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众人无意中再次提到店小二,蓝姐儿情绪已近自然:“这小儿可得好生规矩规矩,今日惹恼了我倒无碍,倘若哪日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这半知楼恐怕都要跟着葬送进去!”
“女侠有所不知,此人并非寻常之人,由不得于某随意指手画脚。”于半知话说得如此隐晦却又明确,蓝姐儿等人也不好再多加干涉,只好就此不提。
“太子妃此来所为何事草民已略有耳闻,倘若太子妃用得着草民,草民自当竭尽全力!”于半知突然道。
“于掌柜何以得知此事?”苏若晨等仍以为除龙月杰、自己、玖然及蓝姐儿、一禅五人外,无人知晓此事;且苏若晨等本只是谋算着进来这半知楼找口吃食,未曾想到关于虎符一事能于此处有任何进展,因而当于半知突然道出此言苏若晨等甚为惊讶。
“这个太子妃倒不必介意,于某自无加害之心!”于半知尴尬笑道。
自去年隆冬苏若晨等光顾此处之后,于半知一直派眼线密切关注龙月杰与苏若晨等人,以求得良机跟随龙月杰等人施展自己的宏图大志,然而此事关系重大,于半知自是不能直说,但又不愿扯谎,因而只能避而不谈。
苏若晨等见此并不多加追问,而是装作并无此事一般转而将为何要取兵符,以及连日来的遭遇等重复说与于半知听。于半知听完苏若晨等人的讲述,沉吟半晌,忽而问道:“念珠?是何念珠?”
“是的,”苏若晨将念珠取出,递与于半知看,“念珠在此,还望于掌柜帮本宫参悟其中深意。”
“半刀!”于半知唤店小二道,“快快上得楼来!”
“那楼下的生意……”下面传来店小二的声音。
“先交由简之看着,两刻钟之后打烊!”
“好嘞!”店小二并不意外。
整个半知楼多少年来一直不曾增减杂工,因而只有如此四五个人撑着,每当店小二有事,自然是亦只能是后厨打杂的简之顶上。
“于掌柜缘何特意唤小二哥上来?”苏若晨自是想不通此事与店小二有何关联。
“太子妃有所不知,”于半知解释道,“于某见过半刀身上有样东西日夜不离身,于某想来,此物怕是与此事有关!”
“掌柜的叫我?”于半知话音刚落,店小二便已进得房中。
“嗯,”于半知似是对店小二的速度已习以为常,见店小二刹那间上楼,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你看看这个!”
“黄紫念珠!”店小二并未伸手去接那串念珠,而是自怀中掏出一块粗布,打开粗布是一绣了鸳鸯的锦帕,再打开锦帕里面是绣了龙纹的黄布,最里面则是一枚精致的翡翠扳指,那扳指通体碧绿而清透如水,上面镶有一块黄色琥珀,琥珀中嵌有一块紫色宝石。
“这是?”苏若晨等已隐约感觉到此扳指才是此行的目的所在。
“此乃额娘留给草民的扳指,”店小二随意坐于娄半知为其准备的椅子上解释道,“自草民记事起这扳指便被额娘交由草民保管,自那时起此扳指一直伴草民至今。或许由于这枚扳指的缘故,草民原名为‘黄紫’,因与‘皇子’二字谐音,额娘与草民一度被县令加以‘忤逆犯上’之罪而四处追捕。但额娘却是个极其倔强之人,坚持不为草民改名儿。马青这个名字还是额娘过世之后,草民出来混江湖特意给自己起了个不太扎眼的别名。”
“呵呵,”自店小二于楼前对蓝姐儿无理之后,蓝姐儿便对店小二怀有偏见,得此机会蓝姐儿再次插嘴奚落道,“你这名字哪只是不太扎眼,简直是俗不可耐!”
“姐儿,”虽说蓝姐儿这玩笑开得不甚合场合,但蓝姐儿毕竟乃一代侠女,又算得苏若晨的长辈,因而苏若晨不得不给其留颜面。因而苏若晨只是笑着道,“似乎黄兄弟还有故事要说,且听黄兄弟讲来。”
“令堂为了此名置母子二人的安危于不顾,这又是为何?”于掌柜兴致盎然地问。
显然,之前于掌柜对此毫不知情,今日趁此时机于掌柜方得以毫不留情地追根究源。
“额娘说,小人的名字乃小人的阿玛起的,不可随意改动。”店小二伤感地道,“可是小人从未见过小人的阿玛,甚至几乎不曾听闻额娘提起过阿玛的任何事情。”
“你额娘可曾与你说起那扳指的来历以及用途?”苏若晨倒是对此事更为关注。
“额娘只是说此物乃阿玛留给草民的,要草民好生保存,直到遇到一持了穿有黄色琥珀与紫色檀木的念珠之人。”黄紫拿出扳指,对苏若晨道:“玉轮轧露湿团光,鸾佩相逢桂香陌。”
“水是眼波横,眉是山峰聚!”苏若晨对道。
所有暗语都是龚奶奶写在一张纸条之上悄悄传给苏若晨的,苏若晨将这些暗语记熟之后便将那纸条销毁了。为防万一,苏若晨日夜念叨这些暗语,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忘掉了。
“如今我是愈发不懂这暗语了——这只是两首完全不相干的诗各取一句而已!”蓝姐儿思忖道。
“是呢,或许仅仅只是因这不相干的两句才更难被人猜了去!”苏若晨的想法较他人倒简单直观得多。
“不过,此次又是只得了个扳指,毫无字据可依,从而更加无从判断我等该何去何从了!”蓝姐儿望着那扳指忍不住无奈地摇头叹息道。
“事在人为!”苏若晨道,“只要咱们努力,定会很快得到启发的。”
话虽如此说着,但苏若晨心中倒着实着急——都这么多时日了,竟然仍无半点兵符的下落,却仍是在各地来回奔波寻找虎符的信物而已。当时曾与龙月杰约定三日,如今想来恐已是误了时日了。
“龙月杰,你个胆小如鼠的懦夫,敢不敢出来与我鲜卑虎师一较高低!”一穿了铁甲的鲜卑将领高声叫骂道。
“水月国是无人了么,个个做那缩头乌龟,日日躲于营帐中算何英雄!”一瘦弱的鲜卑兵奚落道。
“龙月杰,你个无耻小儿,你便只会偷袭,杀了我鲜卑的将士便躲起来,倘若老子是你,早都羞得将自己剁了丢到马厩里喂马了!”库狄雨狂笑道,引起一阵哄笑声。
乌城外,鲜卑大军前来叫阵。
“如今敌军将领库狄风与库狄雨出现分歧,库狄风趁库狄雨不备带了一半人马匆匆赶回吐谷,库狄雨则带领余下的部下退居勒城为营,坚持留于此处迎战我军,”左中郎劝龙月杰道,“情况有变,不得不慎重出兵,还请太子殿下三思!”
“难不成咱们要一直躲于这乌城之中?”苏若晨反问道,“难道你未曾听闻城墙外鲜卑兵日日叫骂?”
显然从未吃过如此之亏的龙月杰已略有些恼怒与浮躁。
“龙月杰,你再不出来,老子可要带兵打进去了!”城外叫喧声依旧。
“四万人马何以抵挡十万大军!”左中郎极力阻止道,“乌城易守难攻,一时半刻鲜卑大军难以攻破,我等便在这乌城之中等待皇上派援兵前来,亦不失为良策!”
“倘若皇上一直不派兵,咱们便一直躲于这乌城之中坐吃山空?”龙月杰脸色凝重道,“那何以为佑渔将军报仇,何以为众多死去的水月国将士报仇,何以为水月国死去的众多无辜的臣民报仇!鲜卑一日不除,我水月臣民便一日不得安宁!将军岂能说出如此贪生怕死之言!”
“卑职不敢!”那左中郎已明确嗅到龙月杰愤怒的气息,“卑职该死,请太子殿下降罪!”
“罢了,”龙月杰略有些不耐烦地道,“你先去安排刺探敌情吧!”
龙月杰心中清楚得很,依龙谦的处境,已很难调援兵前来。龙月杰不禁想起了苏若晨,不知苏若晨如今可还好,是否遇到什么难处了!龙月杰隐隐觉得那三十万虎符自己怕是用不上了。
“报——启禀太子殿下,卫队首领韩震求见!”
“快快有请!”龙月杰惊喜道。
“拜见太殿下!”韩震对龙月杰施礼道。
“不必多礼!”龙月杰面色平静地问道,“韩首领何以千里迢迢远赴此地?”
“启禀太子殿下,卑职已将您的‘旋风镖’带来了!”
只是一句话,韩震无需多做解释,龙月杰便心领神会:“韩首领真乃雪中送炭也!”
“旋风镖”,并非暗器,而是当年龙月杰年纪尚小之时自自己的皇子侍卫队中所挑出三百人组成的一临时精锐卫队之名。
出于男孩子的天性,龙月杰幼时对练兵颇有兴致,因而偷偷组建了此卫队,并请来高人指点训练,操练得有模有样风生水起。
后来偶然的一次机会,此事被何希发觉,何希将龙月杰训斥一通并勒令其立即解散此侍卫队,将这些卫兵分散至各普通卫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