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大年夜,皇帝都会设下年宴款待群臣,位于各地的军候,王爷,将帅都会纷纷来到长安为皇帝进献年贡。
长安云府冷清了一年,在年底云翳,云峰父子俩回来也算是热闹了些。
东门外,皇帝坐在銮驾上等候着宁世候傅恒的到来。六年来没有见到宁世候傅恒的皇帝倒是有些急切了,顾不上身子的虚弱,亲自到东门外迎接,远处尘土飞扬,模糊中一队骠骑飞奔而至,见到皇帝在等候,傅恒勒马停下,赶紧下马,摘掉银盔扔掉马鞭跪倒在皇帝面前。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折煞老臣啊陛下,朽木之躯怎敢劳陛下大驾亲自相迎。”花白的胡子沾上了地下的尘土,配搭着面容老去的沧桑。
皇帝上前扶起傅恒,看着那张同自己一同老去的脸 ,亲手拂去傅恒身上的尘土。
“哈哈,傅恒啊,这么多年不见,你也老了,瞧瞧,胡子都白了,不过这威武之气却不减当年啊,看来这么多年老去的只有朕一个人啊。”
皇帝屏退了銮驾,握着傅恒的手笑着走进皇宫。
傅恒陪着一起笑,说道:“陛下正值壮年,哪里有老,还和当年征战沙场时一样有精神。”
“哈哈哈哈……傅恒啊,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油腔滑调了,不过,朕爱听,哈哈哈哈……。”
和宫里,傅恒献上带来的贡品,皇帝一一收下,召宇文杰与宇文楚过来一同听傅恒对南境防御的讲解,以及南陈发展态势,周,陈今后关系会怎样发展……
皇帝设宴,款待傅恒,而后安排在晟王府中下榻。傅恒请求皇帝恩准在京期间去探望老友,皇帝应允。
大年夜来临,夜幕早早地遮住了天空,长安城内笼罩在焰火之下,大街上人流熙熙攘攘,搅动得巡逻的士兵也跟着欢快起来,云峰不用执勤,准备着和父亲一起进宫参加皇帝设下的年宴,全府上下都喜庆欢愉,云翳却一直面色凝重,站在屋檐下,看着天空升上明亮的火焰,又爆开璀璨的花火。
不知何时,云峰已经站在了身后。
“父亲,傅叔叔已得到皇帝恩准,明日便会来府中做客。”
“嗯。”
云翳闭着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峰儿,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正值两位皇子夺嫡,皇上是看在眼里,盘算在心里,皇帝虽然嘴上不提当年平王战死一事,可心里对这件事从未放下过,要不然早就确立了太子的人选,又何必让两位皇子这样苦苦相争,而当年的事就是一切祸事的根源,一旦被翻出来,云,傅两家这么多年的基业都将毁于一旦,想必咱们这位多疑的皇帝已经对傅恒起了疑心,还好只是怀疑,在傅恒在长安的这段时间行事务必万分小心。”
“峰儿明白。”
“记住危险永远不是你眼睛能看到的,危险永远躲在你看不见的身后。”
“暗卫”,云峰想到这两个字,慢慢转身走回屋子,说道:“他们就像一群幽灵,永远躲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细想下来,当年的元老重臣,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多是毁在了他们手里。”
这句话让云峰一下回想起当年洛阳之战,北周兵败洛阳,撤退途中、,沿途抓了大量北齐反抗北周的百姓,当时负责押运的是骠骑将军梁忠之子梁子玉,时任军中旗官,押运途中有一个孕妇,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跟不上队伍,孕妇已经濒临昏厥,梁子玉见她可怜,就偷偷地放了她们,回报时说在树林中已杀身埋尸。刚回京,皇帝就派人来宣见梁子玉,并且派兵包围梁府,将军梁忠只有这一个儿子,就连夜走密道带梁子玉出府,要逃出长安城,守城门的将官是梁忠一手提拔上来的,就带梁忠一家三口乔装打扮混出城,可是第二天一大早那个守城的将官就被下令斩首,梁忠一家三口的尸体也在城外被发现,紧接着,梁府的宅院就变成了一片废墟。这皇城中又多了一条不能说的忌讳。
云峰四下望了望这被天上的烟花照得一阵亮,一阵黑的府邸,也许在某个角落也藏着一双犀利,恶毒的眼睛,随时准备给自己插上致命的一刀。
暗卫是皇宫中专门培训的一批冷些杀手,直接授命于皇帝,北周初年,国基不稳,为了防止有朝中大臣阴谋勾结外人,皇帝便秘密派暗卫盯着朝臣的一举一动。
后来,暗卫之举弄得朝中人心惶惶,众人的一举一动都有所忌惮,于是众大臣联名上书皇帝请求撤销暗卫,皇帝应允,撤销暗卫一职,但是,这么好用的工具皇帝怎么舍得真的扔下,虽然没有了暗卫一职,但皇帝手下却还有一批人,从事着暗卫的工作,为皇帝监视着某些人的一举一动。
云翳问起云峰追查奸细的事情怎么样了。
“禁军统领韩邱”。
听云峰说出这个名字,云翳点点头,说道:“这个人确实值得查上一查,短短六年,竟然能从一个小小的铁卫营将军爬升到禁军统领,这其中原委是要好好查查”。
云峰说起自己追查的过程,来长安之后,云峰曾多次深夜密探京兆府,因为京兆府掌管着以前多数犯案的大臣以及被查处的奸细的资料,云峰在京兆尹安越的资料室里,竟然翻到了好多关于韩邱的卷宗,卷宗上记录了韩邱在从铁卫营将军升官至禁军统领的十年间的事情,甚至包括了他所居住的每一个地方,曾见过的什么人,虽然记录并不完整,但可以看出安越在密查韩邱,云峰顺着这一线索,也把目光盯在了韩邱的身上。
云峰悄悄在云翳耳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大年夜,韩邱必然要守在宫里,云峰打算在年宴之前夜探韩府,也许可以找出些许蛛丝马迹。
云翳思索一阵,点点头,嘱咐云峰一定要小心,一旦暴露,立刻撤出,云翳会在街上安排一些人手接应云峰。
韩府。
虽是大年之夜,韩府内的警戒却是一点也没有松懈,躲过了一批巡逻兵,云峰悄悄来到后院,韩邱的书房与卧房没有亮灯,看来韩邱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的,云峰溜过去,还没来得及打开房门,一批巡逻兵从回廊走了出来,云峰情急之下,跳进书房前的水池,双手抓紧岩壁,把身体贴附在岩壁之上,听着巡逻兵的脚步声从自己的头上走过,云峰翻身一跃,跳出了水池,再一翻滚,进了韩邱的书房。
“谁”?
不等云峰站起身,漆黑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喘息,紧接着一把短刀便朝自己砍来,云峰翻身躲开,这才看到眼前人的模样,原来是和自己一样,穿着夜行衣的不速之客,只是,手里的那把刀,让云峰心里一惊,面前之人不是别人,而是宇文逸。
“宇文逸来干什么”?
来不及多想,宇文逸又朝自己杀来,云峰没带兵器,只能左右闪躲。
“砰”的一声,漆黑之下,云峰没有看到身后的古董架,结实地撞在了上面,一件瓷器花瓶顿时掉在了地上。
“什么人,有刺客”。
门外立刻传来了巡逻兵的叫喊声,云峰和宇文逸心里明白,如果被抓,只有死路一条,甚至还会牵连甚广。顾不上恩怨打斗,纷纷撞破窗户,跳出书房,此时,听见喊声的湛涯,立刻带府兵前来,不敢与府兵纠缠,云峰一路打倒十几名府兵,越墙而出,宇文逸也不甘示弱,砍倒了一路阻拦的府兵,在湛涯赶到的时刻跳出墙外,等湛涯再追出来的时候,两人早已无影无踪。
云峰回府,说起刚才经历的一幕,云翳立刻派人清理云峰回来路上的踪迹,烧掉了云峰所穿的夜行衣。
云翳没有想到,原来盛王也在查韩邱,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否与自己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