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摘苏钰的面具也可为其祛热,邵以眠思及此,便决定不摘苏钰的面具。十指连心,邵以眠吩咐大武又取来几面布帛,将布帛用冰水浸透,拧干,同时敷在苏钰的两只手上。
期间,若是被冰水浸透过的布帛被苏钰的体温暖热之后,邵以眠便将布帛换下来,周而复始,一直到四个时辰之后一帧、石青、胡人三人回来。
一帧手上端着汤药,稳着步子便朝邵以眠走来,邵以眠忙起身接过。将汤药拿在手里,却不急着喂苏钰喝下去。
左手稳稳的端着汤药,右手便探入怀中,从怀里取出一个非常精巧的瓷瓶子。那瓶子如同大拇指般长,通体发绿,不仔细瞧看会以为是翠玉的材质,瓶身上有些不规则的痕迹,像是裂痕,很是随意,其实不然,那瓶身上的痕迹是故意做成那样的,是装饰。
邵以眠将瓶子拿在手上,一帧等人迅速凑近了上来。
一帧将那瓶子细细打量,谨慎问道:“叶奕姑娘,这是何物?”
邵以眠抬眼看了一帧一眼,却是神秘一笑,眸光收回,覆又看向瓶身,浅言道:“这物说来话长,若是要从头说起,怕是又要耽搁一番时间。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救叶昱叶公子,至于我手中这物到底有何来头,等到叶昱叶公子醒了,我便与你细说。”
“好!有劳叶奕姑娘了!”
“无妨。”
邵以眠将堵住那翠绿瓶子的木塞拔开,将瓶子里的药倒在手上了三颗,覆又将木塞塞住瓶口放入怀中。
右手手心里躺着三粒晶莹剔透如珍珠一般的药丸,邵以眠反手将药丸倒入盛满汤药的碗中,那汤药便在碗中瞬间消失不见。
“这!竟然不见了!”石青甚为惊奇怪,眸光紧盯着那药丸,矢口叫道。
邵以眠却是全然不顾石青的吃惊将手中的药碗轻轻晃动,片刻之后,便用勺子盛了一勺,放在嘴边轻轻的吹起,覆递到苏钰的嘴边。
石青见自己惊诧的言语并未得到回应,下意识左右看了看身边的胡人与一帧,见二人像是并未听见自己的惊呼,而是将目光投递在准备往苏钰口中喂药的邵以眠身上。
石青一时间尴尬至极,却不好声张,为了缓解尴尬,只好收敛心神,也将目光放在正欲喂苏钰汤药的邵以眠的身上。
邵以眠拿着汤药送进苏钰的嘴里,却发现汤药并未像自己预料的那样缓缓进入苏钰的口中,而是全部流淌了出来。眉心一皱,伸手从怀中掏出帕子便为苏钰擦了起来,一时间,淡粉的帕子上全沾染了褐色的汤药。将苏钰的嘴角擦干净,便将帕子握进了手心,盯上他的紧闭的唇瓣,一时间心急如焚。
即使是睡着,半昏迷的状态,苏钰似乎也对这碗中的汤药十分抗拒。见一次不成,邵以眠便又试了几次。淡粉色的帕子已然被染成了深褐色,一碗汤药也都快见了底,可是仍旧喂不进苏钰口中半滴。
邵以眠一时间也颇感无奈,没想到这汤药竟然这般难喂进苏钰的口中。
胡人见此忙道:“叶奕姑娘,想必叶昱叶公子是极其不喜这汤药的苦味的,既然如此,胡人有一计,或许能教叶昱叶公子乖乖的喝药。”
邵以眠闻言忙道:“什么法子?”
胡人略过身旁的石青,走至邵以眠 的身边,俯身在邵以眠耳边窃窃私语。
石青见此颇为不屑,挑眉看着一帧道:“也不知道胡人同叶奕姑娘出的是何种法子,竟然还避着你我二人!哼!”
听石青所言,一帧倒是不为其所动,本不愿开口说话,但是心中似乎对正义又颇为的尊崇,不忍石青这般想胡人,便道:“既然避着,必然是有不可说明说的地方吧!”
石青一愣,看上一帧的面道:“你倒是理解胡人哈!”话中语气各种玩味。
一帧张了张口,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石青见一帧不再接自己的话,抬起头看向一帧的脸探究一番,冷哼一声,便也不再言语。
胡人在邵以眠的耳畔窃窃私语,也不知道胡人同邵以眠说了些什么,只见邵以眠面纱下的面,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终,竟浮上片片红晕,在面纱的映衬下,只觉邵以眠面上是道不尽的欲与还羞。
胡人讲话讲完,微微直了直身子,为了加深这个方子的可行性,看上邵以眠,定声道:“叶奕姑娘,按照我说的做,绝对能将汤药喂于叶昱叶公子口中。”顿了顿,眸光微闪,嘴角挂上可有可无的笑意,道:“就是,要委屈姑娘一下了。”
邵以眠此时心中一片翻江倒海,胡人讲的那个方子,邵以眠听了也认可,那个方子绝对能将汤药喂入叶昱的口中。
可是,可是……那个代价却是……
邵以眠的眸底一番挣扎,却是迟迟下定不了决心。
说道委屈,倒有些严重了,与救人性命相比较,或许是值得的。
只是邵以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若是真的那番做的话,恐会得人诟病。
可是眼前的苏钰命在旦夕,若是不将汤药在凉透之前喂进他的口中,便连着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手中汤药的温度在一点一点变低,邵以眠心绪烦乱,实在是难下定决心。
胡人见此,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苏钰眼,将目光放在邵以眠的身上,口中急切,催促道:“叶奕姑娘,你若再不下定决心,叶昱叶公子怕是无力回天了。”
邵以眠眉头紧皱,无奈闭上眼睛,又陡然睁开,眸光定定看上苏钰的面,咬咬牙,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胡人闻言心中一喜,忙道:“好好好!”一边说着,一边一手拉着一帧,一手拽着胡人,并叫上了大武,四人一同出了房门,站在门外,胡人忙将房门关紧。
石青极为好奇,为何胡人会将所有人都叫出门外,只留邵以眠与苏钰二人。将心中的疑问问与胡人,胡人却只是摇头,不说话。石青一向是不打破砂锅问到底绝不罢休的性子,见胡人这般更加着急了,伸手抓过胡人的衣服袖子,便道:“胡人,你别卖关子了,快说!为何将我们三人全都叫了出来,独留叶奕姑娘与叶昱叶公子在房内!你倒是说清楚啊!别又是摇摇头同我们几个打哑谜!”
“你放开!”岂料胡人一甩衣袖冷冷道:“什么你都想探知个一清二楚,你可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既然我能附耳于叶奕姑娘去说,便是有意不愿让你们听见,你心中应当自知,既然不愿让你们听见的,便是有原因的。当然,这原因定是不能同你们讲的。石青,你的好奇心也该收敛收敛的,你难道不知,好奇心害死猫么?”
前面的几句话一会儿就将石青给绕晕了,终于找到了胡人话中的脉络,总结为一句就是——无可奉告。
呵!这倒也就罢了,胡人后话竟然指责自己好奇心太重,这就万万不该了吧!
“胡人,有话咱应当是要说清楚的啊!那叶奕姑娘给的方子,虽然是给了一帧了,可是一帧可并未私自藏起来啊!而是同我们几人分享了不是!既然一帧能做到如此,为何你同叶奕姑娘商量的为叶昱叶公子喂药的方法怎的就不能同我们几人言说呢?”石青一番话说的理直气壮,其中的道理,是个明白人一听都能听的出来。
虽说这喂药一事看似不足为奇,其实也是有一番玄机的。这医者常常会遇到难将汤药喝进口中之人。若是有什么好的法子解决此事,那么,喂药一事便简单容易的多了,药喝进去了,自然,药到病除。
一帧从两人开始起争执便只是站在一边细细的听着,本来也觉得是石青多管闲事了,既然胡人不愿意讲出来,那又何必苦苦相逼呢?可是石青这番话说出之后,一帧第一次觉得石青说的在理。那方子既然三人共享,为何这喂药的好方法,胡人就是不愿意同自己与石青言说个清楚呢!
虽未说只言片语,却将目光放在可胡人的身上,那眸中定定的神色,似乎是在等胡人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胡人见此,颇有些愤然,见一向稳重明事的一帧也这般看自己,心中一时间很是烦躁,指着眼前二人,胡人狠狠的甩了甩衣袖,道:“你……你们啊!”
心中的主意早已经拿定,那喂药的方法自是不能同眼前二人言说的,若是说了出去,岂不是将叶奕姑娘的名节毁了么?
不行,无论如何,绝不说。
“你们!”胡人颤抖着胳膊指了指石青,又指了指一帧道:“无论你们如何说,那喂药的方法我断然是不会同你二人讲的。我不管你二人如何想我,我皆全然不顾。我只知道,我不说,才是对的,就够了。”
“嘿!”没想到胡人今日竟然这般的倔强,石青真以为自己眼前的人并非是胡人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