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皇兄?”柳雪乔止住脚步,伸手接过,拆开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多谢公主。”
“你别叫我公主了,我是隐藏了身份来的,被人知道就不好了,”莫舞烟温柔地笑道,一个深深的梨涡在左颊上笑出,倾城美丽。
“那我叫你什么?”柳雪乔蹙眉,目光带着探寻看了过去。
“叫我舞烟就好了啊!”莫舞烟笑道,月光下她肌肤胜雪,照得越发白皙,笑得亦是真诚。
柳雪乔自活过来后很少见到这般真诚的笑意,顿时对莫舞烟就有了好感,她点头,“好,以后便叫你舞烟吧!”
“那我也称呼你一声雪乔吧?”
“嗯,”柳雪乔亦是笑道坦坦荡荡。
“对了,没想到皇兄来天翊走了一趟,竟然与你这般熟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两人缓缓地走着,莫舞烟眼底闪烁出雪亮的光芒来,似乎对柳雪乔和莫迟熙认识的事很感兴趣。
“是吗?”柳雪乔收敛起了嘴角的笑意,淡淡说道:“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他救了我几次,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皇兄来天翊是隐藏了身份的,可我刚才看你的神情似乎一点都不惊讶,难道你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莫舞烟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
莫舞烟有什么神色都写在脸上,倒叫柳雪乔不知如何回答,她愣了一下,道:“是你皇兄亲口告诉我的。”
听闻莫舞烟神色微变,一抹惊色在眼中闪现,笑道:“原来如此。”
可她心底却有了疑惑,像皇兄那般的人,除非是对人非常信任,否则如何会在敌国坦露自己的身份,再加之他给柳雪乔亲笔书信,不由让她怀疑莫迟熙与柳雪乔的关系。
“夜深了,你也该回家了吧?”柳雪乔不想继续这个问题,莫迟熙于她而言不过是个路人而已,日后也不会有任何瓜葛,便随意找了个借口。
“嗯,”莫舞烟轻轻点了下头,微笑着对柳雪乔道:“那我就不送了,再见。”
柳雪乔微一颔首,迅速地离开了。
回到柳府时渺风院焕然一新,绿衣和酒霜都已等候多时了。
酒霜禀告道:“落梅阁的探子打探到半柱香前秦王去了刑部大牢,是由刑部尚书亲自带进去的。”
柳雪乔神色忽变,嘴角勾起一抹灿然笑容,道:“上次我就猜测秦君昊与许敬有非比寻常的关系,今日看来,还真是如此。”
绿衣问道:“姑娘猜到了什么?”
柳雪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向漆黑无垠的苍穹,道:“还记得上次秦君昊从外面押回来的那个犯人吗?”
绿衣点头:“是那个据说从大牢中逃走了的囚犯楼炎?”
“嗯,”柳雪乔微微颔首,双手背负身后,继续地道:“我敢肯定那个人不是楼炎,落梅阁的探子不是一直查到秦君昊一直深夜拜访刑部大牢吗?能让他跑得如此勤快的犯人,会只是一个神策军的叛将吗?”
绿衣似乎明白了过来,道:“这么说,他是借刑部的方便,将一个重要的人关了起来,为了掩人耳目?”
柳雪乔道:“是啊,要是我们能将这个人给查出来,或许就有机会报仇雪恨了。”
她语气甚是惋惜,绿衣和酒霜相视一眼,心情忧喜参半。
喜的是找到了秦君昊的把柄,可忧的是刑部大牢连只苍鹰都飞不进去,别说人了。
酒霜首先反应过来,道:“秦君昊走得和许敬这么近,而许敬也是太子一党,难不成秦君昊早已归附了太子。”
柳雪乔摇头笑着:“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你只想到秦君昊归附了太子,为何不会是许敬与秦君昊勾结在了一起呢?”
酒霜和绿衣脸色大变,不由地瞪大了眼,姑娘这番话,可是在说秦君昊心存异心啊!
“诶,”柳雪乔叹气道:“若是能在洛欧志死前见他一面,可就好了。”
她还有很多话要去问问洛欧志啊,想必洛欧志也有话要对她说吧!
北溟天的这道旨意,直接断了洛欧志伸冤的念头,也直接断了洛欧志要揭露北秋潇勾结秦君昊背叛污蔑南宫家的想法。
柳雪乔暗暗地想,北溟天此举,恐怕也是对南宫家叛国的真相知道一二吧,所以才直接下了死令,让他不能开口说话了。
北溟天如此保北秋潇,可真的保得住吗?总有一天她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北秋潇的真实面目。
“姑娘,想想就算了吧,刑部大牢我们是进不去的,”绿衣劝道。
“我知道,”她眸光闪烁着光芒,脑海中忽有什么一闪而过,一个转身,对酒霜灿然问道:“我们可有人埋伏在洛家之中?”
酒霜答道:“有,只有是朝廷五品官职以上的,无名楼的人都有潜伏进去?”
柳雪乔嘴角裂开,一抹明媚闪过,道:“你去查查这个人与洛欧志的关系如何。”
“是。”
一刻钟后,酒霜再次回到了渺风院。
柳雪乔坐在木凳上,手托着下颌,双瞳剪水般好看地等待着酒霜的回答。
“此人是洛鹏的奶娘,与洛夫人关系也很好,深受洛家的信任,”酒霜一五一十地答道,想起那个佝偻着背部,面容憔悴的妇人竟然是无名楼的人,就是一阵震惊。
“好,明日就派她去给洛欧志送行的,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都跟她说清楚,”柳雪乔托着下颌的手松开,起身走向软塌。
她又看向二人,嘱咐道:“今天累了一日了,你们两也早些去休息!”
绿衣和酒霜悄然退下,两人都知道,今日还只是个开始呢!
此刻,刑部大牢中。
秦君昊在许敬的带领下走入了关死囚的地方,秦君昊在死牢门口止步,对许敬说道:“本王有些话要单独问问洛欧志,许大人在门口等我即可。”
许敬恭敬点头,对秦君昊道:“洛欧志在左数第五间,秦王去吧!”
许敬暗道,大公主今日被洛欧志挟持失了孩子,秦君昊心中肯定怀有不忿,此去定然是找他算账的。
“嗯,”秦君昊快步地走向了关押了洛欧志的牢房前,隔着牢门看到里面的中年男人形容破败狼狈,正绝望地靠墙坐着。
听到脚步声洛欧志微微抬头,入眼之处看到是秦君昊,嘴角勾出噬骨恨意般的冷笑来,他为北秋潇和秦君昊卖命一辈子,得来的竟然是这种下场。
秦君昊冷峻的目光透出铁栏看了过去,沉声道:“洛大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洛欧志慢慢地爬起身来,拖动着重重的铁链走到了牢门前,双手猛地抓住铁栏,喝道:“秦君昊,你杀我妻子,毁我全家,我即使化作了鬼也会找你们夫妇报仇的。”
“哼,”秦君昊冷哼一声,眸光中杀气浮现,冷漠地看向洛欧志,道:“五马分尸之刑,洛大人,我看你死后连自己肢体都找不全,还怎么向我报仇啊?”
“我告诉你,若是你能将洛夫人之死隐忍下去,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为公主鞠躬尽瘁这么多年,本王念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本打算将你收为心腹的,可你竟然差点想杀了公主。此罪,罪不可赦。”
洛欧志一双浑浊的眸光忽然变得湛亮,瞪大了眼看着秦君昊问道:“难道,难道你想篡位?”
秦君昊眸光闪过一道异常耀眼的锋芒,嘴角勾起阴险的笑意,说道:“没错,如今大部队名义上都归顺了太子和三皇子一派的人,都变成了我的手下,不然你以为我如何可以来到这里,和你如此安静的说这话?”
“你……”洛欧志双手抓紧了铁栏,苍老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眉头紧紧地皱起,悲怆地笑了几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吧,看似中立的秦王,竟然有这般的心思。”
他忽的又想起了什么,浑身一颤,死死地抓住铁栏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问道:“你之所以费尽心思除去南宫家也是因为你的狼子野心?”
南宫家世世代代诚服天翊,为天翊抵抗外辱,是秦君昊篡权夺位的最大隐患,洛欧志一下子就联想到了。
“没错,”秦君昊并未矢口否认,将洛欧志想要的全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原本接近南宫煌只是为了报仇而已,可当我被北溟天封为王爷,一步一步接触到天翊朝的内部政权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朝廷有多腐败。各党相争,勾心斗角。这样的一个朝廷,迟早是要完蛋的,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趁这个机会来收拢人心,培养自己的心腹呢?”
“要一击打败朝廷,第一个要除去的就是南宫家。没错,我是对南宫千凰很喜欢,可无论我再怎么喜欢她,她都是我仇人的女儿,还是我爬上那个位置上的绊脚石,所以我不得不除去她。而你与大公主,则是我最好的棋子。”
“北秋潇喜欢我,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情,我为何不满足她的心愿,还顺便替自己扫平道路呢?”
黑曜石般的眼中露出了锋芒,秦君昊剑眉微扬,脸上神色忽然间变得狰狞扭曲。
洛欧志蓦地松开了手,身子仿佛被弹开了一般,接连地退后了好几步,一张老脸吓得血色全无。一颗残败的心似在油里煎滚一般,四分五裂般备受煎熬。
原来,自己不过是秦君昊的一颗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