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澜夜看了眼躺在榻上苍白如纸的人,她跟他一直暗里斗得难分难解,他从没想过,她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正色询问张太医:“她身上的毒,除了找到下毒之人,还有其它解毒之法吗?”
“这……”太医思索片刻:“老夫倒是听说有一个人,或可解此毒。只是,此人已经在江湖上消失两年,恐难寻找。”
“是谁?”
“此人名段逸尘,乃玉凉山清玄道长之徒弟。出身医药世家,自幼跟随清玄道长。他除了对医药有研究,对毒见地也颇深。乃医药界之传奇。”
羿澜夜似陷入沉思,片刻,清冷的出声:“她毒发还有多久时间。”
“十五日。”
“什么时候能醒?”
“三日之内。”
“本王知道了,多谢张太医。夜已深,叨劳太医多时,太医也请回太医院歇着吧。”
“王爷不必如此多礼,此乃臣份内之事。老夫已经写好了药方,一日三次按时给姑娘服用,可保她这十五日无事。只是,姑娘免不了受些毒侵五脏之痛。还有,要多休息,尽量不要剧烈动作,以免加速毒发。”
羿澜夜点点头:“有劳太医。”
看向萧然:“萧然,送张太医。”
“是。”
萧然随张太医出去之后,羿澜夜紧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不管怎样,他要在十五日之内,设法解去她身上的毒。
沈诛颜在早前就已经有半丝清醒,只是浑身无丝毫气力,五脏六腑还在作痛。她睁不开眼,挪不了身。模糊中,似乎听到有人提及了师兄的名字,还有解毒。然后,又昏昏沉沉陷入了黑暗。
萧然送走张太医后,回来时见羿澜夜还静立在沈诛颜躺着的床边。
“萧然,你去命人把药煎了。然后叫玉箩过来。”
“是。”萧然退了出去。
片刻,玉箩惨白着脸走了进来。她已经战战兢兢几个时辰,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那算卦的只说会破了相,没说会要了性命。
颤巍巍走到羿澜夜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哆嗦的出声:“王爷……”
羿澜夜没有转身,淡淡开口:“玉箩,你在本王身边多少年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悠远冷清。
玉箩盯死死盯着他的背影,一动也不敢动:“回……王爷,十年了,奴婢从进府就一直侍奉王爷。”
“本王待你如何?”
“王爷待奴婢如亲妹妹,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那本王问你。”羿澜夜幽幽转身,锐利的眸直盯向对面的玉箩:“你知道那棋子是怎么回事吗?”
玉箩看着对面冷峻的人,颤抖着“咚”的一声跪了下来,焦急的哭喊:“王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知道会这样。”
“那棋中之毒果然是你所下?”他本只是试探她,他不相信一向老实的玉箩会做出这种事。
玉箩使劲摇晃着头:“奴婢不知道什么毒,奴婢以为那只是会破相而已!”
“破相?”羿澜夜蹙了下眉。
玉箩像是豁出去,定定看着他:“是,破相!奴婢从进府就一直近身侍奉王爷,没有人比奴婢跟王爷更近。可王爷却收了一个刚来的丫头当贴身丫鬟,还宿在王爷房中,奴婢嫉妒!奴婢想,只要毁了她那张脸,王爷就会只喜欢玉箩了。奴婢真的没想害死她!”
“你药哪来的?”
“奴婢前几日去集市买东西,一个算卦的叫住奴婢,说奴婢是王妃之相,只可惜有一人挡了奴婢前程。奴婢当即就想到了朱颜,问那算挂的可有解法。
算挂的给奴婢一包药,告诉奴婢,此就是解法。奴婢不敢要,怕是害人之物。算挂的说,无需担心,这药会识人,只要让人吃或触摸到它,它自会辨别挡奴婢前程的人。
会毁了挡奴婢前程的人的容貌不会害其性命,且神不知鬼不觉。
他怕奴婢不信,自己尝了口,还拉着奴婢的手试了下,奴婢见没事,信以为真,才做下如此糊涂之事。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羿澜夜没有放过她一词一句,心下有些不解:“一包药?”张太医说八茴草和玉昙花是分开而下,不应该是一包。
玉箩怕他不信,点头如捣蒜:“是,一包药,奴婢撒了一半在棋盒里,还有一半。”
“去把那半包拿来。”
“是。”玉箩跌跌撞撞的出了羿澜夜寝房。
她脸上的恳切之意羿澜夜看得明白,玉箩跟了他十年,她的本性他了解,她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受人唆使,她是断不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的。她必然是没有解药了。
这事处处透着诡异,必是有人幕后指使,玉箩只是被他们当了刀使而已。朱颜的身份有可能已经暴露了。
不刻,玉箩拿着药回来,交给羿澜夜,羿澜夜唤来萧然:“你把药送给张太医看看,是不是八茴草。”
萧然领命奔向太医院。
羿澜夜轻叹口气:“玉箩,本王信你,但本王的璟王府再也留不得你。明日,你收拾妥当回家去吧。”
玉箩闻颜,哭喊得更厉害:“王爷,您不要赶玉箩走!玉箩再也不敢了!玉箩只是希望是跟王爷最近的人,并无害人之心!王爷……”
她还想说些什么,羿澜夜打断了她:“好了,不要再闹了,朱颜还得休息,你下去吧。”
玉箩面色灰败,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王爷他在意朱颜,比她想象的还在意,王爷是万不能容她的。拖着沉重的身子离开羿澜夜的寝房。
玉箩走后,玲儿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声音很轻:“王爷,朱颜姐姐的药熬好了。”
羿澜夜伸出手:“给本王吧。”
“还是玲儿来吧,王爷一直都没休息,先歇会。”
羿澜夜没再说什么,退到一边,把床榻边让给了玲儿。
玲儿端起药碗正要喂沈诛颜,羿澜夜忽然出声:“等等。”拿了颗银针在药碗里搅了搅,确定无事,才把药碗又给玲儿。
一勺下去,黑色的汁液全数漏了出来,顺着沈诛颜惨白的唇角滑过脸颊浸湿枕榻,玲儿慌忙擦了擦,又喂一口,还是如此。
羿澜夜轻叹:“还是本王来吧。”
接过玲儿手中的药碗,坐到床榻边,轻声说了句:“你下去吧。”
“是。”玲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