  些话一出,底下就乱成了一锅粥,过了半天一个长的胖胖的妇人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问奈儿道,“我是这里帮厨的厨娘,我家还有一家子老小,如果老板娘你把我三年的工钱都算给我的话,我想,我想回家。我都三年没回家了,家里的孩子都不知道怎么样了。”说着眼睛都红了。

  “好的,这个没问题,你们这里原来可有管帐的?”

  一个瘦瘦的老头走了出来,“小的就是。”

  “哦,有管帐的就方便了,下面有要走的人都去跟帐房先生先去把工钱算好,再到我这里来离职,呃就是说一下,明白了吗?”

  这时从十二红牌中走出一个较素雅的女子,她轻声问道,“老板娘,芸娘可不可以走?”

  奈儿有点可惜的看着她,这么个美人要走,不过自己有话在先的啊,“可以,当然可以的。”

  “可是,芸娘这些年来攒下的钱也不多,还不够赎身。与芸娘从小一起长大的大成哥也只是个放牛的,没有钱,老板娘真的可以放我走吗?“芸娘有些激动的问道。

  “你们这些年为这里应该也赚了不少钱了,只是被剥削走了,我怎么会再收你们的赎身钱。我不仅不会要你的钱,我还要送你结婚礼物,祝你和你的大成哥能够白头携老,多子多孙。只望你以后跟他一起吃苦受累之时不要回想从前的奢华生活,怨恨他只是个没用的放牛的,当然如果他有胆对你背信弃义,你来告诉我,我一定饶不了他。”

  芸娘没想到奈儿会这样说,“扑通”一声跪下,“芸娘今世报不了老板娘的大恩了,来世一定报答您。”

  “呜……”那边红菱已经大声哭了出来,她想到本来也可以和司徒公子双宿双栖了,现在却与他阴阳两隔。

  奈儿手忙脚乱的拉了那边又要来安抚这边,还有当天算了帐就来辞行要走的,又差人去给阿四找医生还要功他回房去,差一点把她累死,一通忙乱之后,终于大家各自回房,奈儿才手脚发软的趴到了桌上。

  “老板娘,怎么样啊?”

  奈儿抬头发现程风居然还没走,他递给奈儿一杯水,坐到了对面。

  “你怎么还在这啊?”奈儿喝了一口热茶,嗯,现在喝杯茶真是享受啊。

  “我也想看看老板娘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啊。”

  “现在看到了?”奈儿白他一眼。

  “奈儿是个好姑娘。”程风轻声道,奈儿被他说的心里呯呯乱跳。

  “奈儿你初来此地之时,可曾想过无论如何都要回到家乡去?”程风突然问道。

  奈儿转着茶杯,想了想道,“我既然来了,自然是有要我来的道理。我活在世上不可能凡事都逃避,总是要有所担当。需要你去完成的事就是再困难也要勇敢面对的。”

  “说的好。那你知道来这里是要你完成什么事了吗?”

  是啊,老天爷要自己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呢?奈儿何尝不想知道,但眼下似乎只是让她来开个“娱乐中心”的,难道是要自己来推进这里娱乐业的发展进程?开玩笑。难道,是为了他?

  奈儿偷偷瞄了一眼程风,程风一笑,“可想去看月亮?”

  不知程风从哪找来了一坛酒,两人此刻坐在屋顶上,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月亮。

  “今晚的月亮好亮好圆啊。”奈儿大口呼吸着,“你们过不过春节的?”

  “过。你们家乡也有春节?”程风喝了一口酒将酒坛递给奈儿。

  “有,”奈儿心想,我的家乡可不就是从你们这里演变过去的嘛,“我们家乡过春节的时候可热闹啦,吃团圆饭、舞龙灯、闹元宵,吃饺子,唉,猪肉馅、羊肉馅、香菜馅,不知道有多好吃。”

  “就记着吃,”程风忍不住的捏了一把奈儿的腮帮子。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奈儿抱着酒坛子突然转变了话题。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之前你说什么真相?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程风点点头,他的父亲道顺帝在他被送出宫的当晚就驾崩了,听外界传闻是暴毙,而他的母亲、道顺帝的无暇妃没过半年就嫁给了现任的皇帝、他的皇叔,成了他皇叔的淑德妃。他一定要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奈儿见他不多说,忍不住又问道,“你觉得你舅父是那么简单的,把你养大了,现在让你的身份公开,让他女儿嫁给你为妻,他就满足了?何况你还拒绝了他。”

  “舅父他为我吃了很多苦,连他自己唯一的儿子也代替我被送进宫中,只怕也是死于非命了。”

  “那你怎么办?为了回报他,对他唯命是从?”

  程风笑笑的看了看奈儿,“正如你之前回答我的那样,人活在世上不可能凡事都逃避,需要你去完成的事就是再困难也要勇敢面对。奈儿都能这么奋起面对,我怎能听之任之?”

  “那,你是打算去争夺皇帝之位了?”

  “奈儿,富贵于我如浮云,但正如你来了这里一般,我也来到了‘这里’。”程风不再说话。

  “我明白。”想当初,自己从一个满怀雄心壮志的懵懂少年渐渐演变成后来的老谋深算,中间有过多少次的被伤害、被利用与被牺牲,多少次的血肉模糊之后才成就了现在的欧阳奈儿,也许不能说就是奈儿的初衷,但套一句老话,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天真没有错,但永远自以为是的天真就是一种可耻了。

  “可喜还有奈儿陪我喝酒。”程风接过酒坛子一仰头,一股酒如白练一般倾下,有的飞溅出来,让他看上去异常性感。

  也许是这天晚上的月亮太美丽,又也许是程风拿来的这坛酒太醇厚,奈儿喝着喝着就醉了。醉眼迷离之间,奈儿道,“以后如有可能,不要伤害弘月好吗?”

  “为什么你会以为我比他强?”程风轻笑着握住奈儿的手,勾魂的眼睛不放过的望着她。

  奈儿也笑,“你可听过,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我能感觉到你心中无必争的想法,你已跳出了这场权力之争,所以你能看清局势,做出正确的应对。弘月,他势在必得反会被一叶障目。我也知道你们这些皇族子弟,要么就不要去参加这种争战,否则,失败的人是要付出太惨重的代价的。我只是希望,如果真有那一天,你能答应我,可不可以不要伤害他。其实,他是一个表面坚强,但内心很脆弱的人。”

  “那我呢?难道我是罗汉金身?”程风露出受伤的表情。

  奈儿一把推过去却被程风捉住了,奈儿深深叹息道,“你不是罗汉金身,但我会保护你,就如你曾经保护我那样。”

  “奈儿!”

  听着身边的人儿均匀悠长的呼吸,程风展臂将她纳入怀中,“傻瓜,我怎么舍得你,为了你我可以舍弃天下,只是你还不明白。”

  天上,银月如盘。

  “老板娘,这里就是‘半仙楼’全部的帐目了。”帐房先生满头大汗的站在奈儿桌边。奈儿一大早起来就让人在后院打扫出了一间独立的比较安静的房间,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公办室啦。然后第一件要事当然是了解一下当前的自有资产啦。

  “哦,不错嘛,收入很好啊。”奈儿对目前的状况很满意。

  “可是,可是,老板娘,这只是帐目上的,其实我那里已经没有现银子了。”

  “什么?那钱呢?”

  “钱都被之前的那个老板娘拿走了。我那里只有一些日常支出用的银钱,昨天发放那些人的工钱用的都差不多了。”

  “这样啊。”奈儿转身从柜子里将皇帝赏赐给她的那包金子拿了出来,“你去把这些算算有多少,全换成银子,我要用的。然后就上街去给我找些木工、瓦工、漆工等等手艺人,我要尽快把这里修饰好。”帐房先生一边擦汗一边连连点头,正要出门又被奈儿叫回来,“对了,你的字写的怎么样?”

  “字?小的只会写帐本上的蝇头小字。”

  “那算了,你走吧。”

  “是是是,”帐房先生赶紧逃了出来,只怕奈儿又找什么事给他做。

  奈儿找来毛笔和纸,“多年不提毛笔了,也不知道行不行的。这个字我又不会写,真是烦。”

  “烦什么呢?”

  “哟,这一大早的王爷您就大驾光临啊?”奈儿发现一大早就看见程风心情莫名的好。

  “我不是一大早才大驾光临的,我是昨晚上就没走成。”

  “不是吧?”

  “有人把我的腿当成太师椅赖在上面不肯下来,我想走也起不来啊。”程风一想到昨晚奈儿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睡的那叫一个香喷喷就忍不住的笑。自己想把她抱到床上去睡,她却嘟嘟囔囔抱着他不放,他哪里还忍心叫醒她啊。直到天快亮了才把她交给了红菱,他的腿到现在才恢复知觉。

  奈儿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朵根,难怪早上自己是睡在红菱房里的,红菱看自己的眼神那叫一个暧昧啊。

  看奈儿真的不好意思了,程风走过来问道,“怎么?一大早就练字啊?”

  奈儿也求之不得让他换个话题,“不是啊,我是想写一幅大字挂在一楼的大堂中。我将这‘半仙楼’改名为‘半半楼’,就想写一幅字出来衬托一下,也好显得我这名字起的妙啊。”

  “有什么妙的?说来听听,要是说的好呢,我可以考虑帮你写这幅字。”

  “是不是真的啊?你行不行的?”奈儿半信半疑。

  “虽不能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写几个大字还是不成问题的,不然,你自己写?”程风冲奈儿眨眨眼。

  “哼,你要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就把你请了来,以你的姿色,我保证捧红你,小样,哈哈哈。”

  她还没哈完呢,程风已贴近过去一把揽住了她的腰,一点一点的俯下头来,奈儿只觉心跳的越来越快,几乎就要举手投降了,不想程风只是从她耳边轻轻拂过,轻声道,“让你戏弄我。”

  奈儿“呀”的一声慌忙离开他的怀抱,唉,被他抱着真舒服,要不是他总是这样让人着恼又让人心跳的使坏,她几乎就要赖在他怀里不想离开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你别再过来了啊。”奈儿色厉内荏的道。

  “奈儿也有今天啊,哈哈,好,我不动了。”程风稳稳的坐下,手一伸道,“请讲吧。”

  “我想写一幅大的,挂在正堂,内容嘛就写李密庵的‘半半歌’,饮酒半酣正好,花开半时偏妍;帆张扇免翻颠,马放半缰稳便。如何?”

  “好个饮酒半酣正好,花开半时偏妍。原来奈儿的半半楼是这个意思啊。”

  “也是它原来的名字‘半仙楼’给我的灵感罢了。我还想找些名人字画之类的挂在我楼上的雅室里。”

  “不用找了,我给你画好了。”

  奈儿瞪大眼看着程风,程风笑的坏坏的又要起身,奈儿这次聪明了,早就跑的老远,“你不要吹牛哦,到时整不出来看我可饶得了你。”

  “哈哈哈,好,笔墨伺候。”

  奈儿一边念着程风一边写,一会功夫一篇大幅的李密庵的《半半歌》已写就。

  程风掷笔桌上,默默念道,“看破浮生过半,半之受用无边。半中岁月尽幽闲;半里乾坤宽展。半郭半乡村舍,半山半水田园;半耕半读半经廛;半士半姻民眷;半雅半粗器具,半华半实庭轩;衾裳半素半轻鲜,肴馔半丰半俭;童仆半能半拙;妻儿半朴半贤;心情半佛半神仙;姓字半藏半显。一半还之天地;让将一半人间。半思后代与沧田,半想阎罗怎见。饮酒半酣正好;花开半时偏妍;帆张扇免翻颠,马放半缰稳便。半少却饶滋味,半多反厌纠缠。百年苦乐半相参,会占便宜只半。好诗,我也深觉奈儿还是喝酒喝到半醉时最为能言善辨,喝多了就只会睡大觉。”

  这次奈儿没理程风,她正专心致志的在看程风的字,奈儿虽说自己毛笔写的有点对不起观众,但小时候还是被老妈逼着苦练过一段时间,什么颜筋柳骨也很是研究过一番,当然,只是停留在研究阶段。如今咋见程风这一笔字矫若惊龙,飘洒有致,王者霸气溢于纸上,不由的爱不释手。

  “怎么?不认识?要不要我教你认啊?”程风看奈儿勾着头面露艳慕之情,打趣道。

  奈儿认真道,“你的字遒劲张扬,我的诗却是中庸而退守的。你啊,正合写一幅《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果然是壮怀激烈,如今虽可说是太平盛世,但近几年来,北方还是战事不断,打了跑,跑了打,总是不能彻底根治。”程风负手踱至门边,望着遥远的北方。

  “你怎么对时局了解的这么清楚啊?”

  “以前我也奇怪,”程风回头望着奈儿一笑道,“师傅在世之时一直教我治国之道,还多方请来各位老师教我文治武功,当时我只是感兴趣,却不知道是为了今天。”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呢?”

  “现在,我什么也不做。”程风走过来,提起笔在纸上写写划划,“朝中各路元老的态度很快就要出来了,舅父在朝中的势力这些年也一直他的控制之下。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观望。做什么都是多余的,也是愚蠢的。”

  奈儿呆呆的看着这个大局在握的程风,从何时起,他深深隐藏的王者气势一夜之间厚积薄发了出来,现在的他有如一只展翅将飞的雄鹰,或者说是一只半显云端的飞龙?

  “好了,奈儿,这个送给你,你可以挂在你的房间里。”

  奈儿俯身过来一看,只见短短时间内程风已经在纸上画了一幅人象,那人看上去有八九成象现在的自己,长长的头发松松的挽在脑后,长袖飘飘,最象的是那眼神,略略数笔就那半嗔半喜又透着一股倔强的表情画的栩栩如生,脸上正挂着浅浅的笑意。

  奈儿感动的轻抚着纸面,这样的神情,自己只怕是照镜子时也是看不到的吧,却被他如此传神的画了出来。

  “象吗?”程风的声音如微风抚面一般轻柔。

  “象。”奈儿抬起头迷惘的注视着他,“你是不是上辈子就认得我啊?”

  程风一手轻抚奈儿的脸,一手已经将她揽入怀中,低头深深的望着她,“我就是这样的认得你,而且,我越是认得你,我就越是想要象这样将你揉进我的身体里,揉进我的心里。”

  奈儿感觉被程风紧紧的扎着就要晕过去了,但在这晕眩里却有着让心都要爆炸的甜蜜,她不由伸出手来揽住他的脖子,微闭上双眼,期待着他更紧的拥抱,更进一步的掠夺。

  程风立刻满足了她,这次他吻的那么细腻那么缠绵,他的唇那样的温暖,轻轻的吻过她的唇角、她的鼻尖、她的睫毛又滑过她的鬓发和额头,最后找到了她急切的双唇,他深深的吻着她,吮吸着她,奈儿感觉自己真的被他揉碎了,就这样被他揉进他的身体里了一般。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奈儿皱起了眉头,谁啊?得了感冒就走远一点去咳嗽好不好?为什么要在这里打扰人家接吻啊?走开,快走开,我还要继续吻下去啊。

  程风放开了怀中就要晕过去的人儿,将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前,回头看了看门口,红菱正直着脖子站在那咳的死去活来呢。

  “菱姑娘今天是感了风寒还是嗓子痒啊?怎么咳的这么凶?”程风懒洋洋的抱着奈儿问道,而奈儿还没从刚刚那一吻的晕眩中恢复过来,她环抱着程风的细腰,脸贴在他宽宽的胸堂上,舒服的只想睡觉,一边还能感觉到程风正一下一下的在拨弄着自己的头发。

  “唉呀你们能不能分开一会子啊?昨晚上都粘了一晚上了还没粘够啊?我真是看不下去了。”红菱怀中抱着一堆五颜六色的东西,拖拖拉拉的进了门来。

  奈儿在程风怀中半闭着眼睛看着红菱拖进来的这堆东西,“什么东西啊?”

  “我的老板娘诶,你不会什么都忘了吧。真是,今儿个一大早你就让我去找些衣料来,你说要什么设鸡(设计)演出服,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去找了这么些衣料来,可都是最上等的丝了。您要不要看看啊?”

  “是哦,我都忘了。”奈儿精神一振,从程风怀中就要直起腰来,却不想程风手上一紧,将她又拉了回来,奈儿整个人又紧紧贴在了他身上,她抬手敲了他一记,“别闹了,我要做正事了。”

  “是吗?刚刚那就不是正事了?”

  “刚刚?”奈儿装傻,其实心里早就笑的跟一朵花似的了,“刚刚什么事啊?”

  程风出其不意的啜了奈儿一口,换来红菱一旁的一声尖叫,“就是这个事啊。”他也装傻的说。

  “唉呀,你讨厌死了。”奈儿大窘。

  “哈哈哈,”程风心情大好的长笑而去,“我走了,让你做正事,什么时候不讨厌我了就说一声,我立刻到。”

  程风走了半天了,奈儿还笑的能甜死人,红菱终于忍不住道,“老板娘,你别再这么笑了好不好,我站一边不停的起鸡皮疙瘩。不过,唉,说起来也是,这位王爷实在是个公子啊。”

  奈儿看着红菱,一笑道,“他可不是什么公子。”

  “哦?那他是什么样的?”

  他是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奈儿在心里道。

  “快看啊,这件衣服太漂亮啦!”

  “唉,我快累死啦!”

  奈儿发现“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句话真的太有道理了,只是也太累人了。

  当她和红菱从一堆五颜六色的丝啊缎啊中抬起头时,月亮已经升的高高的了。今天一天实在是太累人了,一边要和红菱在这设计以后她们的演出服,一边帐房先生又找来了一堆木工、漆工让她布置活,她就象穿花蝴蝶一样从前跑到后又从后跑到前,一天跑下来,现在腿都要断了。

  “可是,老板娘,这衣服漂亮是漂亮,但是中间怎么少了一截呢?刚刚是不是你裁错了啊?这中间这样空着可怎么穿啊?”

  “怎么不能穿?这种衣服就是这样的。”

  红菱睁大眼睛望着奈儿,以为她跟自己开玩笑呢,“这,这也太,”

  “太什么太?这是舞台装,就是要夸张,要这样的效果,以后你们都是高高在上,只是表演,又不是以前那样还要跟客人近距离接触。当然,这个我也要训练你们的。气质,懂吗?要有一种神秘的、性感而又慵懒的气质,那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得的气质。懂吗?”

  “不懂。”红菱干脆的回答。

  “唉,朽木也。”奈儿大叹气,痛苦的站起身,抓起桌上的“阿拉伯”舞舞衣往后面换去了。

  半天,奈儿从后面转了出来。阿拉伯舞的舞衣穿在身上就是要突显出穿着者的细腰、丰臀,这样在舞蹈时才能让人欣赏到那种婀娜的姿态。

  奈儿将挂在腰上的裙子向下拉了拉慢慢的走出来,顺手就将红菱手上的一只大红手帕抓在了手上,“嗯,这个不错,回头你在这四边都给我钉上流苏啊。”奈儿边说着边将手帕围在了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红菱呆呆的看着这个摇身一变的老板娘,舞衣上半身只在肚脐以上,奈儿为了入乡随俗已经将上衣改长了些了,大红的颜色分外奔放,而下半身却挎在肚脐以下,用的是似透非透的丝,做的两层,现在正跟着奈儿身体的摆动而轻轻飘荡着。

  奈儿走到梳妆台旁找出一些女子化妆用的东西,也不知道哪样对哪样,反正是个黑色就成,手脚并用的感觉画了半天,终于整好了一个大大的烟熏妆。

  “怎么样?”奈儿抬起手,踮起左脚,摆动了一下胯。

  “简直,就是,狐狸精嘛!”红菱说这话时也不知道是赞美还是嫉妒。

  “嗯,”奈儿故意媚笑一声,走过来拍着红菱的肩膀道,“以后我要把你们都培训成狐狸精。”

  “老板娘,有人找你。”门外有个小丫环的声音。

  “这么晚了,谁来了呀?咦,”红菱突然兴奋的一拍手道,“会不会是你的王爷来了?”说着就冲过去把门拉开了。

  不想却是弘月站在门外,奈儿不知道这么晚了他突然跑来干什么。弘月看了一眼红菱,红菱立刻识趣的闪到了一边,这个皇子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的。

  弘月进了屋看了一眼站在桌边的那个半蒙着面的女子,真是成何体统!简直就是衣不蔽体啊,半截腰全露在外面。弘月用厌恶的眼神看了一眼后就立刻收回了目光,“奈儿呢?”

  奈儿一把拉下脸上的红手帕,一边拿出外套套在身上道,“我在这,找我什么事?”

  弘月这一惊非同小可。什么?她居然把自己穿成这样?别说以前甄宛若是个风尘女子也没这样糟塌自己,她现在,居然?

  “你,你在搞什么名堂?”

  “做衣服啊。”

  “你究竟何来这些奇思怪想?奈儿,你不要再胡闹了好吗?跟我回王府吧。”

  弘月忍了又忍,一遍遍的提醒自己来之前是怎样告诫自己一定要忍耐住,无论奈儿到时又有什么新花招,他只是要她跟他回去就行了。但是,他真的没想到一眼看到的会是现在这个景象。

  “我不会回去的,弘月,从此这里就是我的家了。”奈儿心平气和的望着弘月道。

  “这里怎么能算是你的家呢?这里只是个妓院。”

  “以前是什么不重要,现在是我想要的就行了。”奈儿望着一脸忍耐与不解的弘月,心中暗叹,爱一个人真的有很多种方式,而欧阳和弘月的方式跨越了千年居然这样不谋而合。

  他们的爱都是占有的、自私的、自我的。他们爱的只是他们想要的那个欧阳奈儿,而不是真正的她,真正的欧阳奈儿让他们无奈、尴尬甚至恼怒。他们都想要改变她、控制她,让她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之后,他们才好放手的来爱她。可是,那时她还是她吗?她还是那个经过了二十八年的风雨与挣扎后的欧阳奈儿了吗?如果说,爱一个人的代价就是迷失甚尔放弃自已,那么,这一次,奈儿告诉自己说,真的不要了。

  “奈儿,你怎么了?为什么变的我都不认识了。”弘月苦恼的望着她。

  “弘月,我不是变了,我只是比以前坚强了。我不再害怕我自己了,我要我自己就是我自己,爱我的人不能以爱之名禁锢我,我都来了这里,就不应该再看不清楚,浪费了这一次的机会,这是上天跟我开的一个玩笑却也是给我的一次机会。我就象一个赌的倾家荡产的赌徒,现在已经没什么好再失去了,为什么不勇敢一点呢?弘月,我不奢望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只是,我不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夜已深了你休息吧,我会再来看你,希望到时你,会跟我回去。”弘月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唉……”

  “唉……”

  奈儿抬起头,“我叹我的气,你有什么好叹的?”

  “唉,”红菱又叹一声,“老板娘的心真狠啊。要是二皇子要我跟他回去,我会丢下一切跟他走的。”

  “是谁昨晚上还一个劲的对着程风眨眼睛啊?”

  “唉,也是啊,那个王爷也实在是,太让人放不下了,换了是我,唉,我也不知道会不会狠心哦。”

  “好了好了,快去睡觉吧,别在我这胡说八道了。”奈儿笑着站起来将红菱推了出去。

  这一夜奈儿一个人坐在房中慢慢的喝了一坛子酒,越喝越清醒。

  接下来的日子,奈儿是真的忙的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她一个人身监数职,又要当设计师、监工、技术指导,还要管帐、管人事,还要抽空将十一个红牌集中起来训练她们跳自己现编的两支“阿拉伯”舞曲。几乎每天晚上都是把自己扔到床上就昏了过去一般。而听说北方的战事吃紧了,程风和弘月一个也没在‘半半楼’出现过。

  “老板娘,还有两天就要过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张啊?不会是想赶在过年前开张吧?”红菱忙着指挥两个伙计将自己的古筝往楼上的一个雅间里搬,在门口遇见了正在那看效果的奈儿。

  “嗯,我打算后天开张。现在这里都修茸一新了,就等着你们的舞跳的再熟练一些就可以开张待客了哦。”

  “老板娘,我怕我跳不好啊。”

  “不要怕,我说可以就可以。”到时候还要给你们配上灯光和效果的嘛,就算跳的烂一点也还是可以弥补的嘛。

  这些事奈儿近来抽空都教给阿四了,现在在后院奈儿已经修了一个大大的锅炉,正让阿四赶着做管道呢。到时候只要将锅炉里的火烧开了,打开管道就会有大批的烟雾迷漫上舞台,效果一定是大大的好哦。奈儿几乎要赞自己一声天才了。

  “老板娘,这样放可以了吗?”红菱指着放在墙边的古筝问道。

  “嗯,很好。到时候这个任务可就是你的啦。没事的时候就上来,在这个房间里弹弹筝,我喜欢远远的听筝的声音。”

  “是。”

  “好了,我们去排练吧。”

  这些日子以来,红菱已经知道排练就是又要去跳那个让人晚上会腰痛不以的舞了。她有时真的很佩服自己这个小小的老板娘,不知道哪里来的精力,整天忙里忙外,晚睡早起,还这么有劲,唉。

  “老板娘,您要我们写的这些东西还要再写多少啊?”帐房先生一边擦汗一边偷空休息一下快要断掉的手臂。

  奈儿正埋头写个不停,听他问才放在笔过来看了看,“哦,你写的不错嘛,可有多少张了?”

  “小的从昨儿个写到现在,大约也写了有五百张了吧。”帐房先生都快要哭了。

  “啊,五百张,不容易啊。你辛苦了辛苦了。阿四,来,别给我磨墨了,来给帐房先生揉揉胳膊啊。”

  阿四连忙跑过去给帐房先生大力的揉了起来,奈儿见状忙过去,“阿四,别这么用力啊,你这哪是揉,简直要把帐房先生的骨头拆了嘛。”

  阿四呵呵笑着手下放轻了些,还一边询问似的看了看帐房先生,“好好好,这样好。”帐房先生不知道是不是太舒服还是太痛苦的在那龇牙咧嘴呢。

  奈儿数了数一千张还不够呢,她又跑到后面房里,一个个房间去找红菱、紫绢、花洲、绿萍一些会写字的姑娘,看看她们写了多少了,好不容易够了一千多张。

  “好了,我们等到吉时就出门去发这些传单,今晚我们就开张。”

  “哦,开张啦,开张啦。”大伙大呼小叫的将奈儿围在了中间。

  今天帝都的大街上异常的热闹,因为原来的‘半仙楼’的姑娘全都上街来了,由一个姑娘领着在街上发一张纸,有些不识字的接到手看不懂,忙着找那些认得字的来领给他们听。

  “‘半半楼’今日开业大吉,为酬谢各位乡亲父老多年的支持,今晚来‘半半楼’的客官一律每桌送上好‘竹叶青’酒一壶,并有绝世舞蹈表演供您欣赏。”认得字的仁兄读的摇头晃脑,听的人早就一窝蜂的跑‘半半楼’门口等着开门了。

  “吱——”,‘半半楼’的朱红大门终于在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从里面打开了,顿时里面锣鼓喧天的声音冲到了街上,也冲到了这些等待许久的人的脸上、头脑里。这里面有许多人因为以前那个‘半仙楼’是个妓院被家里的河东狮吼管着不能来,现在一下变成了酒楼,可以名正言顺的来了,早就等的心急如焚,也兴奋的比过年还要头脑发昏,何况真的就要过年了,人群真的如开了锅一般,带着各样的心情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一楼的正中间一个约二米高的台子上被撒满了花瓣,空气中除了酒香、肉香就是这些花的香气了。

  人们各自找位子坐好,立刻就有穿着一新的小二上酒上菜倒茶倒水。有些相互认得的就坐到一起,交头接耳的等待着所谓的绝世的舞蹈是个什么样子的。一些看起来有头有脸的人奈儿早就指派了一个认得这些达官贵人的人在二楼楼梯口迎接着,将他们安排到二楼的包厢里去。

  突然,锣鼓声骤停,一声清扬的笛声从远处划云而出,顿时就将鼎沸的人声劈开,人们不由的都忘记了说话,望向台上。

  舞台下的灯霎时全都灭了,而台上却灯火闪耀了起来。笛声也停了,取而代之是筝与马头琴的和声,随着音乐声的渐大,台上缓缓舞出十余个黑纱蒙面的女子,露在外的眼睛周围装饰着一圈从头上一直延伸下来的银花。

  她们全都穿着跟肚兜似的红色上衣和黑纱的长裙,上衣与长裙之间隐隐露出一小截小蛮腰,跟着音乐声的渐急或渐缓她们妖媚的摆动着。当她们全都一步步舞到台前时,突然台上升起了一股白雾将她们笼罩其中,而舞蹈在这时也变的激烈起来,她们在浓雾中纷纷摆动起腰胯,只听得环佩叮当,原来是她们的腰上都系着许多小小的银铃,灯火闪耀照在她们身上时只觉银光摇曳,眩目迷离。

  台下的人群哪里见过这种风情,早已如痴如醉,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了。

  奈儿站在角落里看着效果这样好,忍不住的握拳向天一冲:“YES!”

  接下来又表演了一些独奏、伴唱之类的传统节目,人们也慢慢的从刚刚的震憾中回过味来,小二们不失时机的上前推销起酒来,一时间又重新人声鼎沸了起来。奈儿心满意足的跑到后院找正在放“烟雾弹”的阿四,发现他忙的满头大汗,脸上全是脏兮兮的黑色污渍。

  “阿四辛苦啦,今天晚上的演出非常的成功,也有阿四很大的功劳啊。”奈儿抓起衣袖将阿的脸扳过来帮他擦干净。

  阿四一个劲的望着奈儿傻笑,奈儿也笑,“笑什么呢?你也高兴演出成功是吧?嗯,我也很高兴啊。今天还是试营业,明天我们就要正式开张了,以后我们要赚很多的钱,到时我就给你们全都买房子,再给你娶个媳妇,好不好?”

  阿四脸上一红,一个劲的摇头。奈儿道,“呵呵,阿四不要不好意思,老板娘说过的话一定会算数的。”谁知阿四拉开奈儿的手闷闷不乐的跑开了。

  “怎么了?阿四不想谈这个话题?”奈儿跑过去哄他,奈儿是真心的把阿四当自己弟弟一样看,又可怜他是个哑吧,凡事都尽可能的顺着他。

  她见阿四点点头,笑道,“好吧,那我们今天就不说这个话题。今天我们这么高兴,老板娘就给你讲个故事听吧,好不好?”

  阿四更加大力的点头,奈儿清清嗓子,“好,我们今天就讲一个‘丑小鸭’的故事吧。从前有一种鸟叫天鹅,它们长的非常漂亮,所有的人和动物都喜欢它们。有一天,一位鸭子妈妈生了十几只蛋,她很开心的孵啊孵啊,终于都孵出了一群小鸭子,可就在她高兴的时候,却特别发现十几只小宝宝中有一只长的特别大特别的丑,根本不象一只小鸭子,所以后来大家都叫这只小鸭子‘丑小鸭’,这只小鸭子就特别的自卑,它感觉自己跟别人都不一样,兄弟姐妹们也都不喜欢它,其它的鸡和鸭都欺负它。丑小鸭很不开心,于是就离家出走了。它在外面流浪了一个又一个地方,大家都说它极丑了。有一天晚上,它来到一个野外的湖边,太阳刚刚下山,此时有一群漂亮的大鸟从矮树丛飞出来,那就是天鹅。小鸭子心里想,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鸟啊!冬天来了又过去了,春天来了。小鸭子在湖水里游来游去,远远的它看到那群漂亮的鸟在那里游着,它不由向它们游过去,心里想着,就算这些漂亮的鸟儿不喜欢我,把我杀了我也满足了。可是,在它低下头的时候,它发现,原来它也变成了天鹅。丑小鸭想,当我是那只丑小鸭的时候,我从来也没梦想过我能够这么快乐!阿四,老板娘希望你能象丑小鸭一样,有一天能够真正快乐起来。好了,今天的故事就说到这吧。”

  奈儿说完跳起来走了,她不想看到阿四的眼泪,任何人都需要被人尊重他内心的隐私的,就算是阿四也一样。

  奈儿还在那暗自感怀着呢,就见红菱、花洲她们疯婆子一样的跑了过来。

  “老板娘,哈哈……你刚刚可看见了?下面的人就象傻了又象是疯了一样,哈……我们我们,我们表演的成功了。”红菱又是蹦又是跳的抓住奈儿笑个不停。

  “是是是,我看到了。可惜你们练来练去只练熟了一只舞,另一支‘阿拉伯公主’怎么练都跳的那么难看,明天正式开张,你们明天给我抓紧着点,不然,小心我怎么收拾你们。”奈儿为了不让她们过于兴奋,忙着泼冷水。

  “老板娘,你不要这么凶好不好?”花洲撅着嘴道,“我们跳的这么辛苦,你一句表扬的都没有啊。”

  “呵呵,表扬是当然要的,不要呢,批评是最要的。好了,今天为了慰劳大家,你们想吃什么喝什么都我请客了,怎么样?”

  “好——”大家一窝蜂的将奈儿席卷过去。

  第二天刚到上客的时间‘半半楼’就已经坐的满满当当了。许多人是头一天不知道今天特意赶早来的,还有一些则是昨晚的老顾客了,现在正在津津乐道的跟没看过的人吹嘘着昨晚的美景呢。

  奈儿刚去厨房看了看今天的菜色以及材料是不是上等的,可不能忙中出乱啊。以后‘半半楼’可是要做成金字招牌的。

  “奈儿。”

  奈儿吓一跳,“弘月?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我叫了你三声你才听见。”

  “哦?这样啊?呵呵不好意思,太忙了,想事情去了。”

  “奈儿,你这又是何苦?你又不是缺吃少穿,为什么要在这里抛头露面的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作贱自己呢?”弘月皱着眉看着奈儿。

  奈儿望着弘月酷似欧阳的脸,他们何止长的象啊,思想也象的很呢,奈儿低下头拍拍身上刚不知在哪沾到的灰,笑了笑,“请不要用你的标准来衡量我的世界好吗?你可以不喜欢,但我也无义务满足你的标准。”

  奈儿说完转身就走,弘月在她身后道,“我来只是告诉你,今晚父皇要来‘半半楼’,他让我转告你,让你给他留个好位置。”弘月说完也不等奈儿有所反应就走了,其实他真的不明白,父皇好好的怎么要来这里?这不是明摆着让奈儿会更起劲的胡闹了吗?

  “大家都听明白了吗?今天晚上我们这里要来一批非常有身份的客人,你们一定要好好表现。”奈儿兴奋的搓着手,皇帝也要来看?这说明什么?说明已经引起轰动了,再说奈儿也很感激皇帝给她的那笔钱,让她可以筹办起‘半半楼’。

  夜幕,终于降临。

  奈儿亲自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等待着。

  皇帝今天穿着一件便装,精神看上去比上次好一点,不过脸色还是很差。他身边跟着一批随从,前呼后拥的就来了。

  “这位大爷,恭候多时了,请楼上雅坐。”奈儿微笑着迎上去。

  “不错,你这里弄的很是有声有色啊。”皇帝笑容满面的坐下还随手抚了一下筝,“怎么,奈儿会不会弹筝啊?”

  “呵,大爷您果然是慧眼啊,奈儿的确——不会。”奈儿忙着往桌上摆果盘、酒。

  “哈哈。”皇帝似乎心情真的很好。

  “好了,大爷您先坐会,奈儿下去看看,等一下就开始表演了。”

  “好,你去吧。”皇帝微笑着一摆手。

  奈儿来到“后台”看看演员们都准备的怎么样了。别人都还好,就紫绢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奈儿走过去摸摸她的额头,“紫绢,怎么样?你看去不太舒服啊。”

  “我肚子疼。”

  “可以坚持吗?”

  紫绢可怜兮兮的望着奈儿。

  “算了,你去休息吧。把衣服换下来给我。”

  音乐响起。

  奈儿领着众人以菱形的队形缓缓从台后舞出。以前奈儿虽说天天跳,可那都是对着学员、对着镜子,象今天这样对着一群观众(还是古代观众)跳,还真是第一回,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还好一曲终节也没出什么乱子,奈儿正暗自松口气的时候,不想台下有人大声吼了起来,“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很快这种声音由一而十而几十的响了起来,甚至有人将手中的酒盅大力的拍打着桌子,制造出最大的动静。

  奈儿从后台则独自走了出来,她拉掉脸上的面纱扔在了地上,冲台下一挥手。台下的人被她的气势所摄,顿时没了声音。奈儿微微一笑,“谢谢大家的热情。既然这样,我也却之不恭,就为大家再跳上一曲吧,谁有快板、竹板之类的吗?”

  台下一阵骚乱之后还真有人递上来一对板,奈儿接过握在手上试了试,凑合吧。

  好久没有跳过弗拉明戈了,以前学的时候真的是痛并快乐着,后来实在是生活太乱也就没再练了,再加之也的确感觉遇到了瓶颈似的,总也没有突破。

  她还记得当时老师跟她说的话,“弗拉明戈不只是舞蹈,她还是一种生活,一种人生的态度。你只要用心的去生活,你终会越跳越好的。”现在看来,当时自己只怕是没有用心的生活吧,只是埋着头在工作、加班、歌曲升平之中徒劳的跋涉着,唯恐一不小心就被那群后浪拍的死在了沙滩上,没想到为了生存的问题而失去了生活。

  奈儿闭了闭眼睛,冥想之中好象回到了练舞厅,四面的大镜子明晃晃的映射着自己孤独的身影。

  奈儿举起了双手。

  左右手上的竹板现在被当成了响板,心里默默的响起了弗拉明戈舞那让人热血沸腾又让人痛苦万分的旋律。从一开始的有所顾忌直跳到忘乎所以,奈儿第一次感觉自己跟这舞蹈合而为一了。

  程风默默站在楼上雅间的窗边凝视着正在舞着的奈儿。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的有力、干脆,身体强烈并极具弹性的扭动着,她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淡淡微笑渐渐变成了一种忘记一切的冷漠甚至说得上痛苦,肢体动作却充满了热情,手中的响板追随着她的舞步顿挫着,似乎在代她述说着沧桑的内心往事。

  程风动容的望着她,她似一个来自遥远异乡的、美丽而桀骜不驯的灵魂,又似一个纯净而脆弱的精灵,一不小心就会将自己伤到体无完肤。

  皇帝也坐在窗边看着奈儿,他暗自叹了一口气。他之所以要来是希望能给弘月制造一次机会,让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儿子。可是弘月那么坚决的拒绝了他,正如之前他拒绝见这个儿子一样。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因果循环呢?

  奈儿在如雷的掌声中惊醒过来,她深鞠一躬退了下去。等她换好衣服出来时,上次那个在皇宫里见过的公公正在等着她,“老板娘,我们家爷请您上去。”

  奈儿跟着那个老太监来到皇帝的包厢,发现程风居然也在,她挑了挑眉,对皇帝施了一礼。

  “奈儿,朕没想到你的还能跳舞啊。”

  “让皇帝您见笑了。”

  “跳的好啊。只可惜弘月没有来。”

  奈儿不语。

  “过完年,定远候就要和弘月一起去北方平定这一次的叛乱了,我本想让弘月来和你见见的。”

  定远候?

  程风在一边笑道,“我刚刚又升了官,皇上封我为定远候,这次北征还特别派了二皇子弘月协助我。”

  “北征?定远候?”奈儿在身体疲倦的时候脑子就特别的慢,心里冉冉升起的一丝惆怅她也努力不去注意。

  “什么时候走?”

  “年初二就动身。”

  “这么急?”

  “是啊。”

  皇帝坐在那不动声色的听着两人的一问一答。他真的很想帮自己的儿子一把,可是他答应过淑德妃了啊,这一次一定让她自己选。皇帝恨恨的望着程风,如果这次的北征让他战死沙场,那就不是自己的错了。

  转眼就是大年初一了。皇宫里因为马上就要组织军队开赴战场而早早结束了庆祝。

  元将军坚持一定要陪定远候一起去北方,可是皇帝当着满朝文武说,“雁犊总是要离开老雁的羽翼之下的,弘月这次也是第一次出征,我也很不放心啊。”

  元将军赤红着脸硬生生的退了下去,这次他算是吃了个哑巴亏。近来他鼓动他背后的势力在朝中掀起了立太子的暗潮,他们暗示程风是前任皇帝的滴亲儿子,当年的皇帝是因为没有子嗣才将皇位禅让给现任皇帝的,现在程风既然出现了,皇帝就应该象当年的皇帝一样将皇位禅让出来。

  如今,皇帝这么说的意思,明摆着是暗示程风的能力不够,“看来这个老家伙并不象他表面看的那样无用啊。”元将军默默退下。

  年三十的皇宫庆祝宴会结束后,皇帝突然出现在弘月的府中,当时弘月正在听骆蓝跟他汇报今年的收入情况。

  “父皇。”弘月有点意外。刚刚在宴会上一点征兆也没有。皇帝扫了一眼跪在一边的骆蓝,“月儿,这是骆蓝还是箫言啊?”

  “回父皇,这是骆蓝。”

  “哦,骆蓝也长大了啊。起来吧,我老了,很久没有见到你了。”骆蓝站起身回道,“谢陛下还记得骆蓝。”

  “我怎么会忘记呢。”皇帝慢慢坐下,“你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吧,我还记得以前骆蓝比月儿大一岁吧?那时候你就很护着月儿啊,有一次月儿调皮在水边玩耍结果掉了下去,只有骆蓝你在身边,你尽不顾自己会不会水就跳下去将月儿救了上来。唉,不容易啊,骆蓝,朕很谢谢你救了朕的儿子啊。”

  骆蓝闻言又跪下道,“那是骆蓝应该做的。虽然二皇子贵为皇子,但在骆蓝中心他一直都是卑职儿时的伙伴,是骆蓝最重要的人。”

  皇帝坐在那好象发呆,又好象在走神似的看着骆蓝很久,半响道,“好,很好,难得你如此的重情重意。朕今晚来只是想来看看,明天月儿你就要去北方平定叛乱,父王,只是来看看,看看。”

  “父王。”弘月心里有一块地方柔软的刺疼了一下。

  皇帝慈爱的看着弘月,这个孩子越来越象他的母亲了,以前皇帝害怕看到他,现在看着他时皇帝发现自己真的很想让他代替自己去完全自己一生都无法达成的愿望。

  皇帝站了起来,“好了,朕也该走了。骆蓝,你就代弘月送送朕吧,朕想和你说说话。”

  皇帝对也要跟出来的弘月摆摆手道,“你休息吧,明天早上我会为你和定远候送行的。”

  骆蓝躬身将皇帝迎出门,陪着皇帝往门外走着。夜有些深了,万籁俱寂,皇帝拉着骆蓝的手向花园方向走去,骆蓝有点奇怪,“陛下,大门不在这边。”

  “我知道。我们走走吧。”

  “是。”

  “这次北征鲜卑,我让弘月协助定远候共领兵四万。我老了,身体不行了,如果是我去打这一仗,我定会兵分两路,让主帅定远候带兵正面出击,而将真实的主力留在左翼,当诱敌出动之后从左翼击溃他们。”

  骆蓝扶着皇帝往前走着,他不明白皇帝跟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只有沉默才是最安全的。

  “但是,如果左翼的主力无法切入,先深入的正面部队就会非常的危险。”皇帝停了下来,望着骆蓝,“你知道在什么情况下我军的左翼才会出现无法切入的情况吗?”

  骆蓝有点短路的答道,“什么情况?”

  “是啊,一般来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除非,对方早就知道我们的战略,才会将主力留在左翼。”

  “骆蓝啊,你说弘月能不能当皇帝呢?”皇帝问道。

  骆蓝突然发现,面对着这个看上去有些衰弱并且一脸慈祥的皇帝,自己正在不停的出汗。

  “你自小就一直陪着弘月,我知道你不只把他当二皇子,当小伙伴,你是把他当作你的亲人一般。为了他,你是不是什么都会做呢?”

  “是的。”骆蓝毫不犹豫的答道。

  “那就好。明天弘月就要出发了。你,准备准备也出发吧。”皇帝说完拍拍骆蓝,躬着身子咳了起来,远远跟着的太监急忙上前扶住皇帝,“皇上,夜凉了,您还是起驾回宫吧。”

  皇帝点点头,没有再看骆蓝一眼径直去了。

继续阅读:第10章 :弱女子,堪比万夫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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