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动了真火,下面的人麻溜的跑去办事。
要说康王也不是白混的,手底下能干的人不少,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查清楚了,在城外的一座庄子里抓到了那个小管事及其家人。
据小管事交代,是有人给了他一百两金子,让他这么做的。
一百两金子啊,换算成银子就是一千两!
小管事一个月的工钱才一两五钱,这一千两银子他几辈子都挣不回来,能不动心吗?!再说了,就不是偷偷的放印子钱?多大点事儿,赌坊一直都是这么干的,诱惑一些人赌博,先给点甜头把人钓住了,然后在放开手段从这人那搂钱,钱越输越多,赌徒红了眼,不但不会及时止损,反而疯魔了似的想凭运气把钱再赢回来,这个时候跟他说让他借贷,别说五分利,就是七分八分利,他也会借!利滚利的这么一弄,倾家荡产都是轻的。
要不说赌坊赚钱呢,只凭赌徒手里能赢来几个钱,还不都是靠这印子钱撑着。旁的不说,只小管事自己手里就放贷出去了不下二十个。
事情做得熟了,又没有遇到过风险,再有人拿银子一诱惑,小管事很容易的就办了。
结果钱还没有揣热乎,就出了事,张大婶家的儿媳妇死了,张大婶去京兆尹告状,京兆尹那个愣头青竟然还真派衙役来抓人!
心知事情闹成这样,真翻出来了,自己讨不了好,小管事不敢多留,急匆匆回家把一家老小接出来,套着牛车直接跑出城。
也没往远处跑,先找一个村庄猫着待着,方便打听京城里的情况,等事情过去了,再回去。
小管事把经过一说,又招来一顿毒打,“说,那些金子是谁给你的?”
小管事被打怕了,又悔又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哭,“是一个穿着蓝色短打的青年男人,方脸膛,皮肤黑,嘴角还有一个豁口,跟被利器割伤过似的,瞧着是积年的老伤了,一说话就有口水从边上流出来……大人,求求您跟王爷说一声,饶了小的吧?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审问的人又详细的多问了几遍,确定没有遗漏,挥挥手,“王爷说了,像这种不忠的东西没必要留着,拖出去喂狗,他那几个家人也都处置了,别留着!”
小管事吓得魂飞魄散,张嘴要哭喊,被人一把捂住嘴拖了下去。
审问的人拿着供词去求见康王,不出意外的,接下来又接到寻找那个豁嘴男人的任务。
这个特征太明显了,一天的功夫就揪了出来,是安王府外院的一个负责采买的管事的妻家外甥。
这个管事的妻子姐妹三个,这个人是大姐家的儿子,走这个小管事的路子,在安王府干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嘴碎,被赶了出去。被赶出去后,这个人陆陆续续的又干了点别的,但嘴碎的毛病一直没改。后来在大街上因为传闲话辱骂一位贵人,正被这位贵人听到,吩咐下面的奴才把这个人的嘴给割开一道豁口,作为惩罚。
自那之后,这个人就变得沉默起来。
管事的妻子见他可怜,就让管事把一些采买的事情交给他办,等于是变相的让他从中吃点油水。但因为这个人是被从安王府赶出去的,所以,他算不得是安王府的奴才,顶多就是沾点管事姨夫的光。
“难道说,这个人是老九派过来的?”康王看着手下人送上来的消息,有些疑惑,“但是,这个人的特征也太明显了吧?老九能有那么蠢,用这么明显的人来办事?”这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是他在害人么?
王府里发生的事情没有瞒着府上的谋士,此时谋士就在旁边坐着,听了康王的话,谋士捻着胡子思索,“王爷说的有理。一般来说,派人做这种隐秘的事情,一般都是选择长相平凡无奇,丢入人群中半点不显眼的人来干。这个人豁了嘴,特征太明显了。但也不排除对方反其道而行之。”
另一个谋士点头,“我也觉得对方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为的就是迷惑我们。王爷您想,现在和您有冲突的,就只有安王和靖王,靖王的手段向来粗糙,这些日子没少在朝堂上找咱们的麻烦,或者就是弄死士杀手截杀咱们的人。倒是安王不声不响的最有主意,这样迂回的借由赌坊往王爷头上泼脏水,污王爷名声的计策,倒像是安王的手笔。”
“而且,现在能和安王抗衡的只有王爷,对方率先出手对付王爷不足为奇。”
“王爷您想,要是因为印子钱的事情,您的名声坏了,靖王有之前通敌叛国,被收监的经历,名声也受了影响,至于成王……不提也罢,这么一来,唯有安王的名声最好,不管是朝臣还是百姓,定然会有一大部分站到他那边,安王可谓是不战而胜了。”
“哼,不战而胜?他想的美!本王辛苦这么久,可不是给旁人做嫁衣的!”康王本来不相信是安王做的,结果被底下的谋士三绕两绕的分析,越听,越觉得分析的有道理,越觉得这事就是安王干的。
心里那个气啊,“这些日子光顾着跟靖王纠缠,没顾得上他,他倒是先来找本王的麻烦。你们想个主意,这一局必须要反击回去。想毁本王的名声,那就让他的名声也臭了!”
这个有点难度。
安王当初走的是悠闲闲王的路子,因为知道活不过二十五岁,压根就没想着置办多少产业——反正活不久,又没有子孙后代,置办那么多产业有毛用?还不如游山玩水,轻松自在呢。
安王这样想,云太妃更甚。
云太妃当初直接选秀入宫的,选秀入宫的秀女不能带嫁妆,家里就直接给了她一摞银票。后来她在宫里越混越好,也不过是多了些珠宝赏赐。她又不能出宫,更不能随时和宫外传递消息,因此,虽然手里钱多,却没有在外面置办商铺田庄之类的。
后来还是安王出宫建府的时候,皇上赏了两个庄子一个绸缎铺给他。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安王府就只有两个庄子一个铺子,想从这里弄点名堂出来污安王的名声,难!
底下人发愁,“要不,从安王妃入手?安王妃陪嫁的庄子铺子可不少。”
“安王妃是安王妃,和安王比起来,到底差一些。”康王不乐意,又看着手下的人生气,“做什么要从铺子入手?就不能想点别的方面的?”
“别的方面……”几个谋士对视一眼,很快有了主意。
“王爷,靖王来访。”
这边正讨论着,王府管事隔着门,在外面禀报。
“靖王?他来做什么?”康王狐疑一下,吩咐,“你们继续讨论,本王去看看。”
花厅里,靖王站在厅北面,悠闲地欣赏墙上挂的大漠孤烟的画作。
两人现在就差撕破脸了,又没有外人,康王懒得和靖王做戏,见了靖王,黑着脸不客气的嘲讽道,“你现在不忙着和老三亲亲我我,怎么有功夫上我的府上来?”
“什么亲亲我我,四哥你这话说的太难听了,都是自家兄弟,亲密一些不是应该的么?”靖王早就做好了被嘲讽的准备,一点都不生气,还有心情跟康王讨论墙上的画,“弟弟依稀记得,之前四哥家这面墙上挂的是虫草花鸟的水墨图,怎么现在变成塞外风光的了?”
靖王从小好武,对书画什么的没有研究,也说不上这些画好不好,只觉得这幅大漠孤烟的图画的挺合他的心意的,比那什么花儿啊鸟的好看多了。
康王语气不耐烦,“你特意的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讨论我家花厅换了什么画吧?有事说事,没事请走,我这忙着呢。”
被这么不给面子的撵,靖王脸上有些挂不住,想起成王说的话,又忍下来,也不绕关子了,直接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想来问问四哥,对老九有什么看法?”
他们正讨论着安王,靖王就跑过来问安王的事情,康王提高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老九什么样,你不知道?”
之前他要委婉,这个该死的老四嫌他不够直接,冷嘲热讽的;这会儿子他直接了,又嫌他太直接,疑神疑鬼的,什么玩意!
靖王心里冒火,把康王骂了个半死。
他本就是冲动鲁莽的性子,忍下冷嘲热讽的说了这会子话已经是极限,再也忍不住了,冷声道,“就是因为知道他什么样,所以才来找你,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合作,咱们一起干掉老九,到时候咱们在各凭本事登上那个位置,你看怎么样?”
靖王态度一差,康王反而觉得安心——这才是他印象中的靖王,之前那个忍气吞声的,实在不像是靖王的风格,让人看着就觉得他有什么图谋似的。
知道了靖王的意图,康王沉默一下,并不相信,“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骗我,打着联盟的旗号,背后捅我刀子。你也别急,我说这话也是有根据的,我跟老三是个什么情况你也了解,你说要跟我联盟,老三同意?还有,为什么是跟我联盟,而不是去找老九,有老三在,他应该更喜欢跟老九合作吧?”