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三人皆不说什么了,向邵以眠道别了一声,三人相携,忙抓药去了。
出了房门,三人脚下未停,嘴上也未停。
胡人与石青连番炮轰一帧,一帧甚感莫名其妙。
“一帧,你没看出了来我和胡人对这方子中所写的药材好奇么?怎的这么一点求知欲也要被你生生的掠夺呢?你说!你为什么不愿意让我跟胡人同你一起去抓药?”石青面上盛怒,厉声道。
“我没有!”一帧深感无奈,方才在屋内,自己真的是有意想要让两人留下来帮衬邵以眠。当时接到邵以眠递过来的方子之后,自己看着那方子上的药看的认真,并未发觉两人对这方子上的药材好奇,更加不知两人有心研究这方子。此时,两人非要诬陷自己是想将邵以眠开出的方子独吞,自己也真的是百口莫辩。
“你就狡辩吧!我们俩眼睛都快长在那方子上了,你那么细腻的一个人,怎么会体会不到我们的心情!”石青愤愤:“你就别狡辩了,你就是想将叶奕姑娘开出的这个方子独吞!”
“我真的没有!”听闻石青这番说话,一帧只得无奈解释,顿了顿,又道:“方才屋内我看方子也看的认真,并未观察到你们两人的神色,阻止你们同我一起去抓药,是真心的想让你们留下来帮衬叶奕姑娘。将方子独吞的心思是万万没有的啊!”
石青正欲再开口,胡人忙冲着他使眼色制止,石青面上愤愤,只好闭嘴。
胡人眸光闪烁,心中思料一番,稳声道:“一帧,既然你现在知道我们二人的想法了,那么,这方子……”胡人不说,就等一帧说,看着一帧会怎么说。若是说这方子三人一起研究便好,倘若不然……哼!
“当然是三人一起研究啊!”一帧连想都没想,直言道。
“好!”胡人与石青皆满意一帧这个回答。
彼时,三人才停止了争执,脚下的步子,也更快了。
因怕苏钰的病情加重而邵以眠不知,所以,为了能时刻掌控苏钰的病情情况,邵以眠时不时的为苏钰把脉,脉象上虽然变化不大,可是没触上一次苏钰的皮肤,就感觉苏钰身上的灼热感一次比一次加强,邵以眠眉头紧皱,默了,抬起头看向身旁站着的大武,道:“你快去打些冰水来!”
大武一怔,本欲开口说话,却因邵以眠在门口时那句“别说话”,从进门之后足足两个时辰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彼时,微微一张口,就觉得喉咙间沙哑的厉害,后怕若是将话说出口,真的会是粗哑的声音,大武便将口中本要说的“好的”换成了冲着邵以眠重重的点了点头,快速出了房门。
目光随着大武出门并将门关上,才收了回来,看上苏钰的面,竟堪堪的一声叹息。
眸间复杂,饶是在众人面前再过淡然自若。彼时,邵以眠也终于支撑不下,面纱下角色面满面的哀伤。
苏钰的病有多重,只有自己知道。
自己开的那个方子,能不能将他就回来,自己心里也没底。因为,苏钰已经耽搁了最佳的治疗时间。
自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盯上苏钰的面,邵以眠眸间哀恸,道:“若我早来半个时辰,就不会这般没把握了。是我的错,皆是我的错,我太相信大武了。我心中不明白大武为何这么做,只是隐隐觉得,可能同那日你将他命厨房熬的猪蹄羮打翻有关吧。可我又觉得,大武本性憨厚,不该是那样的人。我心中自是烦乱的很,你的病,大武的欺骗,唉……无论如何,终究是我的错。”
邵以眠的心中自是还有一个疑惑,那便是,为何苏钰从自己那儿走后,就变得又病又伤了。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目光不禁向下看去,在苏钰的膝盖处定住。邵以眠伸手掀开了苏钰膝盖处盖着的被子,便看到苏钰的膝盖处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心中回想石青说他最擅长的便是处理外伤,那苏钰的双膝便是他包扎的吧。邵以眠细细查看,见这包扎讲究,心中也是片刻的安然。
脑海中忽然想起自己那日腰部受伤叶昱为自己细细的包扎,邵以眠白皙的面上一阵薄红,似乎将那白纱上也印上了桃花色。
思绪收回,手轻轻放下,被子覆又盖在了苏钰的双膝之上。
苏钰只觉头昏脑涨,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心口依旧残留着悲伤的余韵,膝盖处的疼减轻了许多,迷蒙之间,苏钰微微张开眼帘。
映入眼帘的人,苏钰一时间看不真切。可是自己的眼皮似乎故意跟自己作对,自己努力想要再张开一些,却发现,竟是无力。
苏钰那半张微张的眼睛,在外人看来,若不细细的观察,根本就看不出来苏钰其实醒了。
当然,邵以眠心头愁绪万分,自然是没有将心思放在苏钰的面上的,也自然并未察觉苏钰其实已经醒了。
朦胧之间,苏钰当自己面前坐着一位仙子,心中竟一番哭笑不得,这难道就是死后世界的使者。
苏钰微睁的眼,定是用力的瞧着。瞧着邵以眠的柳眉,杏眸,还有,面上的一面白纱。苏钰甚觉自己太过可笑,眼前的仙子,竟有几分像是邵以眠。
怎么可能,两人明明说过不再相见的。她又怎会来看望自己。
况且,邵以眠是从来不戴面纱的,也不常穿紫色的罗衫。
拼尽全力的一声叹息,苏钰是希望将自己心口的那一丝郁闷之气发泄出去的。苏钰只当自己思死了的,既然死了,怎的就不能将前尘往事放下。
只是自己这一国之君,竟然枉死在这边关处,还是因为情。这若是日后让人说了去,岂不是太过可笑,好在这军中,除了君殇,便没人知晓自己的身份了。
好在……
岂料苏钰拼尽全力的一声叹气,堪堪的惊动了愁容满面的邵以眠。邵以眠心中一惊,杏眼直直的盯上苏钰的面,忙道:“你醒了么?叶昱,你行了么?”
苏钰闻言浑身一震,这般绕梁的黄鹂之音,除了邵以眠还有谁。她……她真的来看自己了!她……我……我并没有死!我还活着!
她真的来看自己了!
可为何要戴着面纱?
好累……真的好累……头好晕……好晕……
渐渐的,苏钰眼前只剩下黑暗一片,邵以眠模糊的面和动听的声音仿佛是梦境里的一个小插曲,彼时,已经不见了。
黑暗,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没有邵以眠,没有君殇,没有所有人,只有死寂。同样,没有痛苦。
“叶昱,你真醒了么?真的醒了么?”邵以眠不敢放松自己的神经,紧紧的盯上苏钰面,不愿意放过他眸上的任何一个动作。就算是眨眨睫毛也好啊!可是自己细看之下,发现他的眼睛竟然还是紧闭着的,睫毛更是没有丝毫的颤动。刚才明明听到他的叹息声了,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幻听了么?邵以眠忙伸出手揉了揉眼睛,片刻之后立马睁开,睁大了的杏眸在看上苏钰的面的时候瞬间回缩,直至邵以眠眼眉低垂,眸中有晶莹在打转,心底失望一片。
希望后的失望最让人难过,邵以眠的心空荡荡的像是被谁偷走了一样。
果然,自己是在做梦。
苏钰病的那么重,怎么可能会醒来。
邵以眠伸出手,帮苏钰又掖好被子,顺手又为他把了把脉象。这时大武端着一盆凉水破门而入,因知晓邵以眠定是在苏钰的床边守着,不愿让她再起身为自己开门,大武便自作主张的将门撞开了。因自己将铜盆抱在怀里抱的极稳,铜盆中的水自然是未撒漏一滴。进了屋,大武顺脚将们关上了。抱着铜盆里的水便冲着邵以眠来了。
他进门的声响过大,邵以眠在他破门而入的时候就听见了,便起身迎他,接过他递过来的铜盆,将铜盆放在自己身边。
手伸进铜盆之中,冷冰冰的水使得自己浑身一颤。
“叶奕姑娘,你没事吧?那水中我加了冰,猜想你定是要为叶昱叶公子退热,所以……”大武揶揄道,未曾想,自己下意识说出口的话,竟真的如自己预料般的那样,声音沙哑的厉害,所以话未曾说完,大武就说不下去了,忙伸手将自己的嘴捂上。
看向大武的面色冰冷,邵以眠心中还在责怪大武对自己隐瞒苏钰病重一事。所以,见大武所言,知晓他是关心自己,可是邵以眠还是惩罚般的未曾理他。
大武见此,心中难过,捂着嘴堪堪的在一旁站着了。
那水冰冷刺骨,邵以眠全然不在意,将里面干净的布帛拿在手上,用力拧干布帛里的水,敷在他发热的脖子之上。
邵以眠不是没有想过将苏钰的面具摘下来,只是有了在沙漠那次想要偷看苏钰面具下的脸却被君殇大哥逮获之后,邵以眠便对叶昱面具下的脸有了忌惮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