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长安使者回报盛王,传皇帝口谕,让盛王随时准备送罄羽入宫,待礼官说服群臣,皇帝安排好罄羽入宫事宜,便昭告天下,盛王接到圣旨之日起,即刻送罄羽入宫,不得延误。
圣旨连同昭告天下的榜文一同来到盛王府,盛王不敢怠慢,即刻准备送罄羽入宫。盛王亲自随行,二百余高手侍卫亲侍左右。
已来到府外,罄羽还哭着鼻子,她不想去皇宫,不想离开盛王府,去见那个负了她娘,一直都是只从别人口中听说怎样怎样,而从未见过的父皇。
盛王心中也有太多的不舍,可已经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快要出发了,和你逸哥道个别吧”。盛王拍了拍罄羽的肩膀,朝队伍前面走去。
就像小时候一样,罄羽哭了,低着头不说话,宇文逸弯起手指顶住她的鼻尖,勾一下,罄羽就笑了。罄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拍拍宇文逸肩头的灰尘,拉平衣服的褶皱,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战场凶险,护甲坏了就要换掉,总之不要受伤……”。
宇文逸一副不自然的表情,长舒一口气,理了理罄羽的头发,说道:“宫里不比盛王府,在那里不能任性,要学好规矩……以后,以后过年的时候,我和父亲会去宫里看你”,还想说什么,宇文逸已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保定四年,那年罄羽十岁,已是六年前的事,北周联合匈奴进攻北齐,北周军败退洛阳。这一战中最大的损失莫过于皇长子平王宇文轩战死,战事落败,皇长子战死,朝中大乱。平王宇文轩生母蕙妃遭人陷害,自尽寝宫,平王府天火焚屋,而后便是皇后,皇帝失和,皇后一病不起……这一切事情的起因看似是平王宇文轩战死而引起,但盛王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人故做设计,甚至与夺嫡之争脱不了干系。盛王最担心的莫过于这个六年来都没有解决的祸根,盛王与皇后之约已经渐渐传开,盛王担心有人会为了对付他,或者对付显王而把罄羽搅进这个祸根之中。
队伍前面响起了鼓声,队伍该启程了。
“走吧,别误了时辰”。罄羽看看宇文逸,又看看头顶“盛王府”三个大字,不舍得转过身,上了马车。罄羽知道这一走可能一生都不会有机会再回来了。
马车开始晃动,听着底下车轮滚过传来的“咯咯声”,罄羽心如刀绞,把头探出车窗,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宇文逸,盛王府,泪水再一次止不住地流下,直到眼中的盛王府模糊了,看不到了,才回到车中坐好,一遍又一遍回想着在盛王府的点点滴滴。
见马车已走远,宇文逸立刻回府。换身装扮,骑马绕行到队伍前面,宇文逸要在车队进长安之前赶到长安,在长安各处都在关注着即将入宫的公主,而不会将注意力关注到他这个外来人身上的时候,悄悄安顿下来。
长安京兆府尹安越,曾经由盛王一路推荐入长安任职,在平王府中任参事,平王死后,调到京兆尹府任府尹,可谓是盛王在朝中的心腹。宇文逸此番来到长安,便是以客人身份入住安越府邸。
路途颠簸,一连几天的路程,让罄羽身感疲惫,坐在马车里也会昏昏睡去。长安城的秋天没有大西北的荒凉之境,罄羽身上的着装已经有些闷热。车外的叫卖声吵醒了罄羽。马车突然停下了。
“到皇宫了”?罄羽问车外的丫头。
“回公主,还没呢,已经进了长安城,明日才能入宫”。
罄羽打开车门向前看去,几位宫中的公公还有几个侍卫在同盛王交涉。
马车停在一处驿馆前,罄羽一行就要在驿馆落脚。前来的公公送来一套靓丽鲜艳的礼服,一盒金银首饰便离开了。
晚上,盛王来到罄羽的房间,告诉罄羽明日就要进宫面见皇帝,今日在驿馆梳发洗尘,明日着送来的礼服还有首饰进和宫面圣。
大殿,皇帝早朝和接见群臣的地方,和宫则是皇帝处理政事,平日接见子女与大臣的地方。
不管心中有多么的不愿意,罄羽还是点头答应盛王。从小到大,罄羽最听盛王的话,不论盛王叫她做什么,她都从不反口,点头答应。这次也一样。却是这次罄羽的点头让盛王心里异常难受。
盛王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叮嘱一句,却是一副为难的模样。“明日见到皇帝,除了要行跪伏之礼,第一句话一定要喊父皇”。盛王没有等着罄羽的回答,说完便离开。罄羽没有抬头,咬咬嘴唇,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皇宫东门前,皇帝侍臣文公公和禁军统领韩邱早早地在等候。见罄羽一行人到来,文公公上前行礼道:“今盛王爷护送公主入宫,一路劳苦功高,陛下特遣老奴与韩大统领前来接应”。
盛王还礼道:“有劳公公,有劳大统领”。
盛王记得两年前进宫时,韩邱还只是铁卫营的统帅,两年之间,竟已经成为宫中禁军统领,爬升速度之快令人惊叹。
众人卸甲留剑,罄羽下车,随文公公步行进宫。
和宫之上,罄羽第一次见到自己所谓的父皇,两鬓斑白的老人模样,端庄仪容之下透着威严的气势,和盛王倒真有几分相似。
罄羽行跪拜之礼,“罄羽见过皇……父皇”,罄羽总觉得别扭。
“好,好,好,免礼,免礼”。皇上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收到皇帝的示意,文公公开始宣读圣旨:“今有朕爱之明珠,进宫受封,赐皇姓宇文,封罄羽公主,赐公主府一座,其余各礼遇随各公主一同,因皇后重疾在身,宫中各礼仪从简为皇后祈福,故不做操办仪典,钦此”。
皇帝走到罄羽身边,仔细端详说道:“罄羽,这些年,委屈你了,朕有愧于你母亲,但是朕有朕的苦衷,希望你不要怪父皇”。
罄羽一时心慌,跪在皇上面前,“罄羽不敢,是罄羽福薄,不能得父皇恩宠。况且盛王叔对罄羽一直照顾有加,罄羽从不觉得委屈”。
听罄羽这样说,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出了大殿,就被文公公引着去见皇后。还未到皇后寝宫,罄羽就闻到空气中飘散着一丝药味。进到寝宫之内,几个侍女端着药具出去,寝宫之中,药味更浓。罄羽之前只知道皇后有病在身,却不成想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
屋内层层纱幔,隐约可以看到皇后躺在床上。文公公命侍女进去通报皇后罄羽公主前来请安。
侍女出来回道:“皇后娘娘身体抱恙,不便出来接见,罄羽公主前来请安,娘娘记下了,等日后娘娘身子好些了,再请公主前来做客”。
出了皇后寝宫,罄羽想问文公公皇后到底得了什么病,这么严重,可话到嘴边,又不敢说出口。
罄羽逐个去给各宫娘娘请安,其中令罄羽印象最为深刻的是藜妃娘娘,藜妃娘娘是宫中唯一一个与女儿住在一起的娘娘,罄羽不解。藜妃娘娘对罄羽十分和气,可她的女儿沫莹公主却始终以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罄羽,那种眼神让罄羽十分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