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的腕部有伤,拉弦的动作很慢,这时,马匪们的第一波箭雨到了。
“笃笃笃。”车身和篷顶被几支箭扎中,这是马匪们在警告客商立即勒马停车。
“咻。”挡在老图萨前的一名骑手应声落马,他的面门上插着一支弩箭,黝黑的迅影弩从车篷内伸出,只有箭头反射着明亮的月光。
“操,兄弟们冲上去,把他们剁了。”毛文华本想吓住马车,不愿费力气动手,没想到这车里有硬茬子,眼见折了个手下,他怒火中烧,领着三个骑手直朝马车冲去。
马匪们不停往车篷内射着箭,车厢顿时变成刺猬,两匹挽马亦中了几箭,疯狂地奔跑起来。,
老图萨举了块厚木板随意挡了几箭,不满地对江源说道:“小子,区区几个马匪还射不了?“
江源再次射翻一个骑手后,吐了口唾沫,“大劈合术伤了手腕,如今用不上力,上弦比较慢。”
娜吉抱着安娅躲在大木箱下,马匪的箭都扎在了行李上。安娅包着泪花,却捂住嘴不发出一点声响,她相信一老一少两男人能保护好自己和母亲。
一名骑手从车厢侧后靠了上来,他想用手里的马刀破开车篷,然而一只缠着厚厚绷带的手却将其一把扯进篷内破坏了他的意图。一抹血喷在篷布上,一位少年从车内跃出,跨在了奔马上。
看见江源骑马冲向毛文华,老图萨嘴角一扬,勒停马车,右手一撑从车辕处跃下,大刀在手,冷眼望着围来的几名马匪。
毛文华见江源大咧咧往自己面前冲来,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气得他牙花子都咬了出来,他的嘴里发出尖利的口哨声招呼左右催动胯下奔马应了上去。
毛文华手里的一柄长锏威力巨大,许多不开眼的镖师被他打得甲破人亡,他自信眼前的小少年只一交锋,便会被自己打下马来。马匹相冲,速度极快,毛文华已经看得到江源年少的脸庞,映着月光白森森的,眼里满是兴奋的星光。他挥锏打下,长长的锏传来了熟悉的回馈,被它击中的人筋肉必定碎裂,这时毛文华左侧的骑手一阵悲惨的惊呼,他定眼一看,原来右侧的蠢贼不知何时骑马拐到了他身前,方才一击,已经将其连人带马打在地上。
江源晃到了毛文华右侧数步,他将击发后的迅影弩扔在地面,看着马匪的死尸,大声叹了口气,他的弩箭射中了那名马匪战马的左腿上,几骑相交时,战马吃痛,只一瞬便带着骑手拐到了毛文华的一旁,被其一锏打死。
“可恶!”毛文华扯住缰绳,又朝江源冲去,而另一名骑手早于他之前杀到了江源面前。
“唰。”一道亮光从马匪胸前闪过,污血从厚厚的皮袄里喷射出来,惊慌失措的马儿甩下没了生气的主人逃向江源的后方。
长星剑滴落最后一滴污血,毛文华的长锏转瞬便至。攻击来得太快,避无可避,江源的硬生生接住了劈向自己头部的长锏。毛文华的力道很大,江源连同身下的马匹被压倒在地。毛文华见少年被自己一击落马,心下大喜,跃下马来又持锏打下。
江源脑门感受到杀意,几个翻滚避到了距毛文华几步外的地方,他站起来,双手因为脱力发着抖,拿不稳的长星剑索性杵在地上。呵呵,没料到眼前的大汉还是个难缠的主,比刚才的杂兵高到不知哪里去了。可惜,自己因为练图萨的大劈合术伤了手腕,否则我还可以和他一战。江源毕竟力量尚未长成,再加上今日长途赶路消耗了部分体力,方才的厮杀更是榨去了他剩余的力量。
毛文华不给江源喘息的机会,作为悍匪,他的行事一向狠辣。见江源杵剑在地,大口喘着气,心里已明了几分,他大步向前,突然一锏打飞了长星剑而后又一脚踢在少年胸间。
江源被踢飞数步远,仰躺在地上,遭受袭击后,胸间的骨肉欲碎,简直扯着心得疼。但很快疼痛没有了,只剩下了麻木。不但感觉不到疼痛,马车旁匪徒的奔腾、嘶喊和刀兵相交的声音也变得忽大忽小飘忽不定。
江源的眼里满是草原的星空,这时星空开始融化,过往、现在杂糅在一起,黑色的夜晚是最好的幕布,天上出现一帧帧图画,阿爹正端着一碗七仙面缓缓朝自己走来,面碗里却是暗红的污血,和蔼的阿爹又化作丑陋的九幽妖寇,末了,朔方牺牲的战友同穿着红袍的乌利亚站在一起,手拉手围着江源大笑,江源看着面前的故人心里愈来愈放松,他笑着朝他们伸出双手。
“砰!”一声迅雷划破苍穹,闪光的长星剑插在江源面前,乌利亚等人停止大笑,面容恭敬,一个伟岸的男人背对众人,将军!
江源惊醒,他回到了现实里,胸口仍是剧痛无比,他躺在摇晃的车厢内,眼前是娜吉关切的面容,一旁的安娅咬着唇紧握着他的手,小女孩儿的手冰凉,满是冷汗。
“马匪呢?图萨大人呢?”江源鼓了好几口气,忍着胸前的痛意低声询问道。
”嘿,你小子真是命大,要不是娜吉出手,那狼崽子早踩碎你的胸口了。“老图萨脸上满是血污,他的头伸到车篷内,继续说,“马匪们已经逃了,这个你不用操心,老夫如今只是担心你的身子,看来你还是逃不过原气反噬这一关。”
“原气反噬?”江源心下大惊。
“图萨大人,我们还是继续赶路,江源的事有时间再和他细说。”娜吉小声说道。
“是是是,这个倒是我们的第一要务。”图萨打了两声哈哈,转头认真驾起车来。江源一行人已进入巡防司的巡逻范围,在一里外就是望南坡驿站。
……
月色下,毛文华趴在一匹伤马上,他的左手垂在鞍旁,手臂上有一个大洞,汩汩鲜血从包扎物里流出。那声雷鸣太恐怖了,他知道自己今夜遇到了传说中的火折子,那是他们马匪绝对不敢惹得人,如今,自己片银未得,还损失了十几个兄弟,带着伤躯的他该如何在草上飞面前立足呢,想了想,他愈发愤恨那个倒在地上的少年郎,自己为何不早些用锏打死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