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行刺
北纬三十2017-02-05 22:584,887

  夜渐渐深了,百姓们白日里都收到了宵禁的官府通告,因此躲藏着在家中的他们也未点灯,街道上黑漆漆的,一片静谧。南宫启寻了个小食铺,一脚踹开店门,闯进去翻出一些吃食,二人就着火塘中的热茶吃了个饱,临走时江源从兜里排出几枚钱放在柜台上权作给店家的补偿。

  肚里有了货,二人身上活络起来,他们沿着街边小铺小心翼翼地从东城蹭到圆形广场上,远处的节度府灯火通明,隐约有乐声从高墙内传出,定是庆贺夺胜者的宴会正在举办。二人探身望去,节度府衙黑色的大门处列着一队身着厚重皮甲的武士,石塔上几名弓手警惕地盯着四周。

  “节度府防范如此严密,我们想进去谈何容易?”江源隐在圆形广场的一处阴影里叹了口气。

  “江源兄弟,没有准备我会打这个主意吗,我们再等等,南城的达官贵人定会前来,我们有机会的。”南宫启望着官道舔了舔嘴。

  南宫启所料不错,二人等了一会儿,远处响起一阵车轱辘声,原来是辆华美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厢四角悬着的四只鹰纹灯笼随着车轮滚动摇摇晃晃。

  “我们运气真好,是斯图尔登家的车。”南宫启激动地捏了捏江源的胳膊。

  “斯图尔登是谁?”江源低声问了问。

  “你看到那鹰纹灯笼没?只有斯图尔登家的人才敢在马车上用那样的灯笼,他们是厄尔特望族,雄鹰演武大会的幕后组织者之一,这个家族在江北草原数次权力更迭后都能屹立不倒,很有两下子。斯图尔登家的马车节度府是不会检查的,待马车走到这,我们可以攀在车底随他们进去。”南宫市见马车驶近,头埋得更低了。

  方才南宫启特意带江源埋伏在一截石质栏杆后,平常用来维持秩序的栏杆今日成了不错的藏身地,躲在这个地方一来不会让塔楼上的弓手发现,二来他们的前方是一条石道直通节度府正门,马车定会从这条道上驶来。

  南宫启二人对自己的藏身地很满意,可斯图尔登家的车夫却不是这样想,他催动马车行至跟前,对两侧突然出现的栏杆很是厌恶,若是这破石头划伤了华美的车厢自己可担当不起,因此马车行到此处速度格外缓慢,这恰好给了江源和南宫启机会,江源跟随南宫启瞅准时机,一低身钻进车下,没想到这大马车车底空间宽裕,车轴到车厢底部还有一定距离,厢底还设有供人攀附用的抓手,看来这马车的主家也常干这样的事。

  “王叔,车底是不是磕着了,我怎么觉得车底有动静?”车厢内一名女子在询问车夫,听声音她的年龄还很轻。

  “这路上哪有什么大石头,怎么会磕底,你莫要胡说惊扰了小姐。”车夫不耐烦地回道,他可不想因侍女的一句话就在节度府外停下来,早些进节度府自己的责任也担得少些。

  节度府门外的武士们遥见到斯图尔登家的车,急忙列队站好,马车缓缓驶进节度府,在节度府内石墙左侧的一处空地停稳,这也是当时国师马车停放的位置。节度府的侍女们匆忙地赶过来,她们弓着身列在车厢两侧,须臾,两名女子走下马车,这些侍女又簇拥着她们径直向节度大厅走去,和江源第一次到节度府不同,萨达尔好像将今次宴会安排在了官府大厅。车夫围着车厢绕了两圈,确认没有任何剐蹭后也在节度府守卫的带领下到门房处歇息,随着守卫们擎着火把回到自己的岗位,这片空地又陷入了黑暗中。

  江源二人待周围的人离开后,从车底悄然钻出来,很快寻了片阴影隐藏起来,今夜无月,火把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

  陆陆续续有马车或者骑士进入节度府,空地被停了个满满当当,料想这些人都是南宫启口中所说的厄尔特上流阶层。不多时,守卫们不知从哪提了几壶酒竟然在当值期间大口喝了起来,看来不会有人再进节度府了。

  “今夜我们二人行刺萨达尔本凶多吉少,然而现在看来这节度府守卫竟然喝起了酒,如此麻痹大意真是给了我们机会。”南宫启见守卫们聚在大门前喝酒,院里早没了人,兴奋地说道。

  “萨达尔断然没有想到有人会来杀他吧,高傲的雄鹰可不把猎物放在眼里。”江源摸出自己的迅影弩紧了紧弦。

  那面鹰墙内传来了阵阵欢笑声,酒肉的香味仿佛也跟随贵气的笑声弥漫在节度府的每一个角落。江源二人从阴影里走出来,蹑手蹑脚地往内院摸去。“不要靠近那个老鹰雕塑,否则你的武器会被它拿走的。”南宫启低声嘱咐了江源一句,江源点了点头,他作为萨达尔侍卫队的一员当然知道这只石墙上展翅的雄鹰有多么古怪,只要有武器靠近它,必定会被它束缚,只是奇怪的是,江源的长星剑却是无妨。

  鹰墙后是办公场所,上好的石料木材构筑成帝国所有官府大厅的样子,那暗色的建筑色彩突出一种威严。穿过大厅左侧的小道,那座三层的木制楼房才是萨达尔的居所。江源二人躲在一座暗淡的石灯后注视着那片喧闹所在,此时官府大厅内人头攒动,门帘高高的扬起露出了内里的情景,昔日议事的大厅上一群舞女正卖力扭着自己的腰身,厅内四周围坐着身着各式华服的老爷和夫人们,萨达尔坐在上座,他依然穿着演武大会上那件夺目的的玄色绢甲。萨达尔坐在座椅上,肚子上那只黑虎补子,没了往日的威风,倒是多了几分慵懒,背部那面长长的红色披风被取了下来,可能是嫌披风拖拉在地板上有碍观瞻。

  萨达尔站起身来,人们在向他庆贺些什么,江源和南宫启离得太远听不真切,只是拥杂的人群,来往穿行递送菜品的侍女让这个宴会显得乱哄哄的。“这个宴会挺随意的,和我在朔方军营里的各种庆功大会一样随意。”江源吐了口唾沫。

  “可不是嘛,那些贵人老爷们也是敢怒而不敢言,心里早就不耐烦啦。”南宫启嘴角一扬,突然邪魅地看向江源,“萨达尔站起身来了,这么远有把握吗?”

  “嗯,我有把握。”江源点了点头。

  关于刺杀萨达尔的方式,二人经过讨论后一致认为远程狙杀是最有把握的,甭说节度府的侍卫了,那大厅里拥挤的宾客们都能成为阻挡二人突入的城墙。江源对自己的迅影弩很有信心,他备的几支箭特意淬了剧毒,九幽妖寇在他的箭下都难逃一死,何况是人?

  萨达尔挥了挥手,舞女们急忙从两侧退去,面前更宽广了,他上前几步示意宾客们安静,对于演武大会他有一番官方的总结要发表,对于城禁的命令他也有一番作为厄尔特上流阶层领头羊的解释,宾客们安静下来注视着眼前的节度大人,耐心听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心里却计较这城禁给自己带来的经济损失。

  江源端好弩倚靠着石灯,这让他觉得很稳当,萨达尔的上半身被套进了瞄具里,那魁梧的身躯曾在杜热尔遍染月国武士的血液,那粗壮的手臂也曾擎过一把镶嵌着红色宝石的长刀,长刀上浸满反对者的怨魂,你那棱角分明的脸将和你的野心一同破碎,江源咬紧了牙关,此前他从未杀过人,没想到第一次杀的人就是朝廷的封疆大吏,自己的半路仇人。

  南宫启盯着站在大厅里滔滔不绝的萨达尔,低声对江源说道:“机会只有一次,江源兄弟你可要把握好了。”

  江源嗯了一声,弩箭同时从迅影弩中射出,这支箭是江源自制的为数不多的极品,箭速极快,干冷的空气转眼被它刺破。

  第一支箭刚出,江源第二支箭又飞向萨达尔,极快的瞬发术耗费了江源太多的体力,他闭着眼大口呼着气,拉弦的手臂极为疼痛。

  男男女女的惊呼从大厅内传来,江源心里石头一落,中了吧。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这笑声江源再熟悉不过,他惊惧地睁开眼向大厅内看去。

  萨达尔站在大厅中央哈哈大笑,他的面前,两支弩箭诡异地悬停在半空,箭头距萨达尔的身躯和面门不过三指,江源朝萨达尔的脸和胸口连发的两箭未对他造成丝毫的伤害。

  “有人行刺节度大人!”从人群里钻出一位披甲大汉,侍卫队长,迅鹰将军乌格尔跑到萨达尔身旁,抽出长刀一刀将两支箭拍在地上。

  “诸位不要乱,一切竟在我司掌控之中。”云横带着一干巡捕从官府内厅走出来,他站在萨达尔前行了一礼,朝周围吹了一声哨。

  江源听到四周响起一片甲叶声,节度府高墙之上出现了一堆弓手,地面上巡捕和节度府守卫亦高举火把向二人围来。明晃晃的火把连成一片,二人再也无处遁形,巡捕和守卫们包围了他们。

  “让我们看看是哪位狂徒胆敢在演武宴上行不轨之事。”云横和乌格尔面若寒霜大步朝江源二人走来,他的身后跟着的是噤若寒蝉的一群贵人老爷。

  “江源?”乌格尔插着腰盯着江源,声音极大,“你作为节度府侍卫竟敢谋害自己的上级?你没有获得雄鹰戒指,没有得到演武大会的最后胜利是你自己退赛造成的,这与节度大人何干?作为武者而言,你的行为真是可耻。”

  乌格尔连珠一样的斥责也让宾客们听明白了,敢情是两个演武大会的参会者不满大会结果,仇视厄尔特节度府,特地挑选今夜宴会上行刺节度,用心歹毒。

  “呵呵。”江源本欲反驳,甚至想将萨达尔的丑事说与他们听,但是他现在明白了,自己这只傻鸟现在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了,无奈一笑。

  南宫启拔出长剑冲向乌格尔,乌格尔抬脚一踢正中他的胸口,南宫启被踢倒在地,吐出一口血。

  “大胆狂徒!来人,把他俩给我杀了!”乌格尔大喝一声又朝云横使了使眼色。云横点了点头回身朝身后的宾客们说:“此二贼行刺朝廷官吏,按律本当押后再审,然而二人拒不缴械,负隅顽抗,因此当就地格杀,以防有失。”

  江源深知事无回转之地,他抽出长星剑横在自己面前,剑身散发的光泽让众人赞叹,在场的商人已经开始盘算,待眼前的少年一死,就买过这把好剑。

  白日里巡城司的人没有搜寻到王若钧的影子,此时的云横立功心切,他扔掉哨棒拔出自己的腰刀,盯着江源舔了舔嘴,脚下发力大喝一声,裹挟几名胆大的巡捕和武士向着江源奔袭而来。

  江源避无可避,心下一狠,长星尝尝人血未尝不可,他沉下步伐,右肘一挫,剑锋向下一划,切断一名巡捕的小腿,江源不待那人倒下,向右一个漂亮的转身,避开袭来的一把长刀,剑光一转狠狠从另一名武士的颈部间扫出一条血线,他低下身子错过即将倒地的尸首,紧握长星的双手那么轻轻一转,剑由下向上跃起,血光乍现,最后一位巡捕的前身被破开。转瞬间,云横身前的三名好手躺在地上,他急忙刹住脚步,看了看墙上密布的弓手灵机一动,欲让弓手开弓放箭。

  江源见那云横站定脚步望向高墙,想起弓手心中大惊,若是那么多的箭袭来,自己定成箭靶,无可逃遁。

  云横正欲开口,呼的一声,江源身后却突然飞来一根长矛直袭云横胸口,长矛来得太快,云横来不及抵挡,直将云横戳倒在几丈外,令人疑惑的是,这根长矛矛头被截取一大块,没了锋芒,云横的胸甲救了他一命,长矛并未戳进肉里,饶是这样,巨大的冲撞也让他体内气血翻涌,嘴里吐出大口血沫。

  马蹄声排山倒海般涌来,在静谧的夜里格外使人胆战,一队骑兵撞开挡路的守卫和巡捕从江源身后奔来,在距江源一步处一齐勒住身下的战马。马蹄下卷起的干尘随风扬去,居前的武士身披墨色大氅,身着朱雀花纹的精甲,一杆长戟斜斜地握在手中,他的面目隐藏在盔里,男人的声音略显疲惫:“你们都不要动,江源,跟我走。”话毕探下手一把抄起江源夹在马上,掉头朝节度府外奔去。

  “将军,快射杀他们。”云横咳着血,颤抖着指着远去的骑兵。

  乌格尔像木桩般立在地上,他摆了摆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南宫启,“追不着了,这不还有一个没跑?”

  ……

  萨达尔沏了杯热茶,捧在手上闻了闻,杂七杂八的人已经散去,地上的尸首也清理干净,此时他的面前恭敬地站着几位厄尔特城德高望重的人。

  “想不到我节度大人竟也是武道修者,原气之力真是高深莫测。”一位华服老者眯着眼,拱了拱手。

  “节度府城禁一日,我这里虽略有损失,但是无妨无妨,大人交代的事,小的定竭力完成。”一位弓腰驼背的中年人献媚道。

  “诸位的支持本官多谢了,你们知道,若不是念着南边的那位,王若钧那厮今日出得了我节度府?诸位也是节度府的强大助力,拔了这根刺,大家做事都顺畅。”萨达尔随手将茶盏放在桌上,回身朝自己的小楼走去,那里,忠心的乌格尔正侯着等待自己的下一步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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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有话说:第一卷就要结束了,傻鸟一般单纯的小少年终究要成长起来,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都是容不下单纯的孩子呀。多谢书友们的收藏,3比1的比例,很不错,谢谢啦,若是诸位有更好的意见和自己的人设恭请在留言板上发表哟,留言板太冷清啦。

继续阅读:第三十章 烫手的馍馍要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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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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