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苏若晨耳畔便响起了泼水声、木桶碰撞声夹杂着红叶带着哭腔的阻止声。
浓烟渐渐弥漫了整个房间,唐筱雯早已退出门外远远地瞧好戏。
苏若晨被浓烟呛得无法再安然躺于榻上,早已睁了眼,伏于床榻边连声咳喘。
“小姐!”红叶边咳着边摸索着跑到苏若晨床边,吃力地将苏若晨背起,往房外走去,“小姐您还好吧,再坚持一会儿,玖然姐去请夫人了!”
红叶比苏若晨小几岁,身子尚未长齐,比苏若晨矮了不少,若是在平时,红叶是断不能将苏若晨负于背上的,一来是由于这些时日苏若晨染病消瘦了不少,再加上此时红叶真的着了急,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大力,便将苏若晨负出了门去。 见平时柔弱娇小的红叶头发眉毛都烤焦了,娇俏的小脸上抹满了烟灰,自屋中负了苏若晨出来,唐筱雯也着实惊了一下。
“我看谁敢在此造次!”何柔与玖然一前一后匆匆而来。
“快将晨儿送至我屋里好生伺候!”何柔见苏若晨刚被烟熏了不住地咳着,又着单薄的衣衫伏于红叶背上,冻得瑟瑟发抖,不免心疼,遂立即吩咐身边的丫头将苏若晨接了过去。
“呵呵,”唐筱雯见又是何柔在此多管闲事,不禁掩了嘴失笑出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何姨母啊!此番姨母可当真是冤枉雯儿了,雯儿只是前来为姐姐熏香,何曾有过‘造次’?”
“‘熏香’?有谁何曾见过熏香熏得满屋狼烟?”何柔冷着脸质问道。
“此时不同往日……”
“皇子妃说患有时疫之人少不得这样熏!”红叶抢先向何柔禀报道。
见唐筱雯做了媚态,昂了头不正眼瞧人的样子红叶便觉气愤。待唐筱雯刚开口要说什么红叶便趁机抢了话儿去,故意让唐筱雯难堪。而唐筱雯见红叶有何柔撑腰,也不敢将其怎样,因此脸上成了猪胆色,也不再争辩。
何柔正了正神色,问唐筱雯:“皇子妃何以证明晨儿所患便是时疫?”
“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苏小姐所患乃是时疫,如若不然,何必将她拘禁于此!”唐筱雯轻蔑冷笑,料定拿天下人说事何柔必定无话可说。
“既然天下人尽皆知平日里过多接触身染时疫之人很容易被其传染,那你岂能不知?既知晓此理为何又一而再地到晨儿这里来,而对晨儿毫不避让?除非某人早已知晓晨儿所患乃并非时疫,而故意诋毁吧!”唐筱雯自是听得出何柔话中指桑骂槐的意思,再也矜持不住,不禁破口大骂:“你这个悍妇!休要与我争辩!”
唐筱雯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苏若晨的房间被烈火引燃,熊熊火舌缘壁而上直窜琉璃瓦,不一会儿苏若晨房间的家具什物便纷纷被火舌包围,想是刚才灭火没有彻底,火势死灰复燃,酿成了火灾。
“走水了!走水了!”苏府的下人们见起了火灾乱成一团,纷纷去提水灭火,唐筱雯这才发觉自己闯了祸。
面对此次时疫,太医局中众御医忙碌了几天一无所获,只得通知各宫中加紧防御工作。尤其是夏贵人也不幸身染时疫,御医束手无策,宫中更是人心惶惶,各自紧闭宫门不与外人来往。
方大夫被带到太医局之后,面对众多药材直觉眼前一亮,但方大夫自信苏若晨所染并非时疫,于是主动要求前去为夏贵人诊脉,以求解时疫之困。众御医纷纷背后奚落方大夫不知死活,均有意对其疏远,不与其来往。
“晨儿!晨儿!”龙谦坐于苏若晨的床榻前,焦急地呼喊着,“晨儿你醒醒!”
“是哪个如此胆大包天的于晨儿房中纵火!”见晨儿昏迷不醒,龙谦愤怒地咆哮道。
何柔房中顿时鸦雀无声,苏母与何柔都默默等着唐筱雯自己招供。唐筱雯本是想趁苏若晨病重来个落井下石,侮辱她一番,事前并未料到会酿成如此之祸,且惊动了皇上,更是大气不敢出一个,而不住地给苏炫使眼色。
苏炫自身实力尚且不够强势,自觉无需于此时为了此等伤不了其要害的小事与龙谦再生嫌隙,遂低了头立在一角,对唐筱雯所示视若无睹。再看苏母,更是面有愠色,想必不会替唐筱雯求情。唐筱雯看在眼里心已凉了一半。
“是谁纵的火!”龙谦见无人应声更是恼怒。
“今日……”何柔见唐筱雯仍是不吱声欲将事情和盘托出。
“皇上饶命啊!”唐筱雯心想,自己坦白总比被人控告,胜算大一些,于是一下子跪倒在龙谦面前哭诉道:“臣媳知错了,请皇上饶恕臣媳这一回吧!”
龙谦见是唐筱雯所为,甚是震惊,而更为恼怒。
震惊的是素来极其贤惠之人突然如此心狠毒辣,恼怒的是唐筱雯向来于自己面前温顺乖巧背后却是这般阴险之人!
“皇上,请饶恕雯儿妹妹吧!”这时苏若晨虚弱地睁开眼,为唐筱雯求情道,“晨儿并未被大火所伤!”
苏若晨表面是为唐筱雯求情,实则提醒皇上此次纵火稍有不慎自己可能早已命丧黄泉。
龙谦面色冷峻不发一语,唐筱雯见状更是慌乱,冷汗自双鬓流下,敷了厚厚脂粉的面颊一阵刺痒,唐筱雯却不敢拿帕子擦,更不敢抬手去挠。龙谦毕竟乃天子,岂是她一个小小的皇子妃能招惹的!唐筱雯隐隐觉得自己与苏若晨的争斗将因此人的存在而变得举步维艰。
“皇上,臣媳只是诚心为姐姐熏香,不想失手燃着了房里的帷幔,所幸姐姐福大命大,并未受伤!是臣媳愚笨,请皇上治罪!”唐筱雯一再解释道。
事情的来龙去脉何柔进京去请龙谦时早已对龙谦讲明,龙谦见唐筱雯拒不承认自己的罪行,而是避重就轻为自己说情,更觉失望。
“大皇子驾到!”一声唱喝传到众人耳中。
“大皇子来了!他为何偏偏此时而来!”红叶悄声对玖然说。
“嘘,莫要妄言,皇上圣明,自有英明决断。”玖然低头与红叶耳语了几句便一如往常静静立在一旁等候差遣。
“父皇!儿臣来迟了!”龙霍云面带愧色疾步而来,径直走向坐于苏若晨床榻边的龙霍云,“儿臣方才听说了此事便立马赶来,不知姐姐当下怎样了!”
“你还有脸来!”龙谦见到龙霍云怒气更胜。
只见苏若晨无力地闭了眼,眉头微蹙, 似是醒着,而不愿去理众人争执之事;又似乎由于太疲倦,刚刚醒来又睡去了。只是房中如此吵闹,即使睡了也是极不安稳的。
“都是拜你那‘勤勉’的皇子妃所赐!”何柔说唐筱雯‘勤勉’自是指其为苏若晨房中熏香一事。
“刚刚周御医来过了,说晨儿伤势虽不是很重,但受了点惊吓!”苏炫轻描淡写地为唐筱雯辩解。
红叶自是心疼苏若晨遭遇之事,连忙补充道:“可小姐已是带病之身,哪经得起如此惊吓!”
“孩儿事前毫不知情,还望父皇明鉴!”唐筱雯万没想到貌似疼爱她的龙霍云遇事如此着急将自己置身事外,倒是颇有些心寒。
“皇上,臣妇以为唐正妃身为皇子妃不可能有那个胆子硬闯出皇宫肆来苏府意捣乱,怕是有人背后指使或授意!”何柔盯着唐筱雯,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
何希向来视何念为眼中钉肉中刺,但苏若晨是无辜的。倘若何希真是那幕后黑手,何柔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说,是谁!”龙谦心中隐约已经有眉目,但并不愿妄下定论。
“无人指使臣媳,都是臣媳一人所为,皇上要罚便罚臣媳吧!”唐筱雯心想,如若不牵扯其他人或许还能得到庇护,倘若供出其他人,自己必定腹背受敌,权衡之下,唐筱雯咬牙将罪行完全揽于自己身上。
“臣妇貌似听闻太子妃曾扬言自己所为乃奉皇后娘娘旨意?”事情关系到苏若晨,何柔绝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皇后娘娘驾到!”
“静贵妃驾到!”
“她们倒消息灵通!”何柔冷笑道,“正想着去请她们呢,她们倒先来了!”
何柔早有耳闻何希与静芸关系素来不和,对于今日二人同来,何柔倒略有些诧异,只是她尚且不知近日来静芸突然常于龙谦面前为何希说话,于是二人面上关系倒缓和了不少。
“皇上万福金安!”
静芸给龙谦行了礼,便立即上前查看苏若晨的伤势,貌似比苏母与何柔更为亲昵与疼惜,“可怜的孩子!”
虽何希对苏若晨并无好感,但此事多少与自己有些牵连,也少不得流露出几分关爱之意。
“皇后,你可知罪!”龙谦冷言道。
“臣妾不知!”
何希的确冤枉,昨日静贵妃突然匆匆前往自己宫中说有事相求,何希问是何事,静芸只说是唐筱雯请求送些防时疫的熏香到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