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太子妃定然是溺水了,”墩子突然道,“咱们是不是应当将她腹中之水给控出来?”
“此刻方才记起来此事岂不为时已晚!”大源拍着墩子的肩头意味深长地笑道。
“不用了!”铁头替大源向墩子解释道,“她根本未曾呛到水。”
“那便听天由命吧,”墩子倒十分相信铁头与大源所言,因而沉声叹道,“但愿她能醒过来。”
“她会醒过来的。”这次说话的倒是锦瑞。
锦瑞此话语气肯定,也算是给众兄弟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此时天已近拂晓,可以隐约看得清周围的地貌。
此处乃位于面向峡谷的半山腰上,周围乃一片稀疏的灌木丛,灌木丛中草木最高者尚不及人高,但茎干最粗处却已有碗口粗,且枝叶繁茂,横向铺展甚为宽广。
由于地势险峻,加上灌木稀疏,此处本是可以望得见“寒冰池”的,只是由于此峡谷中常年萦绕着浓厚的白雾,再加上夏日清早的雾气更是于人视野中更加横添了一层屏障,眼前几丈远外的所在都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锦瑞等人所在的山洞便掩映于几株灌木中,尚能隐约露出洞口的轮廓。拓跋洋、拓跋琥与普跋三人便身上头上缚了些杂草,藏身于这几株枝叶茂盛的灌木底下,紧盯着锦瑞等人的一举一动。
此时,三人的衣襟早已被晨露打湿,但三人仍旧伏于原处一动不动:拓跋琥早已伏于地上酣睡;拓跋洋亦困倦至极,将下巴枕于叠起的双臂之上,时不时地点着头迷糊过去;只有普跋虽然眼睛下面已然乌青一片但仍旧一动不动地伏于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洞内众人。
“可汗,”普跋看了看天色犹豫了一下便抬手晃醒了拓跋洋,并低声对拓跋洋道,“咱们还是回去吧!”
“呃,”拓跋洋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低声问道,“里面怎样了!”
“可汗,咱们回去吧!”普跋并不回答拓跋洋所问,而是再次重复道,“看这天色大约已经五更,倘若再不回去恐被发现了!”
“再等等!”拓跋洋不甘地道,“事已至此,如此半途而费岂不可惜!”
“那好吧!”普跋妥协道,“那可汗先歇会儿吧!我替您先盯着!”
“好!”拓跋洋实在是困倦极了也不再推辞,“一刻钟之后你叫醒我,再让我来替代你!”
“好!”普跋点头应是。拓跋洋安然睡了过去。普跋看了看拓跋洋,仍旧回过头来保持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头儿!”大嘴突然发觉苏若晨似乎是略微动了一下,因而兴奋地喊道,“快看!”
锦瑞他们亦是轮了班守夜的,草团子方睡下,尚未睡稳,被大嘴惊叫之声惊醒,很是不悦,遂嘟囔道:“何事如此惊慌!你爷爷我刚睡下便叫爹喊娘的饶了爷爷的清梦!感情你个混头是睡饱了,爷爷我还未睡哩!”
“不是, 你快看,草团子!”大嘴见草团醒了过了,立即捉了草团的臂摇晃着,道,“你看太子妃是不是快要醒了!”
这下不光团子,大源、铁头、瘦子、刀子……无一不皆争先恐后地坐起身来:“大嘴,你方才喧闹什么?”
“呶!”大嘴懒得再重复一遍,用手指了苏若晨让众人看,“要醒了!”
“这不是还未醒么!”草团一脸不悦,“莫要胡闹了,一边玩去,爷爷我不伺候了!”
草团说着便重新倒于草丛之中睡了过去。
“大嘴,莫要一惊一乍的了,此事当真是你多心了!”瘦子乐道,“太子妃这不睡得好好的么,哪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众人跟着看去,果然,苏若晨如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地躺于草堆中。
“好了,好了,都再歇一小会儿吧!”锦瑞瘪着脸,迷了眼,打了个哈欠翻身又睡了过去。
任谁正睡着突然被叫醒,都会有些烦躁,也怨不得众人对大嘴没一个好脸色。
此事虚惊一场,众人皆不再理睬苏若晨与大嘴,重又躺回去进入了梦乡。
由于此洞本身采光不好,晨曦经山体阻挡照不到附近,洞口又有草木掩映,再加上晨起雾气甚是厚重,因而虽然天已渐亮,于洞中看来依旧是黑漆漆的,且由于锦瑞等人昨夜四更之后方睡下,实则真正用于休息的时间并不长,因而此时锦瑞一行人正困倦地很。
大嘴见洞里洞外一切并无什么动静,便想着只闭了眼不睡,跟着众人歇会儿,但不成想歇着歇着便也睡了过去。
“可汗!”普跋边轻声唤着,便悄悄摇晃拓跋洋。
拓跋洋只当自己乃是于自己的寝殿之中,因而抬起头,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眯了眼下意识地嘟哝道,“几更了?”
普跋见状怕惊醒了洞中之人,因而连忙捂了拓跋洋的口,好在拓跋洋声音并不大,如同梦中呢喃低语一般,且山洞又深,锦瑞等人正窝于山洞里端,因而并无人发觉。
只是大嘴略略翻了个身,吧嗒了几下嘴,似是吃了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拓跋洋正在似梦似醒之际,梦中隐约是掉入了寒冰池一般,被普跋一捂口显现于梦中便是自己沉沉地往池底落去,一股强烈的憋闷窒息之感裹挟着厚重的恐惧一下传遍拓跋洋全身,因而拓跋洋一下子自梦中猛然清醒了过来,眼睛瞪着用手捂了他口鼻的普跋眼底一片迷茫,不过一瞬之后拓跋洋便记起自己身在何处,发生了何事,正要抬手将普跋的手拿开之际,普跋也惊觉自己有些冒犯了,因而立即松了捂着拓跋洋口鼻的手,面色惊慌,低声认罪道:“请可汗恕罪!方才可汗您无意中弄出了点动静,属下怕打草惊蛇遂捂了您的口鼻。”
“无妨,”拓跋洋知道普跋并无加害之心,倘有加害之心想必自己的性命于几年前便交代了,“里面怎样了?”
普跋乃是拓跋部落一贵族遗孤,长拓跋洋两岁,自其五岁时便已陪伴拓跋洋左右,一同私塾一同练剑骑马。虽说普跋名义上仅是身为拓跋洋的贴身侍卫,但实则与拓跋洋每日一起的时间甚至比拓跋洋与其母后相处的时间都要长,因而拓跋洋与普跋彼此之间亲密无间,如同兄弟一般。
“洞中之人都已睡去!”普跋答道。
其实此事正是普跋叫醒拓跋洋的原因所在。
“你的意思是……将那个昏迷的姐姐偷偷弄出来?”拓跋洋面上略有些难以置信地猜想道。
洞中乃是十名锦衣蒙面大汉,且不论武功,仅是看那块头,一人一拳下去亦足以让拓跋洋与普跋二人吃不消,如此拓跋洋与普跋如何于这一群壮汉眼皮底下抢走苏若晨?
“此事全凭可汗定夺!”普跋并未正面回答,但其意思已经异常明显。
“咳咳咳……”苏若晨于睡梦中轻咳了几声。
“谁?”大嘴霍然起身,警觉地吼道。
不过见一切如初,丝毫并无动过的迹象,大嘴不自觉地摸摸脑门自言自语地道:“难道方才是在做梦?”
“大嘴,你还让不让人好生歇着了?”瘦子等人眼睛都不必睁一下便知是大嘴搞的鬼,因而纷纷埋怨道。
“呵呵,”大嘴尴尬笑道,“没事,你等继续睡吧。”
此时苏若晨已然醒来,但只觉身上疲乏得很,双目沉如陶瓷一般难以睁开,听到周围的声音,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亦觉一股不安生的感觉传遍全身。因而努力憋着喉间难受的感觉,不敢再咳出声来。
“咳咳咳!” 本以为静静地躺于原处缓一会儿便会没事,但事与愿违,不消片刻苏若晨便实在憋不住气,又咳了起来,同时睁了眼打量着周围。
大嘴本也心疑着方才的声音,便没有真正睡去,只是闭了眼假寐,此次确定了自己所听非虚,大嘴骨碌一下翻身起来,径直向苏若晨走去。
“你是何人?”未等大嘴开口,苏若晨便先一步开口问道。
“我是何人自不是你应当挂念的,你只管好自己便好了!”大嘴说着便自身上解下一根绳子向苏若晨那缚去。
并不忘补充一句:“你最好给我老实点!要不然我腰中这刀可是不长眼的!”
本来众人亦没抱多大希望苏若晨能活得过来,因而亦懒得费那些心思去绑缚苏若晨,此番见苏若晨醒来,大嘴自然想起这回事来,因而,忙不迭地抽出绳子来欲绑苏若晨。
苏若晨见此瞬间明白自己是被一心为了得到兵符的丧心病狂的歹徒绑架了,因而心中惊恐,努力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便往外跑去。
大嘴哪能任苏若晨想逃便逃,因而转身急赶两步便跨到苏若晨身边。
出于便于行动之缘故,苏若晨被放置于最里头,其他人横七竖八地睡于篝火另一侧。
待大嘴追上苏若晨,苏若晨已然跨过篝火到了睡着的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