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翰乐不是没想过,可他想的更多的是李风鸾如何快乐幸福,得到她想要的生活,从前他总以为两个人在一起便是最好,所以不顾一切的想要将她禁锢在身边,后来发发现他错了,错的一塌糊涂,以致于现在还在心中有隔阂。
可的确,人是会改变的,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一直对李风鸾从一而终,这一点上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他也只是一个人,纷纷扰扰那么多,世事无常,坐在高位,多少事情要考虑,多少人要估计,多少实力要持平,他不可能不去担忧,一旦做了一点,就会有下一点,时间长久下来,多少事情会发生变化?
可没有想到,一向支持自己做平民百姓的李风鸾如今却说出这番话,叫他又惊又喜,却也又担忧着。
“风鸾……”一时间他也无从回答。
如今,他走不得,却也留不得。
“王爷,我的话已经说到这一点,相信您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不要为了彼此而活,我们为了自己而活,我帮你,是我自愿。”
就因为是自愿,呜翰乐才不会同意她这么做,他担心会无辜了她的自愿。
“风鸾,我宁愿是我强迫你。”
如果是他强迫她这么做,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突然自己改变了心意,放开她,两个人还能平静相处,哪怕是在人海茫茫之中成为两个陌生之人也不至于成为以后的敌人。
“王爷,你好好考虑便是,我想,我希望您坐上皇帝,这个位子,是能是你,也必须是你,当今天下还能有谁能够有将这个资格呢?”
呜翰乐没有吭声,是长叹一口气,抓着她的手,瞩目的瞧着那双真诚的双眼,良久说不出话来,沉默之外,他只说,“我们暂且不说这件事,可好?”
李风鸾知道,他需要时间,就好像她在决定这件事之前也经过了足够长时间的考虑,不急于一时,天下还是这个天下,他唾手可得。
“好!”李风鸾轻轻点头。
夜半时分,双双无法入眠,却也再没有提起这件事。
呜翰乐只紧紧的抱着她,偶尔因为手麻换个姿势,偶尔转身看看她是否安睡。
渐渐天亮,呜翰乐要起身出去训兵,却被外面焦急的一道声音惊的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何事?”
“王爷,不好了,昨天抓到的那群土匪都死了。”
呜翰乐一怔,抓起衣服往外面走,李风鸾也坐起身来,“王爷!”
“我去去就来,叫百香过来照顾你,不可乱走。”
呜翰乐留下话,头也未回,那群土匪皆是周围的村民,当初能够混进军中已经叫人意外,现在又竟然全都无故死了,这件事蹊跷太多,呜翰乐还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可当他看到所有人全都死相凄惨之时,知道自己这是被人陷害了。
全都是咬舌自尽,一看便是自杀,外人会说他呜翰乐给百姓用了死刑,最后逼迫他们导致受不住而自尽。
“王爷,看情况已经死了很长时间,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赵铎在他身边低声提醒。
呜翰乐在军帐中巡视了一圈出来,望着半山坡上的军营,放眼望去,周围满是绿树成阴,地上的草坪因为脚步的践踏早已经成了光秃秃的灰土,校场上的训兵已经开始,震天的怒吼声盖过整个天地。
他低喝,“召集全部新兵到校场上集合。”
百来十号人,站在偌大的校场上,由兵长带领,为首的朱东站的笔直,身为新兵都尉,这些人是他的全部兵,才近来两天,很多人还不服气管束,刚才叫大家绕着半山腰加急跑了整整一个早上,现在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才算老实。
烈日有些早晨的一丝凉意,尽管照在身上还是觉得微微的凉,可背后被阳光直射上来,还是会觉得烘烤的皮肤热辣的难受。
他倒是无所谓,早已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年的时光,现在早已经习惯,就是这些平常在家里被照顾的太好的新兵该吃了苦头了。
“王爷,新兵全部到齐。”主动低沉而又有力的声音在头顶上传来。
“一共多少人?”呜翰乐大声问道。
“一共三百人。”
“为何现在只有两百就是三十人?”
朱东很快想了一下,回道,“回王爷,早上加急训练,有三人因为体力不支已经倒下,另外四人中途退场,属下命他们在北边的校场上下蹲一个上午。”
“我需要所有的人全部到齐。立刻去找。”
“喏!”
朱东脚步飞快,转身飞了跑走,带走身后一阵烟尘,顷刻之间在他的怒吼呵斥剩下带着病歪歪的人赶了过来,几个人被踹翻踹翻,样子凄惨,有些因为脱水中暑,脸色发白。
早有人提着水桶上前,将水哗啦啦的泼洒在他们的身上,在朱东的一阵训斥之下,几个人勉强站起身。
“报……全部人已经到齐。”
呜翰乐看着三百人的战力,眉头紧紧的蹙着,双搜背负,居高临下,想象着这三百人如果上了战场该是什么德行,不过才一个早上的集训就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如果是长途跋涉,日夜颠倒的征战,怕是他们也剩不下几个。
他怒吼,“集合,冲进树林,找到挂在树上的一只山鸡,那是你们今天晚上的全部口粮。”
呜翰乐话音落下,却没有人动身,“违令者格杀勿论。”
再一声咆哮,所有人开始动了,起初还有些漫步行进,跟着就看到听到一阵浩瀚的脚步声远去,伴随着烟尘的飞扬,所有人冲进了树林之内,寻找呜翰乐口中的山鸡。
等全部人都远,稀稀拉拉的跟着队伍最后的几个人歪着身子勉强跟上,朱东摔着手里的鞭子驱赶叫他们跟进。
所有人都是他的脸,丢了一个落下一个都是他丢人,呜翰乐只能怪他,到时候受罚的也只能是他。
等所有人进了山林,呜翰乐转身看了一下身边站着的赵铎,一点头,赵铎拱手领命而去,飞身穿上树梢,跟着十几个影卫也跟了上去,消失之前,呜翰乐在下了高台往回走。
此时,百香已经服侍李风鸾起身,洗漱好,此时正在梳发髻。
李风鸾坐的笔直,背对着他。
他走进来后放下帘子,对百香说,“你先出去。”
“是,王爷。”百香将梳子放下,走了出去。临出去前还不忘多看了一眼才撩开帘子。
呜翰乐就站在军帐门口,高大的身子挺拔的好像一堵墙,身上带着几片灰尘的他伸手掸落了身上的灰尘才往里面走,站在了李风鸾的背后,捏着梳子低头仔细的瞧,抓着她还未梳的长发慢慢的梳理,却一直都没有吭声。
透过铜镜,看着呜翰乐的样子有些不清楚,可李风鸾也能够感知到他此时的心情该是多么的糟糕,自己的新兵之中到底多少是周摇的人?又或者,周摇的人是否早已经渗透到了他的军中内部,如果人太多,他在这里的兵马就不保了,外敌还没找出来,先自己内斗,损失肯定不小。
“王爷现在还不想插手朝中之事吗?”
呜翰乐的手微微顿住,看着铜镜中的李风鸾,继续沉默着。
“王爷,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您担心自己手势不住权利背后带给你的反噬,权利是一把双刃剑,能杀了敌人,也能损害自己,您更清楚损伤自己会多严重,但是现在您还想着任由朝中的人一点点的被周摇的人吞噬?现在皇上已经是他的人了。”
不然,小小的文若生怎么会知道要将妃嫔送到呜翰乐这里,还对他说那番话?!
“你有何打算?”呜翰乐突然问她。
“王爷想我如何做?”
“你怀着身孕,我不想你出事。”呜翰乐低声说。
“或许腹中的孩子便是我们将来的储君呢?”
“……”呜翰乐的手又是一僵,此时他还未想清楚,不想李风鸾已经三番两次提醒自己了,他知道自己迟早都会同意,可至少不会是现在。
“王爷,您的担忧也是我的担忧,但也正是敌人攥着的把柄,周摇从前可有想过要背叛您,有,可为何不动手偏偏在这个时候动手?王城乱了多少年了?一开始的暗夜,后来的文顺轩,他都隐藏的这么好,为何却在这个时候,因为他看出来王爷的顾虑了,王爷不想碰权利,可谁知道,这份权利却一直紧随着王爷,甩都甩不掉,王爷还将权利推出去?”
只啊,还要继续推出去?他不是孤身一人了,有家有室,还有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他更加知道,自己失去了太多,权利是最后的东西,也是可以挽回一切的最有效的东西。
“我会考虑,但现在不可以。”呜翰乐已经做出了让步。
李风鸾很满意的笑笑,不过是三言两语,她知道,呜翰乐一直在退让,也一直在妥协,最后肯定会同意,可也担心,他这么容易的妥协,将来的某一天是否也出现另外一个人这样在他的跟前如此说一番话,他也在妥协呢?
李风鸾的心不由的痛了一下,下意识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偷偷的叹了口气,心道,“不管是男是女,她都不会叫第一个孩子有任何闪失,也不能有闪失,将来这天下,都是孩子的。”
“风鸾,我们明日回去。”呜翰乐突然说。
李风鸾点点头,扶着桌面起身,面朝着他,“王爷,朝中时局动荡了多年,您该插手了。”
“我知道,早该插手了。哎……”呜翰乐比任何人都清楚,有了今天这样杂乱的朝局,多半与自己脱不开关系。可是他也是有心无力啊,对于权力,他总是忌惮三分,向前一步,又退后两步。
“王爷,外面发生了什么?”李风鸾不想他在犹豫,急忙转移话题。
外面此时的声音很大,好像在争吵。
呜翰乐恩了一声,“只是想尽快叫新兵出出点样子。”
李风鸾笑了,“王爷是想尽早知道周摇的人藏在这里的目的吧?您这样折磨他们,周摇那边肯定会有动作。山鸡真的在树林里?我看等着的只是一个个影卫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