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潜藏的修行者
北纬三十2016-12-18 23:024,822

  厄尔特城北,卫戍军营。

  天越发冷了,连正午的阳光都无法给空气染上一层温煦。迅鹰军的士兵们正轮换休息,伙夫用小车推来吃食,木桶里盛满滚烫的羊肉汤,肉块随着长勺的搅动在油珠里浮沉,再加上厚实的馍馍,让士兵们的肠胃无限满足。

  也先扯下一团馍,放在嘴里狠狠嚼着,他带了两千人从昨夜守到现在,那王若钧就是躲在营地里不出来,包围营地的火也熄灭了,想那萨达尔大人还在府里押着马通判等待他的消息,他的心烦躁难耐。也先无数次想率部下冲将进营,将王若钧捆了扔到节度府去,唉,怎奈节度的千叮万嘱,自己必须约束好部下,不得放一兵一卒踏进卫戍军营,节度只叫守着,等王若钧自行出营。也先咽下一馍,心想,这样守下去不是办法,这营地周围一里内的地界已被自己的部下清场,不用那法子将王若钧逼出来,想罢,也先把剩下的馍扔在地上,唤来副将吩咐了几句。

  不过一会儿功夫,一群弓手就来到营门前列好阵势,只见他们将包裹油布的箭点燃,开弓向营地中央射去。一时间火箭如雨落一般,不到半盏茶的功夫,熊熊大火从营地内蔓延开来。毡毛营帐极易燃火,劲风吹得黑烟更浓了,士兵们咳嗽不止。

  又过了一会儿,十几个手持刀兵的人从浓烟中钻出来,他们皆着细鳞甲,盔上的朱雀图案格外醒目,这些人满身熏黑,武器却是锋芒毕露,就像是浓雾中露出面目的噬人野兽,獠牙锃亮。领头的一个人扛着一杆长戟,径直走到也先面前。迅鹰军士兵见此人气势非凡,一时不敢上前。

  也先定眼看着来人,似笑非笑,“呵呵,我以为卫戍军全是酒囊饭袋呢,不过王若钧,你的亲兵还像是个样子,怎么着,被烟熏得受不住啦?你继续躲着呀?”

  王若钧的嗓子被烟熏得生疼,他沙哑着声音,低吼道:“也先,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是朝廷的军营,你们怎敢肆意纵火?还派军士围营抓人,难道想造反不成?”

  也先手按刀柄,大骂道:“呸,要造反的可是你们吧,你不是派了细作刺杀节度侍卫吗?王若钧我警告你,你已经被我迅鹰勇士们包围,还不束手就擒。”

  “哈哈哈”王若钧朗笑几声,手一用劲,长戟画了个漂亮的圆,直指也先面门,他淡然说道:“口气不小,且来试试。”

  “好,叫你部下散去,没必要多流血。我俩单独较量一场,若是你胜,我立马让路,任你离去,要是你败那就乖乖和我回节度府。”也先十分想与王若钧斗一斗,毕竟眼前这汉子曾是离国上将。

  王若钧点了点头,环绕他身边的卫士立马四散开来,他们双目打量着周围密布的迅鹰弓手眼光凌厉。

  见卫士散去,王若钧大喝一声,疾步朝也先冲去。

  ……

  “嘿!”江源用木剑格挡住一根劈来的木棒,对面那汉子力道很大,木剑吱吱作响,怕是要断了。

  “哈!”随着一声大喝,江源面前的汉子被一侧奔来的云横撞得飞起来,那云横臂盾上满是墨色,跌落在地上的汉子被摔得七荤八素,身上一片片墨迹,已然达到退场的条件。

  江源正要抱拳一谢,云横却是淡淡摆了摆手,“谢我作甚,谁最好下手,我就去弄谁,下次也许也是你哦。哈哈,不过,我们又成一队了。”

  见有人退场,观众们朝他嘘起声来,下午看台上的观众要出多很多,厄尔特城内消息灵通的人得知城北兵乱已经被节度府戡平,所以人们又走出家门奔向演武场。此时演武场里还剩得八个人,绿段只须遴选出四人,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因此剩下的八人迅速结成两个小队,无人愿单打独斗,以求最大的生存机会。

  本着熟人优先的思维,江源,云横,哑巴少年,和另一个表邋遢的糙汉子组成一队。哑巴少年走到江源面前,从剑匣里抽出一把木剑交到江源手中,江源惊诧地问道,“你不用么?”哑巴少年用力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臂弩。好意难却,江源把满是裂纹的木剑扔在地上,从哑巴少年那接过新的剑。

  “喂,我说对面四个人可不好惹,听说有两个迅鹰军的官长和一个厄尔特巡防司的高手在里面。”糙汉子一本正经的对三人说道。

  “怕什么,我们队里还不是有堂堂节度府的侍卫大人。”云横笑了两声。

  “额,若是杀妖寇我倒是有经验,但是和人相搏我还差点火候。”江源讪讪道。

  哑巴少年把剑给了江源后,身上只剩一张臂弩,他从箭袋里拿出一根弩箭放进弩中,端将起来瞄上了对面一个来人,江源等人见对面派出了人,也各自做好准备。

  “你们四个听好咯,大家走到现在都不容易,我们都晓得雄鹰演武大会选的就是英雄,那么作为英雄,什么品质最为重要?我们队长觉着,英雄就在一个信字,因此想以一对一的方式和你们一决高低,如何?”来人走到十步外站定,叉腰吼了几句又退了回去。

  “谁他娘信你们兵痞的话,一肚子坏水。”糙汉子不满地低声道。

  “张凡,不如我们将计就计,看他们耍什么鬼把戏。”云横向糙汉子说道。

  “得,您请咧。”那个叫张凡的糙汉子朝云横做了个请得姿势。

  “不,你去,你擅使长枪,一寸长一寸强,在那周转得开,你去的话,欠我的钱就不必还了。”

  “你可当真?”张凡和云横本就认识,作为镖局的小镖子,平时花天酒地的,欠了镖把子不少钱,这次参加大会正是想挣点奖金。

  “当然当真。”云横说罢,便不再理会张凡,朝江源和哑巴少年吩咐了几句后。

  张凡想了想,大踏几步到了两队中央。

  “小爷来了,你们几个谁与我相斗?”那四人见张凡只身一人来到面前,相互一点头,举着各式兵器就是一个冲锋,队里的弓手还一边跑动一边拉弓朝张凡射去。

  “果不其然,这些兵痞毫无信誉可言。”张凡咬了咬牙,因为相隔二十来步,射到跟前的箭速度很慢,木枪一挥就打掉了几支。张凡又猛得朝后奔去,平时出一趟镖,他在北江周围和连云山总会遇到许多盗匪,这些盗匪大多不会直挺挺冲进车队,总是埋伏在小坡等高处用弓弩相射,因此张凡避箭的功夫很稳,只是在观众们看来,他跳来跳去的样子很是滑稽。

  哑巴少年和江源绕到两侧,待张凡跑近,半跪在地瞄稳了释放弩机。对面四人,当头一人快奔到张凡身后了,他还没来得及有动作,胸前便被弩箭击中,箭被弹开掉在了地上,墨迹拉得老长。哑巴少年手速很快,他的弩不停击发,一袋箭射空,对面已经有一人不得不退场。江源负责压制对面弓手,短弓的力道没有弩机大,准头也不足,两名弓手和江源对射一阵后明显落了下风,身上出现星星点点的墨迹,其中一位还被仲裁判下了场,而哑巴少年和江源仅中了两箭。小队里仅剩的近战之人见哑巴少年射空了箭,索性不再追击张凡,转而向哑巴少年冲去。

  江源射光了箭,同迎面冲来的弓手战在一起,那弓手先将弓用力扔向江源面门,江源下意识一躲,弓手右手握着的匕首便朝江源下怀刺来。江源把弩一横,格住了匕首,那弓手左脚站定,右手用力一挑,江源的弩便被挑落,还未待江源反应,弓手举起左拳就朝江源头部打去。多年和九幽的战斗经验告诉江源,这一拳的分量几乎能要他的命,看来这弓手是下了狠心。九幽身材高大,空当多,江源还能想办法躲过袭来的巨爪,但是面前的人没有空档,江源脑后一阵冷汗,他下意识的用手相挡,瞬时剧痛震得他脑袋嗡的一声,他一下就被这巨大的力道打倒,跌在干泥地上,荡起一层粉尘。

  “喝!”张凡冲到江源身前,一杆长枪正直刺到弓手胸口,虽然枪头是一团布,但还是让弓手痛苦的滚在地上,这一击怕是打伤了弓手,仲裁赶忙跑来,蹲下摸了摸弓手的胸口后,唤来几名医官,将这人抬了下去。

  江源用左手撑坐起来,右手手臂异常疼痛,他知道手骨断了。张凡担忧得看着江源,很抱歉的说:“小兄弟,我来迟了。”

  江源咬着牙,说:“我没事,还能动,还好不用下场,对了,那少年如何了?”

  两人向远处望去,哑巴少年倒在地上,他身后的壮汉空着手大踏步走着。原来,那大汉见哑巴少年想逃,便将手中的长棍掷了过去,哑巴少年在奔逃,全然不知身后的危险,长棍很重,他只感到背后一阵闷疼,顺势扑倒在地。

  张凡跑去救江源了,而云横却距哑巴少年还有十数步。哑巴少年倒在地上,背上一道墨迹,壮汉走到他身旁戏谑一笑,抽出黑色的匕首向下抹去。怎知异变突生,哑巴少年一个打滚躲过了壮汉的匕首,他的臂弩已经摔碎,箭袋空空如也,算是赤手空拳的面对敌人。壮汉见一击不中,恼怒不已,迈开穿着军靴的脚朝哑巴少年的脸上踩去。

  这一脚非同小可,哑巴少年却是毫不慌张,他诡异的一笑,右手食指不经意地朝军汉一指,军汉只感到胸口麻痹,并且自己已感受不到手脚的存在,他的匕首落在了地上。军汉不知道自己的胸口已经塌陷,一股巨力将他撞倒在地,那匕首好巧不巧的从他背部插了进去,匕首尖端从胸口钻了出来。

  血浸透了军汉的白色棉袍,在沙地上流作一滩,正冒着热气,仲裁走上前来,面罩内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向观礼台举了举小旗示意比赛结束。

  红色的血甚为眨眼,看台上的一些女性观众捂嘴欲吐,引来身边男性观众的嘲讽。

  “这赛者真是蠢到家了,右脚抬那么高,左脚在沙地上打滑摔倒也就罢了,方才随意丢下的木头匕首还要了他的命,真是蠢啊。”一男性观众笑了笑。

  “所以老人们常说造化弄人,这汉子平常定是不敬江北君,自食恶果。”另一人向天空拜了拜。

  “江源,你愣着做什么,雄鹰演武会本就是要死人的。”张凡拍了拍江源的肩头,又若有所思说,“不过,这哑巴也是好运气,怪这蠢汉子自己滑倒了。”

  江源吊着手,盯着远处的那片红色,军汉的尸首已经被抬下去了,哑巴少年呆坐在地上,似乎吓傻了,云横蹲在地上好像在安慰他。

  “我们去看看他吧。”江源定了定神朝张凡说。

  “你不要怕,是那人自己摔倒的,而且若不是他摔倒,你的头都被他踩扁了。”云横安慰道。

  哑巴少年还是一脸呆滞,他看到江源过来,眼光闪了闪。

  “雏鹰展翼,成者几何?演武之行,本是艰险。今日比武,到此终了。场上四人,好生准备,明日之赛定要决出雄鹰。”司仪同图萨商量几句后,登台宣告比赛结束。

  ……

  “江兄弟,你的手怎样?”一袭红袍的乌利亚来到大帐内,看着坐在床上的江源,关切地问道。

  “医官看了,说是没有伤到骨头,算我多虑了。”江源晃了晃右手,手臂上缠着厚厚的棉布,看着不是很自然。

  “明日的比赛还是要参加么?”

  “当然,都坚持到这个环节了,怎能放弃。”江源点了点头。

  “听说今日场上死了人?”乌利亚神秘的一笑。

  “嗯,那军汉好像是自己摔倒后,被落在地上的匕首弄死的,真是巧合。”

  “恐怕不止是巧合吧,图萨大人给你带了话,会场上有修行之人,让你明日小心,若是情形不对,赶紧认输不要丢了性命。”乌利亚把火塘上的吊壶取下,想冲杯热茶。

  “修行之人?真是好笑,我怎么没有看到?若是有,你明日在看台上用玄火救我也可。”江源嗤笑一声。

  “江兄弟,你真是傻得可以。我丑话说在前,若是你惹恼了修行者,我这点能力也是帮不了你的。”乌利亚气得把热水倒在了杯子外。

  “好吧乌利亚,既然你和图萨都这样说,那我明日警醒些,绝不莽撞。”江源站起来,走过乌利亚的身旁,“他们三个今晚约我在外面吃酒,我就不陪你去吃饭了,啧啧,你这身衣服真是夺目。”

  “呵!谁要你陪我吃饭了,南宫启早就和我约了饭,还是南城最大的酒楼,知道吗?”乌利亚笑了起来。

  “好,那你俩慢吃,待我得了名次再请你俩。”江源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帐。

  江源并不是不把图萨和乌利亚的警告放在心中,他自知明日比赛的凶险。明日黑段赛,按惯例,他们四人已经有了大会的名次,对于最后雄鹰的争夺更是到了紧要关头,那萨达尔也不知道还会使什么手段。对于明日的对手,几日比武下来,他深知张凡,哑巴少年和云横身手不凡,况且今日那军汉死得特别蹊跷,这三人更是深不见底。江源在心底对他们仨很是戒备,虽然一路走来,互相多有配合,但是至今都不知道另外两人的来历,他们倒是对自己清楚得很。修行者,嗯,难得一见,江源心里浮现出莫言莫青的样子,想到莫青火光下美丽的脸庞,他的心莫名悸动一下,罢了,不去想太多,我倒要看看修行者到底有多么厉害。

  江源走在宽阔的石板路上,远处南城醉仙阁的灯火正是光彩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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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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