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这种东西,和思念一样,捂着嘴巴,会从眼睛里冒出来。
在高中母校待了整整一天,看到眼前的顾悦铭突然有这样的想法,林疏雨禁不住眼睛一热。这样的感受才让她确定,她是期望顾悦铭记起来有关于他们的一切的。
他们看着中午校园里穿着校服的学生们,他们青涩又单纯的脸庞绽放着青春固有的笑容,还有那个总是看不厌的蓝白色。
是谁把校服设计成蓝白色的,青春好像就应该是这样的颜色。夹杂着蓝色的忧郁,白色的干净,他们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相遇相识,共同经历争吵和好,一起并肩高考的。
顾悦铭说,很多时候,当他晚上睡觉前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高中时的一些画面。那个在他身后跟着的女生,那个勇敢又安静的女生,她仿佛一直在他的青春里守候着什么,可自己就是看不清她的面容。
但是,自从遇见林疏雨之后,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不切合实际,如果讲与别人听,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直到……直到此时此刻,和她一起坐在操场的大树底下,他拉着她的双手,走过了这所校园的角角落落。才恍然间觉得,大脑的记忆表层里潜藏着的那个姑娘,好像就是她。
“疏雨,你信吗?你相信命中注定吗?也许,我们就是彼此生命里注定的那个人,对不对?”
林疏雨用一副略带调皮的语气和表情说:“我是一直都相信,不过……那个人是不是你,我就不知道了,如果你现在愿意为我做一件事情的话……”
“什么事情?只要你说,我一定愿意去做。”
“帮我去学校超市买一包卫生棉。”
林疏雨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她不知道顾悦铭会是什么反应,睁开了一只眼睛偷偷看他的时候,那种表情让她忍不住想笑。
“好啦,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那就算了……”
“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说完,顾悦铭就起身跑了,等会儿还回头朝林疏雨说:“等我啊!”
自从他们在一起,她好像突然间陷入一种蜜罐子里。
她现在见到的顾悦铭,和以前相比起来像是两个人。他总是谦让着她,处处照顾她的情绪,她心里觉得舒适安稳。可顾悦铭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不忍心,不忍心把旧的回忆翻开来摊放在他面前。
“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很久之前就认识,如果我告诉你,我们之间经历了很多艰难险阻,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
顾悦铭,其实我还是害怕的,那种矛盾的心理。我害怕你想起来这些之后,会因为费晓玲的事情自责,会离我远去。可是,我又不能用自己的自私去剥夺你的知情权。
我以为这十年我自己已经变得豁达大度了,可我在你面前,还是那么在乎。”
……
林疏雨心想,既然自己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再顾忌那么多了,也该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告诉他这些。
急匆匆跑回来的顾悦铭,买了一包卫生棉,还给林疏雨买了一杯温热的奶茶。他笨拙地说:“这个……温的,对身体好,你喝一点。”
看着顾悦铭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还有他手上那杯蓝莓味儿的奶茶,林疏雨眼睛里有抑制不住的快乐和感动。
这样的言行举止,就像是顾悦铭最开始追她的时候的殷勤劲儿。原来很多东西,真的是可以让时间改善的。
他们在学校遇见了一位曾教导过他们的老师,那是高二的年级主任,他对顾悦铭的印象十分深刻,对林疏雨却不怎么好……
不过现在看到他们两个人在一起,那位年级主任很是吃惊,也为自己当年做的事情感到有些抱歉,对此,顾悦铭却没有什么印象。
十年的时间,年级主任早已经不是主任了,他去年刚退休,还叮嘱顾悦铭要好好珍惜林疏雨,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两个人能够走这么远,始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高二时最初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为了方便彼此联系,林疏雨一直拿着顾悦铭的手机。他们会在短信里提前约好,周天下午几点从家里出发,在哪里会面,再一起去学校。
彼此都怀着美妙的心情和灿烂的笑脸,林疏雨兴奋地骑着自己的浅绿色自行车,飞快地行驶在乡间三米多宽的水泥路上。
一会儿,她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高大的人影在朝她招手晃动,嘴角便露出了甜蜜的一抹笑,匆忙向他驶去。
她停在顾悦铭旁边,从背包里拿出手机递给他,两个人并排走了一会儿,顾悦铭才当起“司机”来,一路上说说笑笑的。春日的暖阳慷慨地洒满了大地,他们徜徉在流动的空气暖流里,好不快乐。
两个人时不时还会停下来走一会儿。一次,顾悦铭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右腿抬起,轻轻地抖动了几下,手机竟然从裤腿掉在了地上。他表情淡定嘴角含笑地捡回了手机,又重新装到了书包里。
原来是顾悦铭牛仔裤的口袋线头开了,手机才从底下漏了出来,林疏雨为这一件小事情,笑的肚子疼。
为了逗她开心,顾悦铭来之前故意把口袋的线头拆开,后来竟然撒娇似得执意要让林疏雨亲自给他缝补好。
有时候他惹林疏雨生气,就说,爱生气的人会变丑,林疏雨回了一句,那你以前一定很好看。
时光静止在这一时刻多好,后来他们还会记得发生在飞扬青春里的这些事情吗?无论如何,就让此刻的时光静悄悄地流淌着,或许在将来的某一个时刻,我们会遇见它们,在倒影中看到另一个自己,感叹着光阴偷换的这些年。
路边的麦浪此起彼伏,顾悦铭提议说下车去那里坐一坐,聊聊天,说不准他诗兴大发,还能现成吟诗一首。
于是,他们把自行车靠在田地里的一间小房子旁边放着,两个人并肩坐下,闻着青草味儿,看着远处风的手指一阵一阵地抚摸着绿色幼小的麦苗,顾悦铭拿起手机播放着张信哲的《信仰》,头顶是一大片阳光倾洒而下。
沉浸在小小甜蜜中的他们,多么满足于现在的一切,人只要爱着,真切地活着,就不愧对于今天的阳光和清澈透明的空气。
那段时间,林疏雨脸上冒出了不少的痘痘,青春期的这种情况虽说是正常的,可女孩子的脸上长的青春痘,到底是影响心情与美丽。
她开始的时候是走路低着头,生怕别人看到脸上的痘痘,后来习惯了,就不太在意。
这天,她吃着零食,站在理科十三班的门口,张欢走出来忽然把她拉进去,林疏雨说她想晒太阳,张欢执意不让她出去,原来是怕林疏雨此时的脸有损班级形象。她们于是前后追着打闹了一番。
某天中午,顾悦铭忽然对林疏雨提议,说要和她一起去拍大头贴。本来是挺高兴的一件事,但林疏雨转念一想,不对,你故意的,我皮肤细腻光滑的时候不和我拍,现在有痘痘却要拉我去拍大头贴,我才不要去呢!
好朋友当中定是有几个损友,唯一的男朋友却也不例外……
上体育课的时候,他们会和班里的同学合伙儿打羽毛球。每每轮到顾悦铭与林疏雨时,张欢总是会捣乱,但每次大家仍旧是很开心的。
打完羽毛球热身之后,顾悦铭和林疏雨一同坐在大树底下歇息。尴尬又教人好笑的是,他们没有留意到大树枝头有一只小鸟,它在调皮,竟然将鸟屎刚好拉在了顾悦铭的手臂上。
林疏雨边笑边拿出纸巾替他擦拭掉那一坨热乎乎的鸟屎。
他们带着耳机听同一首歌,有时是周杰伦《蒲公英的约定》,有时是王菲的《红豆》,偶尔顾悦铭身体不适他就会听杨坤的那首《握紧我的手》。
他对林疏雨说,那首歌完全唱出了电视剧《失乐园》里权正阳的心情。林疏雨心想,或许那也是你的心情吧。你放心,我一定会握紧你的手,陪你度过漫长的时光。
周三的一节体育课,林疏雨会碰到常奕,这时候就不和顾悦铭待在一起,女生之间有说不完的话题。
林疏雨当时还没有意识到这样的时光有多么珍贵,只是一味地沉浸在其中享受着,到后来再回忆起来的时候,才发觉这短短两三年的岁月,是如此的短暂美妙。教人流连忘返。
顾悦铭的手机已经存不下他们发的短信了,林疏雨舍不得删掉,但是不删就没有办法接收更多的短信,于是她就拿一个笔记本,把每一条他们的对话都按照日期和时间,认认真真地抄写下来。后来对顾悦铭的每一次想念,她都会拿出来看好几遍,每次都湿了眼眶。
和学校门口隔着一条不宽的马路,在对面有一家小书店。中午,林疏雨和常奕,向沫沫一起吃完饭,来到了这家书店。
这天,阳光明媚,使人在午饭后晒着太阳,觉得浑身暖暖的,心情十分舒适。
她们各自翻阅着喜欢的书籍,在文字编织而成的故事里寻找着自己的梦幻泡影。
顾悦铭和赵明一起吃完饭,路过这家书店的时候,碰巧看到了正在认真看书的林疏雨,那时候她特别喜欢看杜志建主编的《疯狂阅读》,几乎每一期都会买来看,这还不够,林疏雨还要模仿上面写的凄美绝伦的句子,常常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于是,顾悦铭就在一个骑着自行车吆喝着卖糖葫芦的大叔跟前,买了一串夹着核桃的糖葫芦。静静地走到林疏雨的身后,像一个调皮的孩子,把那串用纸包裹着的糖葫芦悄悄地放在林疏雨衣服后面的帽子里,不说一句话,偷笑着走开了。
常奕和向沫沫用羡慕的目光看着顾悦铭远去的背影,连她们都觉得心里美滋滋的,林疏雨知道是顾悦铭,低着头脸上泛着晕红的光晕,抑制不住的笑脸。
这样的默契与关怀还能继续多久呢?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
年少的我们不只是有顾影自怜,伤春悲秋的情怀,竟然也聪明到只懂得享受当下的禅学。
陪伴,恐怕才是世界上最温暖而有力的情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